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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201回第21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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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二百零一回

话说雷鸣、陈亮同秦元亮三个人刚刚走进酒馆,就看见铁贝子高珍猛地站起身来,连招呼都不打,转身就往楼窗边跑。立地瘟神马兆熊一看这情形,立刻大声喊嚷起来,那声音如同雷鸣一般震耳欲聋。他迅速站起来,握着刀就跟在后面追了出去。雷鸣、陈亮、秦元亮这三个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本能地跟在后面追赶出来。

酒馆里的食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阵大乱,饭馆的掌柜的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在一旁看着。大家都纷纷猜测,有的人以为雷鸣他们三个人是官府办案的番子,而高珍和马兆熊这两个人肯定是贼人,众人胡思乱想,议论纷纷。

雷鸣、陈亮、秦元亮三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就看见高珍在前面没命地逃跑,真像是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一般,连头都不敢回。只听见马兆熊在后面追赶,口中大声喊嚷着:“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在中间挑拨离间,我怎么可能饶了你?今天就算你上天,我也要追到凌霄殿,就算你入地,我也要追到水晶宫,绝对不会让你逃走!”

飞天火祖秦元亮在后面也大声喊嚷着问:“马贤弟,你为什么要追赶高珍?”马兆熊回答说:“三位兄弟跟我来!这小子在中间搬弄是非,他说雷鸣、陈亮把你杀了,我差点就上了他的当。”雷鸣、陈亮一听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异口同声地说:“追他,别让他跑了。”陈亮还补充说:“高珍他是慈云观的余党。”

众人紧紧追赶,高珍在前面逃得飞快,这几个人也不知道高珍要往哪里跑,马兆熊是个死心眼,非要把高珍追上不可。就这样,一直追出了五六里地,只见高珍跑进了一座山口,众人也跟着追进了山口。高珍直奔北山坡而去,看见山坡上有一座大庙,正中间是山门,两边是脚门,前面有钟鼓二楼,后面有藏经楼,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层大殿。高珍跑进了东角门,马兆熊也紧跟着追进了东角门。

高珍想要往东配殿里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脚底下一忙,被台阶绊了一个跟头,摔倒在地。马兆熊一个箭步蹿到跟前,手起刀落,一刀扎在了高珍的后心,当时高珍就断了气,血流了一地。

这时,雷鸣、陈亮、秦元亮也赶到了,秦元亮问:“马贤弟,怎么样了?”马兆熊说:“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扎死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从东配房里传来一声喊嚷:“阿弥陀佛!”大家睁眼一看,从里面出来一个大秃头和尚。这个和尚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大脖子短,披散着头发,头上打着一道金箍,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粗眉大眼,身穿青僧衣,脚穿白袜僧鞋。

和尚出来一看,说道:“施主,这是怎么回事?我这庙里可是佛门善地,为什么在我庙里杀人呢?”秦元亮说:“你别管,他是个贼,我们把他扔到山涧里去,没你的事。”和尚说:“在我庙内发生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你们几位贵姓?死的这个是谁呀?”

雷鸣、陈亮各自通报了姓名,秦元亮、马兆熊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解释说:“这个贼人叫铁贝子高珍,他是从慈云观漏网的贼。”和尚说:“哦,他是慈云观的贼,破慈云观的时候有你们几位吗?”雷鸣、陈亮说:“有我们。”秦元亮也说:“我也在那里。”

正说着话,就看见从屋里出来一个人,正是黑毛虿高顺。他一出来就说:“当家的,别让他们走,破慈云观的时候有他们,他们把我哥哥杀了。好啊,我怎么能跟他们善罢甘休!”和尚哈哈一笑,说:“不用你动手,他们几个是放着天堂有路他们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这也是他们自来找死。”

众人一听和尚这么说,气愤地说:“好你个秃驴!你要多管闲事,先拿刀砍你。”和尚用手一指,说了声“敕令”,竟然把四位英雄定住了,他们四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书中交代,这座庙就是弥勒院。原本高珍打算跑到弥勒院来就安全了,没想到自己到了庙里,被台阶绊倒,这也是贼人恶贯满盈,该当遭到报应。这个和尚就是通天和尚法雷。

此时,赤发灵官邵华风、五殿真人、八卦真人等一众妖道,从灵隐寺逃走后,就直奔弥勒院来了。这个院里早有迷魂太岁田章,带领着一众熏香贼,都已经到了。群贼在这庙里会合,都在后面住着。

今天通天和尚把四个人定住,高顺就说:“让我来杀他们,我要给我哥哥报仇。”说着话,他刚要转身进屋中拿刀,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喊嚷:“好孽畜!你们又要害人,待我和尚来拿你。”

高顺一瞧,吓得魂都快没了,说:“可了不得了,济颠和尚来了!”原来济公从三清观出来,带领着何兰庆、陶万春,慌慌忙忙地就是奔弥勒院来的。罗汉爷有未到先知的本领,刚来到弥勒院,正赶上高顺同法雷要杀这四个人。

和尚一嚷,高顺同法雷吓得掉头就往后跑。济公哈哈一笑,说:“好法雷,你跑吧!我和尚也不追你。十八天之后,咱们丹阳县见。”法雷只顾着跑,也没听见济公说的话。他同高顺跑到后面,给众妖道送信,说:“济颠和尚来了!”众群贼一听,吓得胆裂魂飞,急忙收拾东西逃走。

济公并不追赶,罗汉爷本是有佛心的人,有好生之德,打算要把众妖道渡脱过来,让他们改恶行善,所以就不捉拿他们。没想到群贼执迷不悟,恶习不改,还是选择逃跑。

众人逃出弥勒院后,赤发灵官邵华风说:“众位,这济颠和尚真是你我的冤家对头,你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山人我是一不做,二不休,他在这里,你我今天晚上就奔常州府,劫牢反狱。把知府一杀,我自立常州王,众位助我一膀之力,你我今天分三面去。”

大众说:“任凭祖师爷分派。”邵华风说:“我自带五殿真人从东面进城。”他又命令七星真人刘元素、八卦真人谢天机,带领乾、坎、艮、震、坤、离、巽、兑八位真人,从西面进城,还派迷魂太岁田章,同单刀太岁周龙、笑面虎周虎、黑毛虿高顺一干众人,从南面进城,让大家到常州府衙门会齐。群贼各自点头答应,然后找了一座酒馆,大众吃了晚饭,等到天有初鼓以后,众人分三面朝着常州府而来。

来到城根后,众妖道驾着趁脚风,抖起袍袖就上了城墙,众绿林人等各自掏出白链套锁,用抓头抓住城头,揪着绳子就爬了上去。城守营虽然有官兵,但怎么能抵挡得了这一干群贼呢?三面贼人从马道下了城,手里乱摆兵刃,直奔常州府衙门而来。

此时,知府顾国章也早已得到了消息。书中交代,知府顾国章从前抄了慈云观之后,派官兵将庙贴上了封皮,兵马都监陆忠自己回了衙门,知府顾国章也回到了常州府,立刻升堂问案。

狱里的贼人玉面狐狸崔玉、拍花僧豆儿和尚月静、铁面佛月空、鬼头刀郑天寿五个人都已经招认了罪行。这五个贼人被提上堂来,知府一讯问口供,鬼头刀郑天寿五个人都一一招认了,把慈云观有多少人,有多少贼店黑船,邵华风起意造反,从头至尾的事情,都招认了。五个贼人画了亲供,知府吩咐仍将五个贼人押入监狱,一面办理文书上报上院衙。现在上院衙已经来了回文,着知府所有拿获的贼人,不分首从,一律就地正法,拟斩立决,定于明日处决。

今天晚间,知府正在书房灯下看书。每天昼夜都派官兵护狱,本来这个差事就是紧要的事情,知府知道漏网的贼人太多,就怕有人来劫牢反狱。知府衙门有两位护院的,是亲弟兄,一个名叫王顺,一个名叫王泰。这两个人本领高强,枪刀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从顾国章做知县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在这里护院了。

今天刚交二鼓,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顾国章正在一愣,就要叫手下人去看看是什么事,忽然从外面跑进一个差人,来到书房说:“回禀老爷,了不得了!现在东城门、南城门、西城门来了无数的贼人,各持刀枪,砍伤了城守营无数的官兵。大概他们必定是奔府衙门来了,大人要早做准备。”

知府顾国章一听,急忙吩咐把官兵调齐,预备激筒要紧,同时传王泰、王顺两位护院的来保护自己。正说着话,又有人来报:“回禀大人,现有无数的老道来劫牢反狱,四老爷身受重伤,贼人伤了无数的官兵。”

知府一听就愣住了,幸亏激筒兵来得快,刚来到衙门,就看见房上四面都是贼人老道,赤发灵官邵华风站在房上,一声喊嚷:“赃官听真!现有你家祖师爷在此,今天我把你等全皆结果了性命。”

顾国章吩咐官兵:“你们快拿激筒打他。”众官兵急忙用激筒照着众老道就打,众妖道刚要念咒,被脏水打在身上,念咒也不灵了。邵华风说:“哪位先去杀狗官?”旁边有黑虎真人陆天霖说:“我去。”立刻摆着宝剑跳了下来,要奔知府,幸亏有王顺、王泰摆刀过去挡住了。

