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声从远处传来,谢无涯站在校长室门前,手扶着门框。他的呼吸很重,每吸一口气,肋骨就像被铁丝刮过。胸前那根楔子已经沉到底了,压得他站不直。但他还是把怀里的东西抱紧了——二十四枚青铜牌,还有那个还在转动的齿轮。
门没锁。
他推开门,祭坛就在屋子中央,地面刻着一圈复杂的纹路,正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片叶子。
他走过去,膝盖一弯,跪在祭坛前。断剑从怀里拿出来,剑身裂得厉害,暗红的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他双手握住剑柄,对准凹槽,用力插了下去。
咔。
一声轻响,剑稳住了。
下一秒,青铜牌浮了起来,在空中围成一圈,绕着剑身旋转。铭文一个个亮起,发出微弱的白光。那些名字,有的模糊,有的清晰,全是谢家历代用命封印系统的亡者。
一道虚影出现。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二十四道身影全部立在祭坛周围。他们穿着旧式长袍,面容看不清,但眼神都盯着同一个方向——头顶上方。
那里,观测之眼静静悬浮着,巨大的眼球表面映着无数条数据流。
云星月冲进来的那一刻,左眼突然灼热。她没停下,直接扑到祭坛边。看到谢无涯跪在地上,脸色发青,她伸手就去抓剑柄。
指尖碰到金属的瞬间,一股冷意顺着胳膊窜上来。
她听见了声音。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低低的一句:“终止实验。”
她回头,看见那些虚影全都抬起了头。
他们的嘴没动,可声音却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一句齐声呐喊:“终止实验!”
整栋楼震了一下。
观测之眼的虹膜猛地收缩,拼接而成的画面开始龟裂。那些由系统持有者命途碎片组成的图案,一块块崩开,化作黑色光屑洒落下来。
南宫炽坐在办公室里,右眼突然抽搐。
机械义眼内部传出刺耳的警报声,投影界面疯狂闪烁。他抬起手想关掉信号,可指尖刚碰上控制钮,眼眶里就涌出血来。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滴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低头看去。
地板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蔓延开来,组成一个巨大阵列。数百枚青铜楔子从地下升起,排列成螺旋状,每一枚都刻着名字。
“云星月”。
不同的字体,不同的年份,有些还带着编号。第一枚是“壬午年腊月初七”,最后一枚写着“癸未年六月十九”,正是二十年前毕业典礼的前一天。
所有楔子同时亮起蓝光。
云星月松开剑柄,后退一步。她的手指还在抖,耳边回荡着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不是记忆,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她”们留下的痕迹。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她是第七组模板,前面六组都被销毁了。每一次失败,系统就重新生成一个新的“云星月”,放进不同的时空测试,直到找到能激活逆命之门的人。
而谢无涯,一直知道这些。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嘴角在笑。血从嘴角流出来,染红了衣领。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握着断剑的残柄。
“你早就……看到了?”她问。
谢无涯没回答。他的视线落在阵列中心,那里有一枚特别大的楔子,表面光滑,没有刻字,但泛着和她左眼一样的银光。
云星月走过去,蹲下来看那枚楔子。靠近时,她感觉眼皮跳了一下。银光在瞳孔深处闪了闪,像是回应什么。
她伸手摸上去。
冰凉。
就在接触的刹那,整个阵列震动起来。所有楔子的蓝光骤然增强,连成一片光网,向上延伸,穿透天花板,直冲夜空。
校长室外面,警报声响起。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跑。但没人敢进来。门框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是被高温烧焦,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像纸张烧尽后的灰烬。
谢无涯终于倒下了。他侧身躺在地上,眼睛闭着,胸口起伏很慢。断剑的残柄还卡在祭坛里,剑身上的铭文正在一点点消失。
云星月站起身,回头看那些殉道者的虚影。
他们也开始淡去,身影像风吹的烟,慢慢散开。最后一个消失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他的袍角写着“谢承远”三个字,是谢无涯的父亲。
虚影消散前,那人看了她一眼。
云星月懂了。
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她转身走向那枚无字的主楔子,右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她不是触碰,而是握住了它。
楔子离地三寸,悬浮着,像一把倒置的钥匙。
她用力往上提。
咔哒。
一声闷响,整个阵列停止发光。所有的青铜楔子同时下沉,重新埋入地下。只有这一枚留在她手里。
屋子里安静下来。
观测之眼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穹顶。谢无涯躺在祭坛旁边,呼吸微弱。门外的脚步声停了,好像谁也不敢再靠近。
云星月低头看着手中的楔子。它比想象中轻,表面有细微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电路。
她把它翻过来。
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极细,几乎看不见:
“当守灯人说出真相,门将开启。”
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她握着的楔子里传出来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懒散,还有点不耐烦。
“喂,你还打算蹲那儿多久?”
云星月猛地抬头。
这声音她听过无数次。
是阿絮。
可阿絮早就没了。那天在海底门前,他为了改写剑身铭文,吞下了七枚姓名牌,彻底消散了。
她盯着楔子,指节发白。
里面的声音继续响着,语气跟以前一样毒舌:“别傻站着,时间不多了。南宫炽马上就会重启监控,你要是还想救谢无涯,就得先把这玩意儿插回他胸口。”
云星月喉咙发紧。
“你……怎么还在?”
“你以为怨气值是白攒的?”那声音哼了一声,“我早就在你每次改写规则的时候,偷偷存了一缕意识进系统底层。现在观测之眼碎了,通道打开了,我能进来的地方多了。”
她说不出话。
阿絮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压低:“听着,我没多少时间说话。你手里的楔子不是武器,是容器。它装着你母亲最后一点命途残片。如果你想让她说的话被人听见,就按我说的做。”
云星月看着地上昏迷的谢无涯。
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胸口那个位置,原本插着楔子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发黑的伤口。
她一步步走过去,单膝跪下。
把楔子对准伤口。
往下按。
金属与皮肉接触的瞬间,谢无涯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眼睛睁开了,瞳孔缩成一条线,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云星月没停。
她继续往下压,直到整根楔子没入胸口。
一道银光从伤口边缘扩散开来,像涟漪一样扫过全身。
谢无涯的呼吸忽然平稳了。
他抬起头,看向她,嘴唇动了动。
“你……做了什么?”
云星月没回答。
因为她听见了。
不止是阿絮的声音。
还有更多。
从地板下,从墙壁里,从空气中,传来无数低语。
那些死去的云星月,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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