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同时触到半块齿轮和怀表时,两者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他没有听从周砚的嘶吼,也没有按怀表提示的直接放入凹槽,而是将齿轮贴在怀表背面,用力往一起压——就像当年爷爷和周明远在照片里握手那样。
“你在干什么!”周砚扑过来抢夺的瞬间,齿轮与怀表接触的地方突然裂开道缝隙,涌出的不是银白色液体,而是温暖的金光,像老槐树下午后的阳光。
金光笼罩的范围内,逆向转动的齿轮机突然卡顿。那些正在变透明的人停止了变化,恢复原貌的钟厂废墟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烟囱顶端的乌云凝固成静止的图案。周砚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的眼镜在金光中融化,露出双和周小雅一样空洞的眼睛,只是里面渗出的是黑色的液体。
“祖父说过,当‘过去’和‘未来’真正和解,时间才会找到新的轨道。”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金光里回荡,竟和爷爷的声音有了几分相似,“你只记住了‘换回小雅’,却忘了他后面的话。”
怀表突然自动翻页,里面多出几行周明远的字迹,像是从时间缝隙里挤出来的:“……若执念成狂,救赎便在放下。让小雅活在记忆里,而非用他人的现在换她的过去。”
周砚的嘶吼变成哽咽,黑色液体从眼角滚落,落地后化作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对不起”。他手里的半块齿轮突然飞向林默,与林默手中的半块在空中拼合,这次没有卡进凹槽,而是悬在齿轮机上方,开始顺时针转动。
随着齿轮转动,齿轮机中央的凹槽里,爷爷和周明远的照片开始变化。年轻的两人身后,多出个穿红布衫的小女孩,正举着风车朝镜头笑,背景里的钟厂没有着火,烟囱顶端飘着的是白云。
“这才是祖父真正想要的。”林默感觉金光正在渗入身体,那些关于循环的记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清晰——第42次循环里王婆婆偷偷塞给他的饼干,第17次循环里唱片机播放的摇篮曲,甚至第1次循环里,他在锅炉房捡到的第一块齿轮。
这些记忆像齿轮般咬合在一起,组成完整的图案。林默突然明白,所谓的“时间橡皮擦”不是某个物件,而是接纳——接纳遗憾,接纳不完美,接纳有些人只能活在回忆里。
齿轮机的震颤变成轻柔的嗡鸣,所有细小的齿轮开始跟着中央的拼合齿轮顺时针转动。金光散去时,林默发现自己站在平静的拍卖会现场,齿轮机恢复成普通的展品模样,红布盖得整整齐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周砚坐在地上,手里攥着枚完整的齿轮,眼神不再狰狞,只是带着释然的疲惫。“我在档案室见过奶奶的日记。”他抬头对林默说,“她说当年是她没看好小雅,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后台传来王婆婆的笑声,林默跑过去时,看见她正指挥工人把铁皮饼干盒里的草莓分给大家,之前按住她的黑西装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早说过周明远留了后手。”王婆婆递给他颗最大的草莓,“他在齿轮机里藏了‘记忆锚点’,就怕后代走极端。”
林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件人显示为“周明远(来自1973)”,内容只有一句话:“告诉小雅,爸爸在星星上看着她,很想念她。”
他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极了齿轮转动的声音。口袋里的怀表轻轻震动,表盖内侧的最后一行字浮现出来:“去交房租吧,生活还在继续。”
林默摸了摸口袋里拼合的完整齿轮,转身往家走。经过拆迁区时,他看见工人正在搬运那台唱片机,唱针还搭在唱片上,隐约传出周明远和爷爷的笑声,混着小女孩的风车声,在午后的空气里轻轻飘散。
走到自家院子门口,林默发现西厢房的门开了道缝。推开门的瞬间,他愣在原地——里面没有时空裂缝,没有诡异的蓝光,只有个落满灰尘的旧书架,上面摆着爷爷的工具箱,还有本翻开的相册,里面夹着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奶奶和周伯母抱着襁褓中的他和周砚,背景是老槐树下的全家福。
相册旁边,放着块崭新的齿轮,齿牙间刻着今天的日期:202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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