众老道今天扬扬得意,正在大肆横行的时候,忽然听到从外面一声喊嚷:“好孽畜!往哪里走?”来的人正是济公禅师,他要捉拿这一干贼人。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二回

话说赤发灵官邵华风一干众人,正要刺杀知府、劫牢反狱之际,济公禅师及时赶到。书中交代:和尚从弥勒院将群贼赶走后,并未追赶,而是解开了雷鸣、陈亮、秦元亮、马兆熊四人的定神法。这四人连忙向和尚行礼致谢。

济公问道:“雷鸣、陈亮,你二人回了家,不在家中安分待着,又出来做什么?”雷鸣、陈亮答道:“我二人本想前往临安找师父,半路遇见秦元亮,他说要到临安去给师父道谢。”济公对秦元亮说:“你也不用去了,不必言谢。雷鸣、陈亮,你二人速速回家,切记少管闲事。如今你二人印堂发暗,气色不佳,需尽快回家趋吉避凶。若再多管闲事,惹出大祸,我和尚此时可没工夫管你们。千万要小心谨慎!”雷鸣、陈亮四人点头称是,这才告辞离去。

济公带领何兰庆、陶万春出了弥勒院,直奔常州府而去。走在半路之上,只见对面来了几个骡驮子,还有两个骑马的人,原来是铁面天王郑雄同赤发瘟神牛盖。二人一见和尚,急忙翻身下马,赶上前施礼。郑雄说道:“师父一向可好?”和尚问道:“你要上哪里去?”郑雄回答:“我叔父在镇雄关做总镇,我买了些土产东西,打算去探望他。师父要上哪里去?”和尚说:“我有要紧的事,你先去吧。”郑雄这才告辞离开。

和尚带着二位班头,路过翠云峰时,被山上的探路喽兵拦住盘问。和尚说道:“你们到山上通禀一声,叫窦永衡、周堃出来,就说我是灵隐寺济颠僧,在此等他二人有话说。”喽兵进去通报后,窦永衡、周堃急忙来到山下,给和尚行礼。周堃说:“师父到山上坐坐吧。”和尚说:“我有事在身,就不上去了。我告诉你二人,要是赤发灵官邵华风众人前来,你二人切勿收留。只需在山口预备陷坑,我自会附耳传授计策,助我拿人。将来事成,可救你们将功赎罪。”二人点头应允,和尚便带着二位班头告别离去。

来到常州府时,天已初鼓,城门早已关闭。和尚对何兰庆、陶万春说:“你二人等开城后进城回衙门,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捉拿邵华风,无需你们跟随。”二位班头答应下来。和尚独自施展佛法进了城,来到常州府衙门时,正赶上众妖道在那里企图劫牢反狱。和尚一声喊嚷,众贼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和尚并未追赶,只有黑虎真人陆天霖没跑脱,被当场擒获。

知府一见济公,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圣僧来得甚好!若不是圣僧赶到,今日众妖道恐怕要大肆横行了。”说罢,将和尚让到屋中落座。待将陆天霖带上来审问,陆天霖如实招供了邵华风众人商议行刺、劫牢反狱的计划,知府便吩咐将贼人钉镣入狱。随后,知府命人为和尚摆酒接风,说道:“圣僧暂且先别离开。”和尚说:“何兰庆、陶万春今日住在城外,明日便会回来。不过,捉拿邵华风之事,我和尚自己去便可,无需他们帮忙。”知府说:“还望圣僧明日先不要走。我打算先将已拿住的贼人正法,以免夜长梦多。明日出斩时,唯恐贼人有余党劫法场,还求师父帮忙护决。”和尚答道:“可以。”知府随即传出谕令。

次日,何兰庆、陶万春也回到了城中。知府在西门外搭起监斩棚,与济公一同带领一百名官兵,押解着犯人来到法场。常州府前来瞧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拥挤不动。随着一声令下,玉面狐狸崔玉、鬼头刀郑天寿、铁面佛月空、豆儿和尚拍花僧月静、都天道长黄天化,连同黑虎真人陆天霖,一并被就地正法,首级悬挂示众。众人这才返回知府衙门。

次日,和尚从知府衙门告辞,知府亲自送到外面,说道:“圣僧此次前来,多有辛苦。”和尚晃晃悠悠往前行走,来到一个镇店,见路北有一家茶饭馆,便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壶酒、两碟菜。和尚刚喝了一盅酒,只见外面来了一匹马,马上骑着一个人,头戴粉绫缎扎巾,身穿粉绫缎色箭袖袍,外罩红青跨马服,肋下佩刀,脚穿薄底靴子,三十多岁年纪,淡黄脸膛,粗眉大眼。此人来到饭馆门口,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门首,走进里面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点了酒菜,坐在那里面露忧愁,唉声叹气,看样子心中有诸多愁事。

和尚赶忙过去搭话:“这位朋友贵姓?”这人答道:“在下姓黄名云。”和尚又问:“尊驾莫非是南路镖头追云燕子黄云?”黄云说道:“不敢当,正是在下。”和尚说:“我向你打听几位朋友。”黄云问:“哪几位?”和尚说:“威镇八方杨明、风里云烟雷鸣、圣手白猿陈亮,这三个人尊驾可认识?”黄云说:“那不是外人,杨明、雷鸣、陈亮都与我是盟兄弟。大师父未领教怎么称呼?”和尚说:“我乃灵隐寺济颠僧。”黄云一听,连忙说道:“原来是圣僧,弟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仙颜,真是三生有幸。”说着话,立刻起身给济公行礼。

和尚说:“不必多礼,你要上哪里去?”黄云叹了一声,说道:“别提了,我要去陆阳山莲花坞。只因我手下伙计杜彪,给我惹了大祸。此前我让杜彪押着十万银子的镖赶路,杜彪素常脾气就不好,爱说大话,目空一切,狂放无知,只知道自己,从不考虑别人,又没有真本事。路过陆阳山时,被陆阳山两个姓邓的把镖留下了,听说一个叫邓元吉,一个叫邓万川,其实这两个人也不是贼,是莲花坞的手下。那庙里有四位和尚,保水路镖头的叫花面如来法洪,神拳罗汉法缘,铁面太岁法静,赛达摩法空,这四个人很有名气。按说陆阳山还有我几个至交好友,有金毛海马孙得亮弟兄,水夜叉韩龙兄弟,还有万里飞来陆通,大概我这几个朋友没在山里。倘若他们在山里,只要提说是我的镖,决不会被留下。都怪杜彪无知,现在他把镖丢了,回来跟我说了此事,被我训斥几句,杜彪一口气竟没上来死了。他家里人还不答应我,还要跟我打官司,这可如何是好?十万银子丢了,客人也不答应我呀!我这是去要镖去了。”

和尚说:“原来如此,我也跟你一同去。”黄云说:“圣僧若无事,愿意去再好不过,你我一同走吧。”和尚说:“走。”黄云结了酒饭帐,与和尚出了酒饭馆,一路直奔陆阳山而来。

凡事皆有因果,陆阳山劫镖那日,金毛海马孙得亮、火眼**孙得明同韩龙、韩庆四个人,奉济公之命正在灵隐寺看庙,并不在陆阳山。万里飞来陆通那日巡山,见山下来了几个骡驮子,有两位骑马的,正是铁面大王郑雄同赤发瘟神牛盖,他们去镇雄关从此路过。陆通瞧见牛盖长得雄壮,心生欢喜,赶过去问道:“唉!小子,你姓什么呀?”牛盖说:“我姓牛叫盖,你小子叫什么?”陆通说:“你小子上哪去?”牛盖说:“跟郑爷去镇雄关。”陆通说:“我挺喜欢你小子。”牛盖说:“我看你小子也不错。”陆通说:“那好,咱们两人交个朋友。”牛盖说:“交就交。”郑雄一看,这两个人互相叫“小子”竟都不介意,倒也有趣。陆通说:“你小子跟我上山住几天。”牛盖说:“不行,我有事。”陆通说:“那我送送你吧。”牛盖说:“好小子,跟我走吧。”于是陆通便送牛盖去了。

偏巧杜彪从山下押着镖来了,按镖行规矩,每逢路过镖局子门口,应当递名帖拜望,走在镖局子门首不准喊镖趟子。可杜彪狂放无知,走到陆阳山也没投帖,连马也没下,一副扬扬得意的样子。邓元吉、邓万川是莲花坞的小伙计,二人素常就爱多管闲事,且艺高人胆大。这天,二人正在山下闲逛,见杜彪押着镖不下马递帖,邓万川二人便上前喊道:“呔,站住!你是哪来的野保镖的?不懂镖行的规矩么?从我们地界过,连马都不下。你姓什么?”杜彪说:“我姓杜叫杜彪,你们姓什么?”邓元吉二人各自报了姓名,又问:“你押的是哪来的镖?”杜彪说:“我是南路镖头追云燕子黄云的伙计。”邓元吉一听,说道:“好,你既是黄云的伙计,今天把镖留给我们,你叫黄云托好朋友来见我们吧。”杜彪一听,气往上撞,说道:“你凭什么留我的镖?”邓元吉说:“就凭我这口刀。你赢得了我,就让你镖车过去。”杜彪愈发气愤,立刻拔刀上前动手,没想到被这二人砍了一刀,杜彪慌忙跑回去,镖也丢了。回到常山县见了黄云,杜彪述说此事,黄云免不了责备他几句,谁知杜彪一口气上不来死了,他家里人反倒不答应黄云,黄云无奈,只得备了一匹马,前往陆阳山。

