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博物馆报告厅后台时,口袋里的两枚齿轮正在轻轻共振。周砚递来瓶温水,指尖沾着修复齿轮时蹭到的铜粉:“别紧张,台下坐着的都是钟厂老职工,还有……我找到奶奶的日记了。”
他递过来个蓝布封皮的本子,纸页泛黄发脆,第一页的字迹和座钟底座上的“林慧”如出一辙:“1973年6月19日,明远说要给小雅做个会唱歌的齿轮,等钟厂复工就……”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只剩下模糊的墨痕。
报告厅的灯光突然亮起,主持人报出他的名字。林默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时,看见第一排坐着王婆婆,她怀里抱着铁皮饼干盒,里面的草莓红得发亮;周砚坐在旁边,手里捏着那枚刻着“对不起”的齿轮;更远处,张姨和石头举着个相框,里面是爷爷修座钟的老照片。
“今天不讲永动钟的原理。”林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手里转动着那枚刻着“默”字的齿轮,“想讲讲齿轮里的故事。”
他从锅炉房的第一块齿轮讲起,讲到烟囱第十七层的红布衫,讲到唱片机里爷爷的声音,讲到座钟里十年的齿轮。台下的老职工们开始抹眼泪,有人举起手里的旧齿轮,说那是当年周明远亲手打磨的;有人指着自己的手表,说表芯里还嵌着爷爷换的零件。
讲到周小雅的童谣时,林默突然停顿。报告厅的音响里,不知何时响起了轻轻的伴奏,是周砚用手机播放的唱片机录音,爷爷和周明远的笑声混着小女孩的风车声,在安静的大厅里回荡。
“这是我表姐的歌。”林默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没等到会唱歌的齿轮,但我们把她的歌刻进了时光里。”
口袋里的齿轮突然发烫,林默掏出来时,发现两枚齿轮正在自动咬合,齿牙间渗出银白色的光,在空气中投射出模糊的影像——年轻的爷爷和周明远在车间里调试齿轮,奶奶和周伯母抱着孩子在旁边织毛衣,小雅举着风车跑过,发梢沾着铜粉,像撒了把星星。
影像消失时,台下突然响起掌声,有人喊:“再讲讲永动钟!”
林默笑着摇头:“永动钟的秘密,其实很简单。”他举起咬合的齿轮,“就是让每个齿轮都带着回忆转,带着思念转,带着不肯放弃的希望转。它不需要永远动下去,只要在该转的时候,不卡住就好。”
讲座结束后,老职工们围着他递来各种旧物件:有磨得发亮的扳手,有记着工时的笔记本,还有个褪色的红领巾,说是小雅当年戴过的。王婆婆把铁皮饼干盒塞给他:“老周托梦说,让把这个交给你。”
盒子里装着半块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新的字迹:“2023.10.27,该去看看新钟厂了。”
林默走出博物馆时,夕阳正落在钟厂旧址的方向。那里已经竖起新的牌子,写着“红星钟厂纪念馆”,工人们正在安装巨大的齿轮雕塑,雕塑的纹路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照片,都是老职工和他们家人的笑脸。
周砚追出来,手里拿着张设计图:“纪念馆想复原永动钟,用现代技术,保留原来的齿轮结构。”他指着图纸上的核心位置,“留了个空位,想刻上你和我的名字。”
林默的手机在这时收到条短信,发件人显示为“未知”,内容是段定位,指向纪念馆的钟楼顶层。他抬头望去,钟楼的脚手架上,有个红布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举着风车的小雅。
口袋里的齿轮再次共振,这次的节奏很轻快,像是在催他快点走。林默握紧怀表,和周砚并肩走向纪念馆,身后的博物馆里,唱片机还在轻轻转动,童谣的旋律顺着风飘出来,缠绕在新立的齿轮雕塑上,仿佛在说:故事还没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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