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圣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任命吏部左侍郎李文远总理“垦荒安民”试行事宜,这一手平衡术,用意深远,朝野各方心知肚明。
李文远,这位出身北方大族、与勋贵集团关系密切的保守派官员,在接到旨意后,并未表现出丝毫抵触,反而在朝堂之上,恭敬领旨,口称“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一派公忠体国的模样。
然而,当他回到府邸,屏退左右后,脸上那谦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讥诮和不屑。
“垦荒安民?哼,妇人之见,哗众取宠!”他冷哼一声,将圣旨随手丢在书案上,“陛下将此烫手山芋丢给本官,无非是想借我之手,堵住那些清流之口,又防着卡布那小子借机坐大。”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庭院中萧瑟的秋景,眼中精光闪烁:“既然陛下让我来办,那……这新政是成是败,可就由不得他卡布,也由不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明慧夫人’了!”
很快,李文远便“雷厉风行”地开始了“试行”工作。
他首先在“择选试行区”上做足了文章。圣旨明言可在北直隶河间府、南直隶凤阳府择地试行。河间府地处京畿, 凤阳府乃龙兴之地,按理说,应选择条件相对较好、易于出政绩的区域。
但李文远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亲自“勘察”后,上奏皇帝,声称为了“真正检验新政之效”,应选择“最具代表性”的区域。最终,他将河间府的试点,定在了府境最北端、与边境接壤、土地贫瘠、盗匪时有出没的“黑山洼”;将凤阳府的试点,定在了府境西南、多山少田、水利失修、民风彪悍的“七里岗”。
这两个地方,都是当地官员头疼不已的“老大难”区域,土地产出极低,流民聚集,矛盾尖锐。在此试行新政,难度倍增,失败的风险极高。
消息传出,朝中明眼人都看出了李文远的用意——这是存心要把事情办砸!
“墨韵斋”内,孙不二拿着从河间府秘密传来的消息,脸色铁青:“大人,李文远这是包藏祸心!黑山洼和七里岗,皆是穷山恶水之地,在此垦荒,事倍功半!他这是要借刀杀人,让新政夭折!”
卡布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被标记出来的点,神色平静,并无意外:“意料之中。他若不如此,反倒奇怪了。继续盯着,看他下一步如何动作。”
果然,李文远的“阳奉阴违”远不止于此。
在具体推行过程中,他更是将“歪曲”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对圣旨中“鼓励无地百姓开垦”、“严禁豪强侵夺新垦田产”的核心条款,他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对于前去垦荒的贫苦流民,他授意地方官府,设置了重重障碍:登记造册流程繁琐,故意拖延;承诺借贷的粮种、农具,以“库银不足”、“需层层审批”为由,迟迟不予发放;甚至纵容胥吏对垦民吃拿卡要,百般刁难。导致许多满怀希望前来的流民,不堪其扰,最终失望离去。
而对于当地豪强,李文远则“网开一面”。他带来的吏部官员,与地方豪强“相谈甚欢”。对于豪强们暗中圈占新垦土地、驱赶垦民的行为,地方官府在李文远的“暗示”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支持。短短数月,黑山洼和七里岗新开垦出的些许薄田,大半落入了当地几个大户手中,垦民所得寥寥,反而沦为豪强的佃户,境遇比之前更加困苦。
圣旨中“安民”的初衷,被彻底扭曲成了“扰民”、“害民”!
民怨,开始积累、沸腾。
消息通过“速达通”的秘密渠道,不断传回“墨韵斋”。
何粥粥看着那些描述垦民惨状的信报,气得眼圈发红,纤手紧握:“卡布哥哥!李文远他……他怎敢如此曲解圣意,祸害百姓!我们……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
卡布放下手中的密报,眼中寒光凛冽。李文远的所作所为,比他预想的还要卑劣。这已不是简单的政见不合,而是存心破坏,草菅人命!
“他当然敢。”卡布的声音冰冷,“因为他知道,陛下要的是平衡,不会轻易动他这棵大树。他也知道,只要将事情办砸,让新政成为笑柄,他就能向背后的势力交代,同时还能狠狠打击我们。”
“那我们……”
“等。”卡布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让他继续表演。他搞得越过分,民怨积累得越深,反弹就会越大。我们现在出手,反而会打草惊蛇,给他留下狡辩的余地。要等一个时机,一个让他无法抵赖的时机!”
他看向孙不二:“让我们的人,继续收集证据,尤其是李文远及其党羽与地方豪强勾结、侵吞垦田、盘剥百姓的确凿证据!要人证、物证俱全!”
“是!大人!”孙不二肃然领命。
“另外,”卡布沉吟道,“让我们在都察院的‘朋友’,可以开始‘风闻奏事’了。不必直接弹劾李文远,先从河间府、凤阳府的地方官‘吏治不清、苛待垦民’入手,把水搅浑。”
“老朽明白!”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帝国的试点区悄然展开。一方是阳奉阴违、肆意破坏的执行者,另一方是隐于幕后、默默收集证据的潜伏者。
李文远自以为得计,却不知,他每多行一件恶事,卡布手中掌握的铁证就多一分。民怨的火山,正在他脚下悄然孕育。
而这一切,都被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在眼里,弹幕充满了愤怒和期待:
【李文远太可恶了!】【阳奉阴违,草菅人命!】【主播在收集证据!】【等一个正义执行!】【期待反转!】
新政的试行,在李文远的操纵下,已然偏离了轨道,成了一场闹剧和悲剧。但这幕戏,还远未到落幕的时候。卡布在等待,等待一个将李文远及其背后势力彻底掀翻的绝佳机会。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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