黄云在酒馆遇见济公,济公愿与他同去,二人一同来到陆阳山。黄云本没打算动手,没想到今日一到,正巧遇见邓元吉、邓万川,又将引出一场凶杀恶战。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三回

话说追云燕子黄云同济公长老来到陆阳山,抬头一看,这座山坐北朝南。刚一进山口,见路西边山坡下有五间房,是专门用来接待访客的回事处。黄云来到陆阳山,客气地打过招呼,偏偏赶上邓元吉、邓万川二人正在山下。邓元吉见黄云仪表堂堂,便问:“您找谁?”黄云态度十分和气,说:“在下姓黄名云,是南路的镖头。之前我手下的伙计杜彪,押着镖从贵处经过,他是刚入行的新手,不懂镖行的规矩,听说言语上冒犯了本山的二位邓爷,结果我的镖车被留下了。我今天一来是赔罪,二来想拜望这山的当家的。”

黄云本来没打算动手,心想莲花坞有自己的知己朋友,不想和对方翻脸。没想到邓元吉、邓万川这两个人更不通情理,听了黄云的话后,二人心想:“如果让黄云把镖要回去,我们就栽了。要是能把姓黄的压下去,我们以后在道上也算立住万了。”想到这儿,邓元吉把眼一瞪,说:“你就是追云燕子黄云?来了正好。你手下的伙计太不懂情理了。我叫邓元吉,镖是我留下的。你就这么想把镖要走?没这么容易!你得托出有分量的好朋友来见我们,要不然你就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头,认罪服输,我就把镖还给你。不然的话,你别想拿到镖。”

黄云一听这话,太不像话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黄云心想:“要不是陆阳山有朋友,我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这就算我认栽了。”可越想越气,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说:“姓邓的,你别想歪了,不是我姓黄的怕你们,我在南北东西闯荡二十多年,还没人敢留我的镖。我想这陆阳山有金毛海马孙得亮弟兄、韩龙、韩庆、万里飞来陆通,都和我是知己,所以不想和你们翻脸。可你们两个人太不知好歹了,别说我不讲交情。”邓元吉说:“你还能怎么样?”黄云说:“怎么样?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

邓元吉、邓万川二人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自己本事大得很,二人哈哈一笑,说:“姓黄的,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教训我们?来来来,今天咱们就分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说着话,三人就来到外面,二人各自拔出单刀,黄云也抽出刀迎了上去。邓元吉挥刀朝黄云劈头砍来,黄云用刀施展海底捞月的招式,往上一挡,邓万川从后面挥刀向黄云后心刺来,黄云身形往旁边一闪,邓万川的刀扎空了。他刚要变换招式,黄云眼疾手快,用刀往外一晃,紧接着跟进半步,抬腿就是一脚,把邓万川踢得滚了出去。

邓元吉一见弟弟吃亏,怒火上涌,挥刀朝黄云脖颈砍去。黄云用刀往外一挡,邓元吉刚把刀抽回去,黄云就跟进半步,手起刀落,砍在邓元吉的膀臂上,顿时鲜血直流。两个人跳到圈外,说:“姓黄的,你要是好汉就别跑。”黄云说:“你黄大爷今天就把你们都解决了,你们把那为首的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我怎么会跑!”邓元吉、邓万川说:“你要是跑了,就是鼠辈。”说完,就往山上跑。

两人一直跑到里面,花面如来法洪正和法缘、法空在大厅里谈话,邓元吉、邓万川跑进去说:“当家的,咱们这镖行干不下去了!同行的人都不让咱们干了。”法洪一听,问:“怎么回事?”原来,邓元吉二人留下黄云的镖,法洪等人并不知情,连忙问:“到底怎么了?”邓元吉说:“因为那天南路镖头黄云的伙计押着镖从山下过,他不下马,我们就发生了口角。今天黄云来堵着山口骂街,还把我砍了一刀,他说让我把为首的叫出去,还点名骂您,骂得特别难听。”

法洪一听,愣了一下,说:“我保长江一带的水路镖,黑白两道、马上马下的人,没有不认识我的。我和黄云只听说过名字,没见过面,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也是保镖的,为什么无缘无故来骂我?这事肯定不对劲!”邓万川说:“现在他就在山下骂呢,您要是不信,就下山看看。”

法洪立刻带着三个师弟神拳罗汉法静、铁头太岁法缘、赛达摩法空下山,山上的手下人,包括镖局的伙计,共有一百多人,庙里很富足,众人一起下了山。果然看见黄云在那里叫骂,法洪来到山下,说:“好你个黄云,敢来送死?我这陆阳山,没人敢来骂我。”

黄云没见过法洪,抬头一看,见法洪身高八尺,膀阔三停,脖子短粗,脑袋大,披散着头发,打着一道金箍,脸色像鲜血一样红,脸上还有不少白斑,长得像瘟神太岁一样凶恶,浓眉大眼,穿着蓝色僧衣,肋下挂着戒刀。第二个光头和尚是法缘,脸是蓝色的,长着红胡子,看起来更凶恶。法静脸是黑色的,像乌金纸一样,眉毛粗眼睛大。法空脸像紫玉一样。这四个和尚都威风凛凛的。

黄云说:“好你个凶僧,你们太不讲理了,你手下的人劫我的镖,你还不讲理?今天你黄大爷就和你拼了。”黄云挥刀就冲了上去。法洪说:“好小子,敢在我面前这么猖狂?看来你不知道我的厉害,我也不用和你凭力气硬拼,我用法宝收拾你。”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子午三才神火坎离照胆镜,这法宝是他师父给他的。法洪的师父在陆阳山后有一座镇坞龙王庙,他师父叫金风和尚,自称金风罗汉,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通晓过去未来的事情。给法洪这法宝,是让他防身用的,要是遇到比他厉害的人,靠力气打不过,就用这镜子照,镜子里有天地人三才真火,能照去人的三魂七魄。

今天法洪把子午三才神火坎离照胆镜拿出来,黄云也不知道这宝贝的厉害,法洪口中念念有词,用镜光一照,黄云就觉得镜子里好像有太阳光一样,立刻打了个冷战,倒地昏迷不醒。法洪心想:“我和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把他带到山上去,羞辱羞辱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就行了,省得他小看我陆阳山。”于是吩咐:“你们把他抬上山去。”手下人答应着,刚要上前抬人,济公从石头后面站起来,大声喊道:“好你个孽畜!太不讲理了。无故欺负人,留下人家的镖,还以强凌弱,太可恶了!咱们来试试,看谁厉害!”

法洪一见济公,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你是什么人,敢替黄云出头和我们作对?”济公说:“你不认识你家济公爷爷是谁?我告诉你,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法洪一听,呵了一声,说:“听说济公长老是当世活佛,是一位罗汉,道高德重,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硬说自己是济颠,肯定不对。”济公说:“你要不信,咱们就比比看。”旁边神拳罗汉法缘说:“师兄,别放走他,这个穷和尚是我的仇人。”花面如来法洪说:“你怎么认识他?”法缘说:“之前我在临安城麻面虎孙泰来家里住着,有个郑雄大闹万珍楼,孙泰来请我帮忙,当场被一个大汉追得我跑了。后来晚上我找到郑雄家去行刺,被他抓住,羞辱了一顿,今天你得给我报仇。”花面如来法洪说:“原来如此。”立刻用子午三才神火坎离照胆镜一照,济公故意“哎呀”一声,翻身倒地。

法洪哈哈一笑,说:“我听说济颠和尚神通广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依我看,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没什么本事。来人,把他二人抬到庙内去!”立刻有手下人扛起济公,连同黄云一起带回山上的宝光寺。刚到里面,两个和尚坐下,手下人把济公、黄云放在大厅前面,法洪一看,济颠好像已经断气了。

这时,万里飞来陆通回来了,一进来就看见济公,陆通大声喊道:“这是我师父济颠和尚,谁把他害死了?”花面如来法洪说:“陆贤弟,他怎么是你师父?”陆通说:“他就是我师父,谁害的他?”法洪说:“他自己找死,我用我的宝贝把他治住了。”陆通又惹不起法洪,心里满是不痛快,又不敢发作,说:“我师父死了,我得买棺材把他装起来,送回灵隐寺。你们谁害的,谁得抵偿,不然可不行。”法洪说:“陆贤弟你别胡闹,我要让他活就能活。”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进来禀报说:“当家的,现有慈云观赤发灵官邵华风,同着一位前殿真人长乐天前来拜见。”花面如来法洪一听,吩咐“有请!”也不知道赤发灵官邵华风从哪儿来,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四回

