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房东家门前时,钥匙串上的微型齿轮突然发烫。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房租收据,爷爷的笔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和齿轮的温度如出一辙。
开门的是房东张姨的儿子,小名叫石头,比林默小几岁,小时候总跟着他在钟厂废墟里捡“宝贝”。“默哥?”石头挠了挠头,“我妈在厨房炖排骨,说你来了就留着吃饭。”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个眼熟的物件——是台老式座钟,钟面玻璃上贴着张褪色的红星贴纸,正是爷爷当年给邻居们修过的那批座钟之一。座钟的指针停在3点14分,和林默在石棺里看到的手表时间一模一样。
“这钟去年就停了。”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妈说等你来了再修,她说只有姓林的能修好它。”
林默刚走到座钟前,钟摆突然自己晃了晃,发出咔哒声。他掀开钟后盖,发现发条盒里卡着张纸条,是爷爷的字迹:“张嫂,欠你的三个月房租,用这台钟抵了,齿轮里藏了点心意,给石头买糖吃。”
纸条背面画着个简易齿轮图,标注着“拧三圈半”。林默依言转动发条,座钟突然响起报时声,不是标准的“当当”声,而是段熟悉的旋律——正是周小雅写的那首童谣。
厨房传来张姨的喊声:“石头,把腌好的排骨端过来!”她走进客厅时,围裙上沾着面粉,看见林默手里的纸条,突然红了眼眶,“你爷爷当年总说,钟是有灵性的,能记住人的好。”
座钟的报时声停了,钟面玻璃上的红星贴纸突然脱落,露出后面的夹层,里面藏着个铁皮小盒子。打开盒子的瞬间,林默愣住了——里面是堆崭新的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日期,最早的是2013年10月26日,最晚的是2023年10月26日,正好十年。
“你爷爷每年都来换一次齿轮。”张姨擦了擦眼泪,“他说怕你将来性子急,存不住钱,就用这法子帮你攒着,还不让我告诉你。”
林默拿起刻着今年日期的齿轮,发现齿牙间刻着个小小的“默”字。齿轮的重量很轻,像是空心的,摇了摇,里面传出细微的响声。
“炖排骨好了!”张姨把话题岔开,“吃饭的时候跟你说个事,我们家要搬去南方了,这房子……”她顿了顿,“你要是想买,就按当年的价给你。”
座钟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报时声里混着个小女孩的笑声,清晰得像是在耳边。林默看向钟面,玻璃上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红布衫,扎着两个小辫子,正对着他笑。
“我好像看见小雅了。”石头突然说,“小时候在废墟里,总看见个穿红衣服的姐姐,她还给过我块糖,说她叫小雅。”
林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周砚发来的视频,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正在给永动钟残件拍照,残件旁边摆着那架唱片机,唱针自动搭上唱片,传出周明远的声音:“……所以永动钟的秘密,不在永动,而在传承,就像齿轮一样,旧的带着新的转,才能走得远。”
座钟的齿轮突然开始逆向转动,钟面玻璃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周小雅举着风车,对着林默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慢慢消散在钟摆的晃动里。
“该放下的,都放下了。”张姨把盛着排骨的碗放在他面前,“你爷爷说,人不能总背着过去走,得像钟一样,往前走,别回头。”
林默拿起那枚刻着今年日期的齿轮,放进兜里,和之前拼合的完整齿轮贴在一起。两个齿轮突然发出轻微的共振声,像是在打招呼。他掏出手机,给周砚回了条信息:“讲座定在哪天?我想讲讲齿轮怎么带着回忆转。”
窗外的夕阳把钟厂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林默记忆里的童年重叠在一起。座钟的指针终于开始正常转动,从3点14分慢慢走向3点15分,发出平稳的咔哒声,像是在说:时间在走,生活在继续。
石头突然指着座钟的底座:“默哥,你看!”底座侧面刻着行小字,是林默从未见过的笔迹,娟秀而有力:“林师傅,谢谢你修的钟,小雅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周明远妻,林慧。”
林默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明白奶奶和周伯母的心意。她们从未责怪过任何人,只是把思念藏进了齿轮,藏进了钟摆的晃动里,藏进了年复一年的等待里。
排骨的香气漫满客厅,座钟的咔哒声像是温柔的伴奏。林默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爷爷说的“正常生活”——有回忆,有现在,还有带着温度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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