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秋,云南临沧双江县的雨林深处,雾气常年不散,如同时间在这里打了个结。
县民族事务局的李岩,一个不信鬼神只信录音笔和田野笔记的中年学者,带着他那台老式录音机,走进了拉祜族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寨子。他的背包里装着三个月前从一位百岁老人那里录下的《根古歌》——据说是拉祜族最古老的创世史诗,已失传半个世纪。
“这歌不能随便放。”交给他磁带的老人的孙子曾警告过,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它会叫醒睡着的。”
李岩当时只当是山民的迷信。他是省民族学院毕业的,论文还得过奖。
到达寨子的第三天,他终于在村支书的说服下,聚集了二十几位村民,其中八位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老人们坐在竹凳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飘向别处。
傍晚六点,天色渐暗。李岩按下播放键。
起初只是嘶哑的吟唱,音节古怪如鸟鸣混合着流水。但几分钟后,事情开始不对劲。
李岩最先注意到的是温度——竹楼里突然冷了下来,不是山间的凉,是那种钻进骨髓的阴冷。接着,挂在墙上的葫芦笙开始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低鸣,与录音机里的古歌形成诡异的和声。
“停......”一位没了牙的老妪喃喃道,枯手抓紧了竹凳边缘。
但李岩着迷了。他蹲在录音机旁,调整音量,完全没发现老人们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歌声进入第二段时,第一支葫芦笙脱离了麻绳,悬浮在空中。
李岩眨了眨眼,以为是雾气造成的错觉。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竹楼里十七支葫芦笙全部升到离地两米的空中,无人吹奏却齐齐发出声音。那不是人类能演奏的旋律——音调忽高忽低,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指在按孔,有看不见的嘴唇在吹气。
“母虎要醒了。”最年长的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裂帛。
话音未落,十七支葫芦笙猛然转向,笙口全部对准了老人们。八十岁以上的八位老人同时站了起来——不是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而是像年轻人一样,腰背突然挺直,关节发出噼啪的响声。
最恐怖的是他们的眼睛。原本浑浊的眼白变得清明,瞳孔缩成一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黄光。
然后他们开始跳舞。
那不是拉祜族任何已知的舞蹈。动作狂野而原始,四肢着地又跃起,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扭动,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竹楼在震动,葫芦笙的旋律越来越快,老人们的动作也随之加速,完全不像年逾八旬的身体。
李岩想关掉录音机,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他的学术理性在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本能恐惧。他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陈旧血液、湿土和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腥臊味。
一位老人在旋转时与他目光相遇。那双眼睛里没有人类的意识,只有捕食者的专注。
“他们在跳‘母虎舞’。”村支书不知何时退到了门边,声音颤抖,“传说中拉祜祖先的祭祀舞,跳给创造我们的母虎神...但早就不该有人会跳了...”
李岩终于扑向录音机,按下了停止键。
寂静。
葫芦笙齐齐坠落,噼里啪啦摔在竹地板上。老人们像断线的木偶般倒地,剧烈喘息。
竹楼里只剩下喘息声和呜咽声。李岩跪坐在地,汗湿透了衬衫,冷得发抖。
后来,八位老人中只有三位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拒绝谈论,只是请求李岩永远不要再播放那盘磁带。另外五位在接下来的一周内相继去世,寨子里的人说,是母虎带走了他们——跳了那个舞,灵魂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岩带着那盘磁带离开了双江。回到县城后,他试图将录音数字化保存,却发现磁带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白磁粉的嘶嘶声。所有的设备都无法读取那段录制的内容,仿佛那歌声从未被现代技术捕获。
但每当深夜,李岩闭眼时,那些葫芦笙悬浮的景象和老人们泛黄的眼睛就会浮现。他开始理解,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唤醒,有些记忆应该随着承载它的人一同安息。
那之后,李岩依然做民族研究,但他学会了在敲门前先倾听,在按下录音键前先询问。他的书架上多了一支从那个寨子带回来的葫芦笙——它从未再飞起,但在某些雨夜,他发誓听见了它内部传来极轻微的共鸣,如同遥远的古歌仍在某处回荡,等待着下一个不该被打开的时机。
而那盘空白磁带,他一直锁在抽屉最深处,偶尔拉开时,总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湿土与古老气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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