话说陆通见济公“身死”,正不依不饶与法洪理论,坚决要法洪给个说法,忽听有人禀报赤发灵官邵华风到了。法洪立刻吩咐“有请”,并亲自率众出门迎接。

书中在此交代:赤发灵官邵华风在常州劫牢反狱未能成功,众人慌忙逃窜,最后一同前往藏珍寺。这座藏珍寺是八魔的徒弟、追魂侍者邓连芳的。邵华风等人赶到藏珍寺时,邓连芳并不在庙内。邵华风清点人数,发现五殿真人、八卦真人以及众多绿林人士都已到齐,唯独不见黑虎真人陆天霖。

邵华风便对众人说道:“众位弟兄,如今济颠和尚处处与我们作对,我们走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实在是欺人太甚!我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一定要报此大仇!众位就在这庙里等候,我前往陆阳山莲花坞,去请我的拜弟花面如来法洪,再请他的师父金风和尚出山相助。而且我师父马道玄,也在陆阳山后的吕公堂。我把他们都请来,再加上你们一同助力,咱们大反常州府,杀官抢印,我自立为常州王。然后再捉拿济颠和尚,一雪前耻!哪位愿意跟我走一趟?”旁边的前殿真人长乐天应声说道:“我愿意跟祖师爷走一趟!”邵华风说:“好!众位就在这里等着我的消息。”众人点头,邵华风便同长乐天出了藏珍寺,施展法术驾起趁脚风,很快就来到了陆阳山。

他们往里通报后,法洪迎到山门,一见邵华风,急忙行礼说道:“邵大哥,你一向可好?”邵华风拉着法洪的手,神情激动地说:“贤弟,我真是九死一生,险些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法洪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邵华风长叹一声,开始诉说:“如今我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慈云观都没了。只因我派人去采取婴胎紫河车,在江阴县犯了案。那个济颠和尚先是把我手下的玉面狐狸崔玉抓走,后来又抓住了鬼头刀郑天寿,将他们解到常州府。济颠和尚还先指使八卦山坎离真人鲁修其骗走了我的子午混元钵,随后又串通常州府的官兵,把我的慈云观查抄充公。我想去灵隐寺报仇,没想到济颠和尚早就在庙里等着我;我回常州打算劫牢反狱,他又追到常州府。现在我被他逼得无处可躲。”

法洪听后,说道:“巧了,济颠和尚刚刚被我拿住了!”邵华风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法洪肯定地说:“当然是真的!他无缘无故帮着黄云与我作对,被我用子午三才神火坎离照胆镜制服了。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看。”邵华风大喜:“既然如此,这真是天助我也,活该我报仇!”

说着话,众人便往里走,正巧碰见陆通正扛着济公往外走。邵华风一看,立刻怒火中烧,伸手拔出宝剑就要砍下去。法洪眼疾手快,赶紧拦住说:“兄长不可!我师父说过,不让我害人。我的这件宝贝只允许用来制住人,不允许伤人。咱们都是出家人,也不能随便杀害性命。”邵华风急得大喊:“你别拦我!我和他仇深似海,今天非要他的命不可!”法洪耐心劝说道:“你要是真想让他死也可以,我只要不念咒,他就活不过来。我看在兄长你的面子上,不救他就是了,让他留个全尸,你看怎么样?”邵华风想了想,咬牙说道:“也罢!今天就便宜他了!”

法洪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兄长,咱们到屋里坐吧。”众人来到屋中落座后,法洪问道:“兄长,你这是从哪里来?”邵华风又把从藏珍寺出发的事说了一遍,还感慨道:“这个济颠和尚实在是把我追赶得太苦了!”法洪不以为然地说:“我看济颠和尚也没什么大本事,兄长何必这么怕他?”邵华风连忙摇头:“不对不对,他的本事大着呢,你根本不了解!”法洪疑惑道:“你说他本事大,可他现在不也被我制住了?而且兄长你也做得不对,我常听人说,你在慈云观发卖熏香蒙汗药,还招集绿林贼人。咱们既然已经出了家,何必还做这些事?你以后到底打算怎么办?我要是有时间,早就想劝劝你了,也不至于让你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邵华风却野心勃勃地说:“我告诉你,我打算大反常州府,自立为常州王!这次来就是想约兄弟你帮我成就大事,我还要去约你师父金风长老,再加上我师父马道玄,大家一起助我一臂之力!”法洪听了,连连摆手:“兄长,你别胡闹了!我师父怎么可能帮你去造反?你这不是白白去碰钉子吗?我也不能去。我师父早就说过,让我不准害人。咱们既然出了家,就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修今世也要修来世,了结一生的孽缘。依我看,你也别折腾了,找个深山老林安静的地方,好好参修,这不挺好吗?”邵华风却固执己见:“贤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将来是有九五之尊的命!”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东跨院传来一阵大乱。法洪一愣,问道:“什么事?”有手下人慌忙跑来回禀:“厨房里来了一个穷和尚,把咱们预备的酒菜全都偷着吃光了!”邵华风一听,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道:“好啊,邵华风,你终于来了!我和尚可等你多时了!”邵华风一听这声音,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和长乐天二人踹开后窗户,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花面如来法洪定睛一看,原来是济颠僧来了。法洪又惊又怒,喊道:“怪哉!怪哉!”济公却笑嘻嘻地说:“一点都不奇怪!我还以为你这子午三才神火坎离照胆镜有多厉害呢,我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觉得咋样,这不大摇大摆就出来了!”法洪气得满脸通红,大喊:“好你个颠僧,别想跑!”说着,伸手又要掏照胆镜。济公不慌不忙,手一挥,口中念道:“奄嘛呢叭迷哞!”法洪一摸兜囊,顿时傻了眼——宝贝竟然不见了,原来早被济公施展搬运法给拿走了。

法洪心中疑惑:“奇怪,方才明明用宝贝把他治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他哪里知道,济公是故意装死。陆通把济公扛到后院放下后,就去找棺材了,济公趁机爬起来,先跑到厨房偷菜偷酒吃。厨子发现后一嚷嚷,济公这才又跑到前面来。

法洪还打算用照胆镜捉拿和尚,结果一摸没有了,正愣神的时候,济公哈哈一笑:“宝贝在我这儿呢!我也该照照你了!”法洪、法缘、法静、法空四人吓得掉头就跑。他们跑出后门后,法洪说:“咱们去找师父!”于是四个人立刻跑到镇坞龙王庙。

他们一拍门,童子把门打开,法洪急切地问:“师弟,师父在庙里吗?”童子回答:“不在,师父去吕公堂找马老道下棋去了。”法洪四人又立刻奔向吕公堂。到了吕公堂,他们一拍门,道童出来把门打开,法洪问:“金风罗汉在这儿吗?”道童说:“正在跟我家祖师爷下棋呢!”

四个人跟着道童来到里面,只见金风和尚正和马道玄下棋,一僧一道坐在那里,看起来悠然自得、超凡脱俗。法洪等人上前恭敬行礼,金风和尚见状,问道:“徒弟们,你们来干什么?”法洪哭丧着脸说:“师父,我们被济颠僧赶出来了,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栽了大跟头,您老人家快去帮帮我们吧!”金风和尚问:“到底因为什么事?”法洪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金风和尚听后,说:“好!我倒要去会会这个济颠,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马道玄也站起身来,说:“那你我一同前往!”于是,两人结束棋局,同法洪等人出了吕公堂,直奔宝光寺而来。

书中交代:济公见法洪等人逃走后,先把黄云救醒,对他说:“你把镖取走,赶紧离开,别管我了。”黄云千恩万谢,取了镖银走了。万里飞来陆通扛着棺材回来,见济公活得好好的,赶紧行礼:“师父,您没死啊?”济公笑着说:“当然没死!”陆通兴奋地说:“师父,那咱们喝酒去!”济公说:“好!”

两人立刻摆上酒菜,陆通一边陪着济公喝酒,一边问:“师父,法洪他们跑哪去了?”济公淡定地说:“他们找人帮忙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陆通紧张地问:“他们找谁去了?”济公说:“找他师父金风和尚去了。”陆通一听,脸色大变:“哎呀!那个和尚可厉害了,我练的金钟罩就是跟他学的!”济公却满不在乎地说:“再厉害也没关系!”

