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滑开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两名灰衣守卫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矗立在门口,头盔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地锁定在瘫软在地、失禁崩溃的年轻渔民身上。
“编号734。”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地重复,像最终的通牒。
年轻渔民发出绝望的、如同被掐住喉咙般的呜咽,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翻裂出血也浑然不觉。他不想去,他见过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林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几乎要踏前一步,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阻拦。但阿坤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独眼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警告,微微摇头。
在这里,任何反抗都无异于自杀,而且会立刻连累另一个人。
林皓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让他勉强压下了那瞬间的冲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名灰衣守卫迈步走了进来,动作机械而高效,完全没有在意地上的污秽。他弯下腰,如同拎起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轻易地将瘫软的年轻渔民从地上拖了起来。
“二叔……俺怕……娘……”年轻渔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双腿乱蹬,却无法挣脱那铁钳般的手。
另一名守卫的枪口微微抬起,警戒着床上的林皓和阿坤。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解释。年轻的渔民,编号734,像一袋被回收的垃圾,被迅速拖出了房间。厚重的金属门再次“嗤”地关闭,将他的哭喊和绝望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地上那滩刺眼的污秽和淡淡的腥臊味。
通风设备依旧嗡嗡作响,远处机器的轰鸣也依旧透过墙壁传来,仿佛刚才那残忍的一幕从未发生。
阿坤松开了抓着林皓的手,颓然靠回床头,闭上独眼,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无力。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血腥,见过杀戮,但这种冰冷、高效、视人命如草芥的“处理”方式,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林皓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还能听到那年轻渔民最后的哭嚎。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拖向了未知的、几乎注定死亡的命运。而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妈的……畜生……”阿坤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咒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皓缓缓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清水狠狠冲洗了一把脸,试图浇灭心头的火焰和那挥之不去的恶心感。水流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必须冷静。愤怒和冲动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
他走回床边,坐在阿坤旁边,声音低沉而沙哑:“他们不是在审问,是在筛选。”
阿坤睁开独眼,看向他。
“抽血,检查身体,问发光岛……”林皓分析着从年轻渔民那里得到的信息,“他们抓来这些人,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当苦力,更像是在寻找……符合某种条件的人。”
“什么条件?”阿坤皱眉。
“不知道。”林皓摇头,“但肯定和‘蓬莱’进行的‘事情’有关。那个渔民和他二叔,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不符合条件,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被“处理”掉了。
这个推测让两人都感到不寒而栗。他们自己,又是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是因为他们追寻“蓬莱”的举动引起了注意?还是因为他们本身,也可能“符合”某种未知的条件?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仿佛他们已经被遗忘在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和死亡阴影的牢房里。地上的污秽渐渐干涸,留下难看的痕迹,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皓强迫自己进食(房间里提供了一些类似压缩饼干的干粮和水),保存体力。他也督促阿坤吃了一些。无论接下来面对什么,活着,是唯一的前提。
他再次仔细检查了这个房间,依旧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坚固的合金。通风管道狭窄得连一只猫都钻不过去。那扇门,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通道,也是无法逾越的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个小时,可能更久,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清晰的脚步声,以及金属推车滚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门滑开了。
进来的不再是全副武装的灰衣守卫,而是一个穿着白色(但已经有些发灰)罩袍、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人。他推着一辆放着些医疗器具的小推车,看起来像是个医生或研究员。他身后,跟着一名持枪的灰衣守卫,守在门口。
这白袍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中等,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很锐利,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对象般的冷漠。
他的目光先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掠过地上干涸的污迹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落在了林皓和阿坤身上。
“你们两个,新来的?”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沉闷,说的是带点口音的国语,但用词准确。
林皓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阿坤的独眼更是毫不掩饰地透出凶光。
白袍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他走到阿坤床边,看了看他腿上包扎的伤口。“枪伤?有些时日了。处理得还算及时,用的西药?”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阿坤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白袍人也不生气,从推车上拿起一个连着导线的、巴掌大的金属贴片仪器,对林皓示意:“你,过来,把这个贴在胸口。”
林皓看着那陌生的仪器,没有动。
“只是常规检查,心跳、体温。”白袍人语气平淡,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或者,你们想像734号一样被带走?”
734号……那个年轻渔民的编号。
赤裸裸的威胁。
林皓咬了咬牙,知道没有选择。他走上前,接过那个冰冷的金属贴片,按照示意,贴在了自己胸口的衣服上(隔着衣服)。
贴片上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发出微弱的“嘀嘀”声。白袍人看着推车上连接的一个小屏幕,上面滚动着一些林皓看不懂的数据和波形。
过了大约一分钟,白袍人点了点头,示意林皓可以取下来了。然后,他又拿出一个类似血压计的东西,给林皓测量了血压。
做完这些,他转向阿坤:“该你了。”
阿坤死死瞪着他,一动不动。
白袍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对门口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的枪口立刻抬了起来,对准了阿坤。
“坤哥!”林皓低喝一声。
阿坤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最终,极度不甘地,任由那白袍人将金属贴片按在了他的胸口。
检查的过程同样沉默而高效。白袍人记录着数据,偶尔会停下来,仔细看看屏幕,尤其是在检测阿坤时,他的目光在那些数据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检查完毕,白袍人收起仪器,看了一眼阿坤腿上的伤,对林皓说道:“他的伤口需要换药,我会让人送过来。你们暂时留在这里,不要试图做任何愚蠢的事情。”
说完,他不再多留,推着车子,和守卫一起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关闭。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狗日的……看老子的眼神不对劲……”阿坤喘着粗气,独眼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戾和一丝不安。
林皓的心也沉了下去。那个白袍研究员对阿坤数据的额外关注,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这个冰冷的“蓬莱”基地里,他们不再是逃亡者,而是变成了……编号待定的实验品。
而实验品的命运,往往比囚犯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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