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指尖拂过相册封面的灰尘,指腹触到张微微凸起的照片。抽出来时,发现是张褪色的黑白照:爷爷蹲在钟厂的车床旁,手里举着个刚打磨好的齿轮,年轻的周明远站在旁边笑,两人脚边放着个铁皮饼干盒,和王婆婆现在用的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字:“送给慧和兰,等永动钟成了,就用它给孩子们报时。”慧是奶奶的名字,兰该是周伯母。
西厢房的窗棂突然晃了晃,阳光斜斜地照在相册上,某页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是张折叠的房租收据,日期是2013年10月26日,收款人签名处,是爷爷的笔迹。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记得很清楚,爷爷是2020年去世的,这张十年前的收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奇怪的是,收据上的金额和他这个月欠的房租分毫不差。
“在找这个?”王婆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串钥匙,“你爷爷当年怕你将来手头紧,提前在房东那里存了笔钱,说等你三十岁这年用。”
钥匙串上挂着个微型齿轮,转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王婆婆把钥匙递给他:“第三把是房东家的备用钥匙,去把收据换了吧,老东西藏了十年,就等今天呢。”
林默捏着那串钥匙,突然想起烟囱第十七层听到的童谣。他转身翻相册,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张泛黄的乐谱,正是那首童谣,作曲人写着“周小雅”,日期是1973年6月17日——火灾前一天。
“她很会唱歌。”王婆婆的声音低了下去,“火灾那天早上,还拿着乐谱来问我,说要给爸爸个惊喜。”
西厢房的墙角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林默走过去,发现是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上弦的地方卡着半块齿轮。他用爷爷的工具箱修好发条,铁皮青蛙蹦跳着冲向书架,撞掉了本厚厚的台账——是红星钟厂1973年的生产日志。
日志翻开的页面上,有人用红笔圈出了行记录:“永动钟核心齿轮测试失败,原因:缺少‘共情齿’。”旁边写着行小字:“或许,该让孩子们也试试。”
林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周砚发来的照片:拍卖会后台的齿轮机旁,多了个小小的风车,叶片上画着齿轮图案,转动时在地面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配文只有两个字:“找到了。”
“是小雅的风车。”王婆婆看着照片笑了,“周砚在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说要送到博物馆,旁边放着你爷爷的永动钟设计图。”
林默突然注意到,日志里“共情齿”三个字的笔迹,和他刚才在照片背面看到的铅笔字不一样,更像是个孩子的涂鸦。他翻到日志最后一页,发现夹着张糖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齿轮,齿牙间写着“小雅的发明”。
窗外的老槐树突然落下片叶子,正好落在糖纸上。林默抬头时,看见周砚站在树下,手里抱着个相框,里面是张新洗出来的照片:林默、周砚、王婆婆站在修复好的钟厂门口,背景里的烟囱顶端,飘着朵像风车的白云。
“博物馆的人说,想让我们去做场讲座。”周砚隔着窗户喊,“讲讲钟厂的故事,还有……齿轮怎么才能转得更久。”
林默低头看向手里的铁皮青蛙,它正蹦跳着把那半块齿轮推到他脚边。齿轮的形状,正好能和他口袋里的完整齿轮咬合。当两部分拼在一起时,齿轮表面浮现出幅图案:孩子们围着永动钟唱歌,爷爷和周明远在旁边调试齿轮,奶奶和周伯母举着铁皮饼干盒,笑得眯起了眼。
王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该走了,房东还等着呢。”
林默把齿轮揣进兜里,抓起那串钥匙和房租收据。走出西厢房时,他回头看了眼书架,发现那本相册的封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齿轮印记,像是有人刚用指尖按上去的。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个正在转动的齿轮。林默突然想起爷爷设计的永动钟报时声,那声音里,似乎藏着孩子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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