正说着话,只听见外面传来洪亮的喊声:“阿弥陀佛!”紧接着又有人喊道:“无量佛!”陆通脸色骤变,惊呼:“不好!他们来了!”济公来到外面一看,只见来了一僧一道。前面站着一个僧人,身高九尺开外,身形魁梧,差不多有一丈高,脖子短粗,脑袋硕大,肩膀宽厚,肚子浑圆,披散着头发,头上箍着一道金箍,脸黑得像乌金纸,黑中透亮,浓眉大眼,鼻子挺直,嘴巴宽阔,身穿一件黄色僧袍,腰系丝绦,脚蹬白袜僧鞋,背后背着一口戒刀,手中拿着一把拂尘。后面站着一个老道,身高也有八尺,头上挽着牛心发髻,身穿古铜色道袍,腰系丝绦,脚穿白袜云鞋,脸色如同三秋的古月,头发像三冬的白雪,鬓角好似九秋的浓霜,一部银白的胡须,看上去仙风道骨,手拿拂尘,背后背着一口宝剑。

这两人看到济公是个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和尚,金风和尚便问:“这就是济颠?”法洪赶紧说:“就是他!”僧道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轻视,心说:“早就听说济颠大名,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济公却毫不介意,说道:“好你个法洪,还真勾来了帮手。我和尚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金风和尚傲慢地说:“济颠僧,你可认得我?我乃西方十八尊大罗汉降世人间,为的就是普济众生、教化世人。你竟敢在此放肆?”济公哈哈一笑:“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出个谜语你猜猜,你本是:‘有头又有尾,周围四条腿。见了拿叉人,扑冬跳下水。’这四句,你能猜出说的是谁吗?”金风和尚皱着眉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看来今天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马道玄也在一旁不屑地说:“对付这种无名小辈,我去就行了,不费吹灰之力!”说着,伸手就去掏法宝,准备捉拿济公。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五回

话说马道玄从兜囊之中掏出一宗宝贝,名为“振魂牌”。此牌一旦“当朗朗”作响,无论有多少人,都能被振去三魂七魄。老道今日将其拿出,法洪等人深知这宝贝的厉害,急忙纷纷躲开。马道玄将牌振响,只听“当朗朗”之声传来,没想到济公只是把脑袋一晃,并未倒下。和尚说道:“你这宝贝不行,再换别的试试,这宝贝我不怕。”

马道玄见状,气往上撞,说道:“好你个颠僧,气死我也!”立刻又掏出一宗宝贝,名曰“避光火神罩”。这宝贝形状好似罩蟋蟀的罩子,若罩在人身上,内有三才真火,能把人烧得皮焦肉烂。今日老道把罩子一抖,口中念念有词,刷啦啦一道金光,朝着和尚罩去。济公哈哈一笑,用手一指,这个罩子便朝着老道飞去。马道玄口中一念咒,用手一指,罩子又朝着和尚飞去。和尚再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这罩子便返回来,将老道罩住。金风和尚一看,气往上撞,见老道拿宝贝罩人不成,反把自己罩住,且老道衣裳都着了火,若不是念了护身咒,连人都要被烧了,老道臊得面红耳赤。

金风和尚说道:“待我来拿他。”济公说:“你也是白给。”金风和尚立刻一张嘴,喷出一口黑气,这是他九千多年的内丹,本打算将济公喷倒,没想到还是不行。济公说道:“好东西,你会吹气,你冒泡我也不怕。”金风和尚心中暗想,这和尚虽然是凡夫俗子,却有点厉害,立刻掏出一根捆仙绳,往空中一摔,一道金光朝着济公飞去。就听济公口中喊嚷:“了不得了,快救人哪!”眼瞧着济公被捆上,金风和尚哈哈大笑,说道:“我只打算济颠有多大能为,原来不过如此。”

法洪等过来问道:“师父,你把济颠拿住了?”金风和尚说:“被我用捆仙绳将他捆上,我把他交给你们,不准要他的命,羞辱羞辱他,让他知道我的利害就得了。”法洪说:“师父别忙,我想济颠神通广大,未必是真被捆上,别是假的吧。”这一句话说破,再一看,捆的并不是和尚,而是把马道玄捆上了。金风和尚大吃一惊,说道:“了不得,这叫五行挪移大搬运,看来济颠的能为不小。”赶忙过来把马道玄放开。马道玄埋怨道:“你怎么把我捆上?”金风和尚说:“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话,只见济公由外面走来,哈哈一笑,说道:“你们还有什么好宝贝没有了?你们要没有,我有宝贝。”和尚把草鞋脱下来,照金风和尚打来。金风和尚刚一闪身,济公用手一指,说道:“拐弯。”草鞋正打在金风和尚脸上,济公一伸手,说道:“回来。”草鞋立刻返回。济公又说:“我还有法宝。”立刻把僧帽摘下来一摔,刷啦啦金光缭绕,瑞气千条。金风和尚一看不好,打算逃跑,却已不行,只见僧帽如同泰山般压下来。只听山崩地裂一声响,金风和尚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桌子大的大驼龙,“居居”直叫,他本来有九千多年的道行。

济公说道:“法洪,你瞧,这是你师父。”法洪众人都愣住了。济公又说:“大概你们也不知道我的来历,我叫你们瞧瞧。”和尚用手一摸脑袋,露出金光、佛光、灵光三光。众人再一看,和尚身高六丈,头如麦斗,面如蟹盖,身穿直缀,光着两只腿,乃是一位知觉罗汉。马道玄口念无量佛,众人跪倒磕头,求圣僧饶命。

济公知道金风和尚有九千多年的道行,且并没害过人,便把僧帽收回去。众人见金风和尚就地一阵风,又变回和尚模样,赶忙向济公磕头。金风和尚说道:“圣僧,你老人家慈悲慈悲吧!收我做个徒弟吧!”济公说:“不行,我们和尚里没有王八当和尚的。”金风和尚说:“成佛做祖的,自古以来什么出身的都有,求圣僧慈悲慈悲吧!”济公一听,口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既愿意认我为师,好好好!”用手一拍金风和尚天灵盖,信口说道:“实以来拜我,贫僧结善缘。修行莲花坞,道德数千年。参练归正道,出家陆阳山。拜在贫僧面,赐名叫悟缘。”

赐了名字后,金风和尚悟缘给济公行礼。济公说:“悟缘,我派你点事,你同马道玄两个人去把邵华风给我拿来。你要不去,我和尚还是不收你做徒弟。马道玄,你也得去帮着,邵华风是你的徒弟。现在他在藏珍坞聚众绿林人,要大反常州府,你两个人去把他拿来,杀恶人即是善念。”马道玄同金风和尚说道:“谨遵师父之命。”并叫法洪等给济公预备酒,好生伺候,众人答应。一僧一道立刻起身,前往藏珍坞。

书中交代,邵华风同长乐天从宝光寺被济颠和尚惊走后,两个人由后山逃出去,绕道前往前山。长乐天说:“祖师爷,咱们上哪去?”邵华风说:“如今我走到哪里,济颠就追到哪里,山人我跟他是冤家对头。你我回藏珍坞,我约请万花山圣教堂八魔祖师爷,非得跟济颠和尚一死相拼,将他拿住,方能出我胸中的恶气。将他碎尸万段,然后到灵隐寺,把庙放火一烧。非得先把济公杀了,然后你我再大反常州府,不把他除了实在不行。”

说着话往前走,又怕济颠追赶上来。刚一下陆阳山,只见对面来了冲天彻地两个大旋风,走石飞沙起来,有两三丈高。长乐天一看,说道:“祖师爷,你看这两个旋风,是神是鬼,是妖是怪?我的法力小,看不出来。”邵华风睁眼一看,说道:“也不是妖,也不是怪,是我的朋友来了,这可真是活该。”长乐天说:“谁呀?”邵华风说:“你来看!”立刻口中念念有词,外喷了一口法气,立刻旋风往两旁一闪,闪出两个人来。

头前这人身高八尺,头戴紫缎色四棱逍遥巾,身穿紫缎色箭袖袍,周身走金线、镶金边,上绣金牡丹花,腰系丝绦,单衬袄,薄底靴子,外披一件紫缎色团花大氅,面如紫玉,两道浓眉,一双金睛,叠抱押耳黑毫,海下一部钢髯,根根见肉,犹如钢针,轧似铁线,手中拿着一把拂尘。后面跟着一人,头戴蓝缎色四棱逍遥巾,身穿蓝缎色箭袖袍,腰系丝绦,外罩翠蓝色逍遥氅,周身绣金莲花,面如白纸,脸上一点血气没有,两道细眉,一双三角眼,鹦鼻子,裂腮额。

书中交代,头里这人叫追魂侍者邓连芳,后面这人叫神术士韩棋。这两个人是万花山圣教堂八魔的徒弟,邓连芳是天河钓叟杨明远的徒弟,韩棋是桂林樵夫王九峰的徒弟。这两个人奉八魔之命,到东海温州去取灵芝草,韩棋还把他师父的子母阴魂绦偷了出来。今日碰见邵华风,邓连芳一见,连忙行礼。原本邵华风同邓连芳、花面如来法洪是拜兄弟,邵华风是大爷,法洪行二,邓连芳行三。

今日一见,邓连芳连忙行礼,说道:“大哥一向可好?”邵华风说:“贤弟别提了,我此时闹得走投无路。”邓连芳说:“怎么回事?”邵华风便将因派人盗取婴胎紫河车在江阴县犯案,被济颠和尚一路追剿,慈云观被抄,灵隐寺报仇不成,常州府劫牢反狱又失败等事,一一诉说。邓连芳说:“我奉我师父之命,到东海澳洲去取灵芝草。”邵华风说:“你先别去,等你回来,我就许没了命了。”邓连芳说:“既然如此,你我一同回藏珍坞,我先把济颠和尚给你拿了,报仇雪恨。”邵华风说:“甚好。”

