车床的嗡鸣还在车间里回荡,李师傅已经车出了第一枚黄铜齿轮。齿轮边缘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齿槽里还沾着细碎的铜屑,他用软布擦了擦,递给林默:“按你画的星轨参数做的,试试咬合度。”
林默接过齿轮,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话:“好齿轮要经得起‘三试’——试重量,看是否匀质;试咬合,看是否顺滑;试共振,看是否能与同类共鸣。”他把黄铜齿轮往周砚手里的星图铜盘上一扣,“咔哒”一声,齿牙完美嵌合,转动时没有丝毫卡顿。
“共振试试?”周砚掏出个小型音叉,轻轻敲击齿轮侧面。嗡鸣声响起来的瞬间,车间里所有金属物件都跟着震颤——台钻的钻头、量具的刻度盘、甚至墙角那堆旧齿轮,都发出了相同频率的回应,像是一场无形的合唱。
“成了!”李师傅一拍车床导轨,导轨上的机油顺着刻痕流下,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漩涡,“这参数准得像尺子量过!”
角落里的念念突然举着橡皮泥跑过来,手里多了个歪歪扭扭的陶土坯:“王奶奶教我捏的齿轮窑,说烧出来能装星星!”陶土坯上戳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洞,洞里插着野菊花的花茎,花茎顶端还顶着新鲜的花瓣。
王婆婆正蹲在临时搭的土窑旁生火,窑火舔着陶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当年小雅就爱在家后院玩泥巴窑,说要烧出会发光的齿轮。”她往窑里添了把松针,烟雾带着松脂的香气飘向气窗,“这窑是按她当年的样子搭的,连砖头都是从老院墙上拆的。”
林默注意到土窑的砖缝里嵌着张泛黄的纸,抽出来一看,是张手绘的窑炉设计图,落款是“小雅 8岁”。图上用红蜡笔标着“星星入口”——正是念念插野菊花的位置。他突然明白,那些花茎不是随意插的,花茎的长度正好能让花瓣垂进窑内,烧制时花瓣燃烧产生的碳粉,会在陶坯内壁留下天然的黑色纹路,像极了星轨图。
“周爷爷的木齿轮架动了!”念念突然指向房梁。众人抬头,只见那架尘封五十年的木质齿轮正在缓慢转动,三对齿轮的咬合处渗出细密的木屑,落在周砚的星图铜盘上。铜盘接住木屑,竟自动将其压成了一枚微型木齿轮,齿牙形状与林默手里的黄铜齿轮完全一致。
“是共振带动的。”周砚调出手机里的频谱分析图,“刚才的音叉频率,正好匹配木架的固有频率。你看,每转一圈,木架就会分解出一枚木屑齿轮,像在自我复制。”他把微型木齿轮放在阳光下,木屑边缘泛着淡淡的荧光,“这木头里掺过荧光粉,当年周爷爷特意加的,说要让齿轮在夜里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车间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是张叔推着三轮车来了,车上装着刚从废品站收来的旧钟表零件。“看我找着啥了!”他举起个布满铜锈的发条盒,“这是老座钟里的,发条还能用,我试过,上满弦能转三小时!”
林默接过发条盒,发现盒底刻着个“星”字。他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永动钟核心”——由三个联动的发条盒组成,分别储存动能、势能和光能,眼前这个发条盒,正是动能储存装置的典型样式。他试着把黄铜齿轮卡进发条盒的轴杆,转动时,车床、台钻、甚至王婆婆的土窑都跟着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是整个工坊都成了一个巨大的传动系统。
念念的陶坯在窑里烧得通红,野菊花的香气越来越浓。王婆婆用长钳夹出陶坯,放在冷水里淬火,“滋啦”一声,白烟腾起,陶坯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每个纹路里都嵌着星点般的碳粒。“成了!”念念欢呼着扑过去,陶坯冷却后,她小心翼翼地把微型木齿轮放进去,齿轮转动时,碳粒纹路竟真的亮起微光,像把银河装进了陶窑。
林默看着手里的黄铜齿轮,突然有了个想法。他让李师傅车出更多星轨齿轮,周砚负责调试共振频率,张叔清理旧零件,王婆婆带着念念给陶窑添火,整个工坊像个精密的钟表,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当夕阳透过气窗照进来时,第一套“星轨传动组”终于完成——七枚不同尺寸的黄铜齿轮,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转动时会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星轨图,图的尽头,正好指向纪念馆钟楼的方向。
“明天请孩子们来体验吧。”林默把齿轮组放进特制的木盒,木盒内衬是周砚打印的星图,“让他们亲手转一转,听听齿轮唱歌的声音。”
周砚突然指着木盒底部:“你看,爷爷的笔记本夹在这里。”林默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是片干枯的野菊花瓣,瓣上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当工坊的齿轮开始转动,未完成的歌会有人接着唱。”
车间外的老槐树上传来鸟鸣,像是在应和这句话。远处的钟楼敲响了黄昏的钟声,与工坊里齿轮转动的轻响交织在一起,成了星轨工坊的第一支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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