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小白鞋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兴趣和赞同,“在这儿?太好了!我给你伴奏!”她说着,竟从她那宽大的斗篷底下,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支小巧的、色泽温润的玉笛。“我就想着,这么好的景致,不能干站着看,总得有点声响应和才好!”
我看着她手中的玉笛,也不由地笑了。这家伙,果然什么时候都能给人惊喜。
“不过……”小白鞋看了看我身上的红衣,又看了看地上的积雪,难得正经地提醒道,“这地上有雪,虽比孤山那冰石头强点,但也滑得很。你可得仔细着,别再摔了。要是再把屁股摔了,贾姨非得念叨我一年不可!”
她这话带着戏谑,却也是实打实的关心。我点点头,心里也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上次摔那一下,滋味可不好受。
“我省得。”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梅香的清冷空气,开始活动手脚,感受着脚下积雪的厚度和软硬。还好,这里的雪不算太瓷实,带着点蓬松感,只要动作不太过激烈,应该无碍。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脑海中那个模糊却又鲜明的画面——红衣女子在雪中持梅而舞。具体的舞姿已然记不真切,但那份意境,那种与冰雪寒梅融为一体的决绝与凄美,却清晰地烙印在心间。云娘子教的舞蹈,讲究的是柔美婉约,步法轻盈,如弱柳扶风。而此刻,我想跳的,不是取悦他人的舞,而是抒发自己心绪的舞。或许,可以结合云娘子教导的底子,融入一些更舒展、更随心的动作?
心意既定,我睁开眼,对小白鞋点了点头。
小白鞋会意,将玉笛横在唇边。她没有吹奏那些缠绵悱恻的江南小调,而是即兴吹出了一段空灵、清越又带着几分孤寂的旋律。笛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与那冷冽的梅香交织在一起,瞬间将氛围渲染得恰到好处。
我解开了斗篷的系带,将那件猩红的斗篷脱下,小心地放在一旁干净的雪地上。里面那身石榴红的襦裙,颜色更加纯粹鲜艳,在素白雪地的映衬下,如同雪地里骤然燃起的一团火焰。
随着笛声的流转,我动了。
起初是极慢的。我微微侧身,双臂如同试探般缓缓舒展,指尖模仿着梅枝的遒劲,又带着花瓣的轻柔。脚步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移动,留下浅浅的印记。目光追随着枝头那鹅黄色的梅花,仿佛在与它们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笛声渐渐变得悠扬起来。我的动作也随之加快、放大。旋转,裙裾如同红色的花朵骤然绽放,荡起地上的细雪;跃起,虽不高,却带着一种想要挣脱束缚的渴望;下腰,后背几乎要触到冰冷的雪地,感受到那股寒意透过衣衫渗入,却又在起身的瞬间,被体内奔涌的热血驱散。
我没有刻意追求技巧的完美,只是任凭身体跟着感觉走,跟着那笛声,跟着这满谷的冰雪与寒梅。我想起了初来这个世界的惶恐与无助,想起了望江楼后的众叛亲离,想起了抑郁时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无边黑暗……这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随着我的动作,一点点被释放出来。
但更多的,是一种新生的力量。是阮郁那句“石碎韫在”带来的懂得与支撑,是小白鞋不离不弃的陪伴与仗义,是贾姨无声的慈爱与守护,是乌骓马带来的自由向往,也是这冰雪寒梅赋予我的孤勇与坚韧!
我的动作越来越舒展,越来越流畅。红衣在雪地上翻飞,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在冰雪的洗礼中翩跹。我不再刻意去想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只是沉浸在这种与天地、与自我共鸣的奇异状态里。寒冷似乎被隔绝在外,体内反而生出了一股热气,额头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白鞋的笛声也愈发激越昂扬,与我的舞蹈紧密相合,仿佛不是她在为我伴奏,而是我们共同在完成这一曲生命的礼赞。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是现代的社畜林晓,还是南齐的钱塘苏小小。我只知道,此刻,我在这里,穿着红衣,在雪中,在梅下,尽情地舞动着我的生命。
风吹过,梅枝摇曳,花瓣如碎金般簌簌落下,有的沾在了我的发间、衣袖上,带着冰冷的香气。我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花瓣,动作轻柔,眼神却坚定。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我恰好做了一个云手收势的动作,稳稳地定格在雪地中央,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脸颊因为运动和激动而泛着红晕。周身热气腾腾,与这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谷里一时间静极了,只有风吹过梅枝的轻微呜咽,和我们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喜欢晓渡钱塘:我的苏小小人生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晓渡钱塘:我的苏小小人生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