四个人驾起趁脚风,奔藏珍坞而来。来到庙内一看,人更多了,大众给邵华风、邓连芳行礼。众人才落座,只见外面有人进来回禀:“山门外来了一个和尚,堵着门口直骂。”众人一听,全都愣了,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六回

话说赤发灵官邵华风同追魂侍者邓连芳、神术士韩棋,来到藏珍坞。群贼一看二人到来,心中大喜,说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众人相互行礼完毕,邵华风开口介绍道:“众位,这是我拜弟邓连芳,他乃是万花山圣教堂八魔祖师爷中天魔天河钓叟杨明远的徒弟。这位韩棋,乃是人魔桂林樵夫王九峰的徒弟。有他们二位在此,要捉拿济颠僧,简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神术士韩棋接口道:“邵大哥,我跟你说,我得了我师父一根子母阴魂绦,就算是大路金仙、西方罗汉,都能捆住。这子母阴魂绦可不同寻常,经过了好几个甲子的祭炼,别人就算有类似的法宝,也不如我的正宗。”

众人正说着话,有手下人进来禀报:“外面来了一个和尚,堵着山门大骂,点名叫邵祖师爷出去答话。”邵华风一听,说道:“必定是济颠来了。”手下人说:“是一个大眉黑脸的和尚,不是济颠。”邵华风说:“待我出去看看。”这时,旁边的巡山仙长李文通上前说道:“道师爷且慢,想来此等无知小辈,何必劳您大驾?有事弟子服其劳,割鸡焉用牛刀,待我出去将他拿来,不费吹灰之力。”邵华风叮嘱道:“你可要小心留神。”李文通满不在乎地说:“料也无妨。”说罢,便大摇大摆地来到山门以外。

藏珍坞这座山坐北朝南,山口里庙前头是一片空阔平坦之地,可作战场,也可操兵演阵,十分宽阔。李文通出来一看,对面站定一僧一道,正是金风和尚悟缘同马道玄。李文通见状,问道:“原来是金风和尚,你到此有何贵干?”金风和尚说道:“我奉我师父之命,前来捉拿你们这伙妖人。”李文通又问:“你师父是谁?”金风和尚回答:“你要问,我师父便是济公长老。”

李文通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也跟着济颠和尚胡闹?依我说,你趁早回去,不要前来多管闲事。我山人以慈悲为门,善念为本,存一分好生之德,不忍伤害你的性命。你若不听我的良言相劝,可别说我将你拿住,到时候悔之晚矣。”金风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个孽障!你能有多大能耐,也敢说出这等狂言大话?我和尚今日就结果了你的性命,杀恶人即是善念。”

老道李文通一听,顿时气往上撞,伸手拔出宝剑,往东南方向巽为风的方位一站,用宝剑就地一画,口中念念有词,立刻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朝金风和尚席卷而去。金风和尚悟缘见状,哈哈一笑,伸手从兜囊掏出一宗宝贝,名曰“避风珠”,往空中一抛,立刻风停尘息。李文通一看,大吃一惊。金风和尚将避风珠收回去,又从兜囊掏出一颗珠子,其红似火,口中念念有词,朝着李文通打去。只听“轰隆”一声响,一道火光闪过,竟将李文通烧了个皮焦肉烂。这颗珠子,名曰“雷火珠”。

金风和尚劈了老道李文通,将宝贝收回去,早有手下人报进藏珍坞,说:“回禀祖师爷,大事不好了!方才李道爷出去询问和尚来历,那和尚自称金风和尚。李道爷施展法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和尚掏出一宗宝贝抛去,立刻风定尘息。接着和尚又拿出一颗红似火的珠子,一道火光闪过,竟把李道爷烧了个皮焦肉烂。”邵华风一听,气得哇哇怪叫,如同雷霆一般。

旁边有一人高声喊道:“师父不必动怒,待我去给李大哥报仇,把那和尚拿来!”邵华风一看,说话的是他的二徒弟,名叫妙道真人吴法兴。这个老道与之前七星观的吴法通是师兄弟,在邵华风手下一贯任意胡为,也会些旁门左道的妖术邪法。他立刻拔出宝剑,来到山门以外。见金风和尚正在破口大骂,吴法兴喝道:“好你个大胆和尚!你可知道你家祖师爷的利害?”金风和尚问道:“你是何人?”吴法兴答道:“你要问,我便告诉你,你家祖师爷姓吴名法兴,人称妙道真人。今日你既是飞蛾投火,自送其死,放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就休怪我山人将你结果性命。”

说着话,吴法兴从兜囊里掏出一根捆仙绳,祭在空中,口中念念有词,说了声“敕令!”,刷啦啦一道金光,直奔金风和尚而去。和尚一张嘴,喷出一口黑气,这是他九千多年修炼的内丹所化,立刻将捆仙绳击落于地。和尚随即一抖手,将雷火珠打了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响,将吴法兴当场烧死。这小子一辈子没做过好事,今日也算得了恶报。又有手下人报进庙去。

邵华风一听徒弟吴法兴也死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说道:“好好好!我山人亲自出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旁边神术士韩棋说道:“邵大哥不用你亲自去,你且瞧瞧我的宝贝,你我一同前往。”众人随后来到外面,邵华风怒喝:“金风和尚,你竟敢伤我徒弟?我山人焉能与你善罢甘休!”

这边马道玄一看,说道:“邵华风,你是我的徒弟,不可任意胡为。既然出了家,就该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侍奉三清教主,不该结交绿林人,在尘世杀男掳女,聚众反叛国家。大宋自定鼎以来,君王有道,家家安乐,天地无私,处处祥和,皇上洪福齐天,邪不能侵正,你休要执迷不悟。既然出了家,就该修福做善,了一身孽缘,不修今生修来世。你若不听,一味强暴抗横,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获罪于天,便无处可祷了。”

邵华风不但不听,反而把眼一瞪,说道:“马道玄,你休要多管闲事,满口胡说,跟我嚼舌鼓唇。我若不念你我是师徒情分,今日连你一齐拿住,结果你性命,你趁早滚开!”马道玄口念:“无量佛!善哉,善哉!邵华风真乃无父无君之人。人生世上,须知道三纲五常、四大伦常。三纲者,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四大者,乃天地亲师,受天地覆载之恩,受国家水土之恩,受父母生育养育之恩,受师父传授教训之恩;五常乃仁、义、礼、智、信。为人子不孝,为臣定然不忠,交友必然不信。师徒情如父子,你竟敢叫我的名字,跟我反目?罢了,罢了!”

邵华风说道:“你任凭有苏秦、张仪之口,说得天花乱坠,地生金莲,也难渡我山人铁石之心。我跟济颠和尚仇深似海,他无故欺负我,闹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焉能与他善罢甘休?马道玄,你若再多说,我先拿你。”金风和尚一听,气往上撞,说道:“邵华风,你过来,洒家跟你分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

邵华风尚未答言,神术士韩棋早已拿定主意:“我给他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立刻把子母阴魂绦一抖,照定金风和尚抛来,口中念念有词,说了声“敕令”!金风和尚一看,只见子母阴魂绦朝自己飞来,真是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金风和尚立刻知道不好,想要念护身咒也来不及了。且说这子母阴魂绦的来历,就算是大路金仙也能捆住,神仙被捆能把白气化没,西方罗汉被捆能把金光捆去,无论什么妖精被捆,都会现原形。这原本是八魔的宝贝,神术士韩棋是偷了他师父的,今日悟缘一看,打算逃跑,却被金光罩住,哪里跑得掉?只听山崩地裂一声响,金风和尚现了原形,众老道一看,原来是一只驼龙。

神术士韩棋说道:“你们可看见了,慢说是他,就是西方的罗汉也逃不了这子母阴魂绦。”众老道一看,鼓掌大笑,说道:“还是你老人家神通广大,法术无边。原来济颠和尚的徒弟,竟是这么个东西。”神术士韩棋说道:“邵大哥,我已然拿住他,任凭你发落,你是想杀、想剐还是想烧?”邵华风说道:“他把我徒弟用火烧了,我也把他烧死,方出我胸中之恶气。我看把他置死,济颠和尚也就快来了。”韩棋哈哈一笑,说道:“济颠不来便罢,他若来了,叫你们看着我略施小术,就把他拿住。”

正说着话,只听山坡上一声喊嚷:“好你个邓连芳、韩棋,竟敢害人!待我来收拾你们!”大众睁眼一看,只见一人飞奔而来。此人头戴粉绫缎武生公子巾,绣团花分五彩,身穿粉绫缎色箭袖袍,周身走金线、掐金边,腰系鹅黄丝带,内穿黄衬衫,脚穿薄底靴子,外披一件粉绫缎英雄大氅,上绣三蓝富贵花,背负一口宝剑,手拿拂尘,面如白玉,眉似春山,目如秋水,鼻准端正,唇似涂朱。众人一看,大吃一惊,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七回

