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研究员离开后,房间里残留的消毒水味似乎更加刺鼻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如同一块冰冷的墓碑,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地上干涸的污迹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编号734的悲惨命运。
阿坤靠在床头,独眼紧闭,胸口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白袍人最后看他时那探究的、仿佛评估货物般的眼神,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他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更别提那眼神背后可能隐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图。
林皓则沉默地坐在另一张床上,大脑在飞速运转。检查身体,采集数据……这绝非普通囚犯的待遇。结合老柴头关于“潘多拉魔盒”的警告,以及叶怀明誓死阻止的决心,一个可怕的推测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蓬莱”在进行的研究,很可能涉及极其危险的领域,甚至……需要活体“素材”。
他和阿坤,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成为了潜在的“候选者”。
“不能再等了。”林皓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们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这里的布局,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搞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阿坤睁开独眼,里面血丝遍布:“怎么弄?这鬼地方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硬闯肯定不行。”林皓走到那扇唯一的观察窗前,再次尝试向外望去,依旧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但我们有眼睛,有耳朵。被转移的时候,进来的路上,还有刚才那个‘医生’……总能发现一些东西。”
他回忆起被押送过来的路径:岔路口,三条通道,不同的声响和气味……这证明“蓬莱”内部是分区的。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医疗观察区”,显然不是核心地带。
“那个老梆子,”阿坤忽然说道,“把咱们送来这里的那个……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他现在在哪儿?”
这也是林皓心中的疑问。那个神秘的老者,是引路人,还是同谋?亦或是……他也只是这巨大机器中的一个零件,甚至也是一个囚徒?
“他可能也在这里面,或者,已经……”林皓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引路人,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房间一角的扩音器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编号809,编号810,准备接收物品。”
809?810?是他们的编号!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金属门滑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守卫,也不是研究员,而是一个矮小的、穿着灰色连体制服、推着餐车的人。这人同样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低着头,动作有些迟缓麻木,像是一个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
他将两个金属餐盘放在门口的矮柜上,餐盘里是看不出原色的糊状食物和一小块面包,还有两杯水。然后,他看也没看林皓和阿坤一眼,推着车,沉默地转身离开。
门再次关闭。
送餐者的出现,提供了一个新的观察窗口。虽然时间短暂,但林皓还是捕捉到了一些细节:那人制服的材质与灰衣守卫不同,更粗糙;他的动作虽然麻木,但推车滚轮在门外通道里远去的声音,似乎暗示着某个固定的配送路线。
“先吃东西。”林皓将餐盘拿过来,递给阿坤一份。食物看起来令人毫无食欲,但为了保持体力,他们必须吃下去。
他自己则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那糊状物,一边在脑中绘制着简陋的心理地图,岔路口,右侧通道,医疗观察站,配送人员的可能来源方向……
饭后不久,门又一次打开。这次来的还是那个白袍研究员,他独自一人,手里拿着新的绷带和药瓶。
“换药。”他言简意赅,走到阿坤床边。
阿坤冷哼一声,但没有反抗,任由他解开旧的绷带。伤口恢复得不错,粉色的新肉已经覆盖了大部分创面,但依旧狰狞。
白袍人熟练地清洗、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专注得如同在修理一件器械。但在包扎结束时,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伤,是在上海弄的?”
林皓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会知道上海?
阿坤的独眼也瞬间锐利起来,死死盯住白袍人。
白袍人似乎并不期待回答,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林皓和阿坤,最后停留在林皓脸上,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在这里,配合,才能活得久一点。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特殊’的样本。”
特殊样本?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皓。他们果然被当成了“样本”!而“特殊”二字,更是含义无穷!
白袍人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给林皓任何追问的机会。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紧迫的气氛弥漫开来。
“他妈的……样本……”阿坤咀嚼着这个词,脸上肌肉扭曲,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老子混了半辈子,到头来成了人家实验室里的老鼠!”
林皓没有理会阿坤的怒骂,他反复回味着白袍人的话。“配合”,“活得久一点”,“特殊样本”……这既是警告,也透露出一些信息:第一,他们暂时不会被立刻“处理”;第二,他们身上有对方感兴趣的东西;第三,配合与否,可能与生存几率直接相关。
但“配合”什么?配合他们成为实验品吗?
绝不!
林皓走到墙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努力分辨着那些透过墙壁传来的、混杂的机器轰鸣声。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找到这个钢铁牢笼的弱点。
一天,就在这种压抑、警惕和无声的观察中过去。送餐、检查、无尽的等待……循环往复。
当送餐者再次送来寡淡的晚餐时,林皓注意到,那人的动作比中午似乎更加迟缓了一些,在放下餐盘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但还是被林皓捕捉到了。
这不是机器,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能同样被囚禁、被压迫的人。
晚上,房间里的灯光自动调暗,模拟出夜晚的环境。但远处的机器轰鸣声并未停止,反而似乎更加清晰了。
林皓躺在坚硬的床上,毫无睡意。他听着那永恒的嗡鸣,思考着白袍人的话,回忆着被押送路径的每一个细节,分析着送餐者可能的路线……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
他想起了一件事!在被押送经过那条传来尖锐机器声的通道时,他似乎在某个舱室的观察窗角落,看到了一抹极其短暂、一闪而逝的……红色!
那不是指示灯的红光,那更像是一小片……布料的颜色?而且,那红色,他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
他拼命在记忆中搜索。上海?坎门?石浦?
一个画面猛地跳入他的脑海——叶怀明书房里,那盆放在窗台上的、开得正艳的……一品红!
叶怀明?
难道叶怀明也被关在这里?!那个舱室里的人是他?!他还活着?!他用这种方式留下标记?!
这个发现让林皓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如果叶怀明还在这里,那么他们就不是完全孤军奋战!而且,叶怀明一定知道更多关于“蓬莱”和“潘多拉”的秘密!
希望,如同在漆黑深渊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虽然微弱,却瞬间驱散了部分绝望。
他必须确认!必须想办法接近那个舱室!
但如何做到?他们被严格限制在这个房间里,外面有守卫,有监控……
林皓的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里,那个依旧在嗡嗡作响的通风口上。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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