话说神术士韩棋用子母阴魂绦将金风和尚拿住,正要下令将其烧死活埋,忽见山坡上飞奔而来一位武生公子。书中详细交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人魔桂林樵夫王九峰的上门女婿,姓石名成瑞,外号人称飞天鬼。他本是镇江府人氏,早年在玉山县三十六友中排行老五,学得一身过硬功夫,无论是长拳短打、刀枪棍棒,还是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样样精通。此人天生喜好游山玩水,但凡听说哪里有名山大川、胜景古迹,必定要亲身前往一探究竟。

这天,石成瑞带着干粮进山游历,只见群山连绵、层峦叠嶂,也不知走了多少重山梁。他心里琢磨:“我倒要看看这座山究竟有没有尽头。”凭借着脚程快,他一口气走了十几天,却依然在乱山环绕之中,只见大峰俯瞰小峰,前岭连接后岭,仿佛永无尽头。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吃完,他只能靠野果草根充饥,就这样又坚持了几天,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染上了重疾。

石成瑞心中暗叫不好:“这下糟了,要是真的病倒在这里,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做那他乡的怨鬼、异地的孤魂,说不定尸体还要被虎狼啃食。”他强撑着走到一道涧沟旁,捧起澄清的溪水喝了几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又挣扎着往前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果树林,树上结的果子形似苹果,他随手摘了一个放进嘴里,只觉清香四溢,浑身的病痛竟好了大半,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却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继续往前探寻,只见果树林越来越密集,树上的梨子足有海碗大小,苹果也比寻常的大上许多。石成瑞心里犯嘀咕:“这么大片果树林,到底是谁家的产业呢?”正疑惑间,忽见不远处有一位女子,手持小花篮正在采摘苹果。这女子容貌十分秀丽,衣着更是光鲜亮丽。石成瑞好奇地躲在树后观察了许久,只见女子摘了满满一篮子果子,可篮子却始终不见装满。他正纳闷间,女子突然回头,瞥见了躲在树后的石成瑞,惊呼一声:“哪里来的凡人,竟敢在此窥探!”

石成瑞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子已随手抖了抖手中的手帕,他只觉一阵眩晕,便迷迷糊糊地跟着女子来到了一处院落。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屋内的摆设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的珍品。再看眼前,那位女子正端坐在一旁,石成瑞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女子答道:“此处乃王府宫阙,凡夫俗子轻易来不得。”

书中补充交代:这里其实是万花山下的隐魔山。八魔之中,只有人魔桂林樵夫王九峰有家室,他的妻子温柔贤淑,膝下有一女名为银屏小姐。女子见石成瑞满脸疑惑,便自报家门,又问起他的姓名。石成瑞答道:“我叫石成瑞,因游山玩水迷了路,才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不知此处究竟是天堂还是人间?”银屏小姐轻笑一声:“这里是玉府仙宫,我父亲正是魔师爷。”

正说着话,只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问道:“女儿可在屋内?”银屏小姐忙应道:“爹爹请进。”石成瑞抬眼一看,只见一位老者走了进来,此人头戴鹅黄色四棱逍遥巾,身穿淡黄色逍遥氅,脚蹬白袜云鞋,面色温润如玉,须发皆白如雪,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桂林樵夫王九峰。

王九峰进屋后,看到石成瑞,便问女儿:“这位是何人?”银屏便将在果林遇见石成瑞的经过说了一遍。王九峰点点头,转身对石成瑞说道:“请随我到前面书房一叙。”到了书房落座后,王九峰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因何会来到此地?”石成瑞如实相告:“我乃镇江府人,因喜好游山,不慎迷失方向,误打误撞来到此处。不知此地究竟叫什么名字?”王九峰答道:“此处名为万花山,我住的地方叫隐魔村,北边那座山便是隐魔山。这里的果子每千年才成熟一次,平日里由我徒弟看守,如今他不在,我便亲自在此照料。这些果子凡人吃了,一颗便能饱腹一月,若长期食用,甚至可以断了烟火食;有病的人吃了,更是能百病全消。”

石成瑞感慨道:“难怪我吃了果子后,病痛立刻减轻了许多。还未请教老先生高姓大名?”王九峰答道:“我姓王,双名九峰,人称桂林樵夫。我这地方,凡夫俗子极少能涉足,你既然来了,便是与我女儿有缘。我看你一表人才,不如就留下来,我把女儿许配给你如何?”原来,王九峰只有银屏这一个女儿,视如掌上明珠,只因身份特殊,高门大户看不上他们,神仙道长相亲又忌讳婚嫁,以至于银屏的婚事一直耽误着。今日见石成瑞仪表堂堂、一身正气,便动了招婿的念头。

石成瑞一听,心中暗想:“这难道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但转念一想,自己在这深山之中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与其困死在这里,不如暂且应下这门亲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王九峰大喜,当即安排女儿银屏与石成瑞拜了天地,送入洞房。就这样,石成瑞在隐魔村住了下来。

起初,生活倒也惬意,但时间一长,石成瑞难免思念家中老母和结发妻子。他心想:“若家里没有亲人,倒也能安心在此生活,可如今老娘和妻子还在盼着我回去,我怎能就此抛下她们?”想到这里,不禁愁眉不展、长吁短叹。银屏小姐见状,关切地问道:“官人为何这般烦恼?在此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不称心的呢?”

石成瑞长叹一声:“我在老家时,闷了便约上几个知心好友,或饮酒谈心,或弹唱论武,日子过得十分畅快。可在这里,除了我和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太冷清了。”银屏小姐笑道:“这有何难?你想和朋友作乐,我这就叫人去请边先生、郑先生来!”说罢,便吩咐手下人去请两位清客。

不多时,只见两位清客来到屋内,头一位头戴四棱逍遥巾,身穿蓝绸子大氅,脚穿白袜云鞋,三十多岁年纪,面皮白净,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后一位也是类似打扮,只是脸色略黄,二十多岁年纪。两人一进屋,便对着石成瑞抱拳施礼:“郡马爷安好!我二人早想过来请安,又怕打扰郡马爷清修,今日得知郡马爷想消遣解闷,特来奉陪。”

石成瑞连忙起身还礼,问道:“二位贵姓?”头一位答道:“在下姓边,字学文;这位是郑珍,字隐言。我二人在魔师爷门下负责处理文书往来。”接下来的日子里,石成瑞想下棋,二人便陪他对弈;想弹唱,二人便抚琴高歌;想练武,二人便陪他切磋拳法。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石成瑞又觉得厌烦了,两位清客也不再频繁前来。

银屏小姐见他又开始闷闷不乐,便问道:“郡马爷又为何心烦?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石成瑞说:“我想念老家街市上的热闹景象,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想听戏就去戏园子,哪像这里,出门就是荒山野岭,回家就只有你我二人相对。”银屏小姐“扑哧”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你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去逛逛大街,顺便听场戏。”

二人携手来到花园北侧的三间楼房前,登上楼顶,银屏小姐打开后窗,石成瑞定睛一看,只见窗外竟是一条热闹非凡的长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车马川流不息,男女老少摩肩接踵。街道正西方向有一座戏台,锣鼓喧天,新排的剧目正演得热闹。石成瑞见状,心中一阵欢喜,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银屏小姐答道:“这叫海市蜃楼,是仙家幻境。”

二人定睛观瞧,台上正上演《四郎探母》,杨四郎一出场,念道:“背困幽州思老母,常挂心头。”这出戏唱罢,又接着上演《秋胡戏妻》,秋胡唱道:“秋胡打马奔家乡,行人路上马蹄忙,稳坐雕鞍朝前望。”石成瑞听着戏文,想起剧中人母子团圆、夫妻重逢的情节,再想想自己有家不能回,心中愈发烦闷,便没了看戏的兴致,与银屏小姐一同回了家。

次日,石成瑞心想:“我何不到海市蜃楼的街上打听一下,这里离我家到底有多远?反正我身上有银子,就算偷偷回家一趟也无妨。”主意打定,他便独自来到花园,走到楼房旁边,纵身蹿上界墙。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昨日还热闹非凡的街市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只有一片荒芜的山林。石成瑞正惊疑间,忽闻山下传来阵阵打斗声,定睛一看,竟是邵华风、邓连芳等人与金风和尚悟缘正在混战,神术士韩棋正要用子母阴魂绦加害悟缘,金风和尚已现了驼龙原形,命悬一线。

石成瑞深知岳父王九峰与八魔的渊源,也看出眼前这帮人正在行邪道、害无辜,心中暗忖:“此等恶行若不阻止,必将祸及更多生灵。”于是顾不上多想,飞身跃下界墙,朝着山下混战的人群飞奔而去,口中大声喝止:“大胆妖孽,竟敢伤人性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纷纷侧目。石成瑞的突然出现,又将在这场正邪混战中掀起怎样的波澜?后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八回

话说石成瑞心心念念想要再去逛逛海市蜃楼,便来到花园,一个纵身蹿上界墙。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昨日热闹非凡的大街,只有一片荒山野岭,四下寂静无声。他心中疑惑顿生:“这可怪了,昨日那繁华的景象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他又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楼上,一把推开楼窗向外张望,可看到的依旧是荒僻的山野,不见一人一景。他站在原地发愣许久,满心不解,无奈之下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屋子。

银屏小姐见他回来,便问道:“郡马哪去了?”石成瑞如实说道:“我到楼上想去逛海市蜃楼,不想昨日所见的一切全都没了,我还想听昨天那戏呢。”银屏小姐微笑着说:“那容易,咱们家里就有戏,你跟我听去。”石成瑞满脸不信:“我才不信呢!”但还是跟着银屏来到花园。就在这时,忽然那边锣鼓喧天,唱戏的声音响起,一场精彩的戏剧已然开演。

尽管在这隐魔村,石成瑞想吃什么银屏小姐就能给他变出什么,想做什么也都能如愿以偿,但他内心深处始终惦念着家乡故土。石成瑞心想:“她什么都能满足我,我倒要出个难题为难她。”这天,石成瑞对银屏说:“我想一宗东西吃。”银屏温柔地回应:“你尽管说,想什么我都给你预备。”石成瑞故意说道:“这里没有,非得我们那本地才能有呢。浙江出一宗鲥鱼,其味最美,别的地方哪里也没有。”银屏小姐却轻松说道:“那容易,我们花园子月牙河里就有。”石成瑞立刻反驳:“你这可是胡说,这种东西别处绝没有!”银屏自信地说:“不信,你跟我来,我钓上鱼来你瞧是不是。”石成瑞应道:“走!”

二人来到花园子,银屏拿起竹竿,用线绳拴上钓鱼钩,放入河中。没过多久,就把鱼钓了上来。石成瑞凑近一看,果然是鲥鱼,心中大为惊讶。但他仍不甘心,又想:“虽有鱼,大概他们这里没有紫芽的姜,做鲥鱼非得要紫芽姜不可,别的姜做出来不鲜。”想罢,他对银屏说:“娘子,我们那老家做鲥鱼,单出一种紫芽姜做作料,其味透鲜,这里哪找紫芽姜去?”银屏胸有成竹:“有,这花盆里种着紫芽姜,专为做鲥鱼的。”说着伸手一刨,果然刨出紫芽姜来。石成瑞满心纳闷,让厨子将鲥鱼做好,尝了一口,味道果然鲜美至极。

石成瑞还不罢休,又说:“娘子,听说山海八珍,有龙肝凤髓豹胎熊掌最好吃,我要吃龙肝行不行?”银屏毫不犹豫:“行!”立刻拿笔在粉壁墙上画了一条龙。石成瑞不以为然:“这是画的,又不能吃。”只见银屏小姐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这条龙竟然活了过来,张牙舞爪似乎要飞走。银屏小姐快步上前,一剑将龙开膛,取出龙肝,煮好后端给石成瑞,石成瑞吃了下去。

即便银屏小姐百般哄着,石成瑞却总是开心不起来。银屏小姐忍不住问:“郡马你为何总不喜欢么?”石成瑞长叹一声,吐露心声:“我实对你说罢,我是想念家中尚有老娘,还有原配的妻子,此时不知她们音信如何。听戏听《四郎探母》《秋胡戏妻》,人家出外都有回家之日,我却不能回去?心中总不得放心,也不知我老娘、妻子是死是活?”银屏小姐轻声说:“你要回去也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石成瑞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满心欢喜:“你要能叫我回去,我到家里看看,我再来也就放心了。”银屏叮嘱道:“既然如是,我送你走。你闭上眼,可别睁眼,听不见风响,你再睁眼,你就到了家了。”石成瑞赶忙应道:“就是!”

石成瑞立刻把眼一闭,只觉耳轮中呼呼风响,身体仿佛在空中飘荡。好不容易听不见风响了,他睁眼一看,竟然真的到了自己的村庄,距离家门口已不远。石成瑞心中大喜,急忙往前走,来到门首便大声叫门。只见他妻子刘氏出来开了门,又惊又喜地说:“你回来了?老娘都想坏了。”石成瑞看着结发妻子,心中一阵难过,忙问:“老娘可好?”刘氏回答:“好。”石成瑞立刻来到屋里,见老娘正坐在屋中,看起来倒也没怎么显老迈。他赶紧上前行礼:“娘亲,你老人家好呀!”老太太看到儿子,激动地说:“儿呀!你回来了。”刘氏在一旁问道:“官人这二年上哪里去的,为何永不回来?叫家人不放心。”

石成瑞感慨道:“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我皆因好游山玩景,闹出事来。我在山里走迷了路,吃的也没有了,还得了病,四肢无力,连路都走不动,我想着肯定要死在山里,回不来了。后来看到许多果子树,我摘了一个吃,就仿佛立刻神清气爽。忽然遇见一个女子,我就迷糊了,被她带到隐虎山。有一位魔师爷,叫桂林樵夫王九峰,他说他女儿跟我有一段仙缘,他女儿叫银屏小姐,后来我就成了亲。在那里吃穿倒是不用愁,要什么有什么,我夫妻倒也和美,她待我也不错。但日子长了,我总是想着家里有老娘,你我又是结发夫妻,怎能忘得了?只是我自己回不来,这次多亏我那妻子,她用法术把我送回来的。我一睁眼,就已经离家不远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他妻子听了,问道:“原来是你在外面招了亲了,你这还想回去不回去呢?”石成瑞犹豫片刻:“我倒不想回去了,再说我要回去,也不识得道路。”他妻子又问:“人家待你这么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何不回去呢?”石成瑞坚定地说:“我不回去了。”他妻子追问:“当真你不回去了?”石成瑞再次肯定:“当真。”这时,他妻子“噗嗤”一笑,石成瑞再一看,哪里还是自己的家,依然在银屏小姐屋里,老娘和妻子刘氏都不见了,刚才说的那些话,竟然都是银屏小姐说的。石成瑞一下子愣住了,原来自己根本就没出过屋子。

银屏小姐解释道:“我真要把你送回家去,你回家去就不来了。”石成瑞有些生气:“你怎么冤我?”银屏小姐说:“我因为试试你的心。”石成瑞无奈道:“娘子你也不便试探我,真要回去,到了家就是我想来也是来不了,我哪里走得回来呢?”银屏小姐认真地说:“你打算回去,我真送你走。我教给你点法术,我给你这块手帕,哪时你要想回来,或是有急难之时,掏出绢帕,双眼一闭,双足一跺,就能回来。”

随后,银屏小姐耐心地教给石成瑞练习驾趁脚风、五行挪移大搬运、护身咒等法术。这天,石成瑞要走了,银屏小姐眼泪汪汪地说:“郡马,我要送你走,可别把我忘了。”石成瑞握着她的手,诚恳地说:“娘子只管万安,我决不能丧尽天良,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焉能绝情断意?只要我能回得来,我哪时想你,我哪时回来,这回你可别冤我。”银屏小姐说:“我不冤你,你闭上眼睛罢。”

石成瑞果然闭上眼睛,只觉耳轮中只听风声响,身子直仿佛忽忽悠悠,如同驾云一般。等风声响停了,银屏小姐说:“你睁眼罢!”石成瑞一睁眼,发现已然到了浙江地面。银屏小姐说:“郡马,此地离你家不远了,我可要回去了。我所说的话,你要谨记在心,绢帕千万不可遗失。你我夫妻一场,全看郡马你的心意了。”说着话,夫妻二人携手,银屏小姐眼中满是不舍的泪水。石成瑞试探着问:“娘子,你跟我家去好不好?”银屏小姐摇了摇头:“我不能,我要回去了。”

两人都不忍分别,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都说至亲者莫过父子,至近者莫过夫妻。石成瑞强忍着不舍,说道:“娘子你回去罢,我决不能负心就是了。”银屏小姐哭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夫妻二人含泪分别。

石成瑞看着银屏小姐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才朝着家乡的方向走去。等他来到村庄里,却见家家关门闭户,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来到自己家门前,门也是关着的,石成瑞上前拍门。过了一会儿,刘氏出来开门,石成瑞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刘氏身穿重孝。他忙问:“娘子给谁穿孝?”刘氏哽咽着说:“给老娘穿孝。”

石成瑞一听娘亲已死,心中如同被重锤击打,一阵悲痛袭来,眼泪夺眶而出,毕竟母子连心。刘氏见丈夫回来,也是悲从中来,两人抱头痛哭。哭了好一会儿,刘氏才止住悲声,问道:“官人这一向上哪去了?”石成瑞便把游山、在隐魔山招亲等事,从头至尾细细讲述了一遍。他又问妻子:“老娘几时死的?什么病症?”刘氏回答:“老病复发,死了有一个多月。”

第二天,石成瑞来到老娘的坟墓前,摆上祭品进行祭奠,又痛哭了一场。在家中住了一个多月后,命运弄人,刘氏也一病不起,最终离世。石成瑞悲痛之余,只好置办棺木,妥善办理丧事,将妻子葬埋。

处理完妻子的后事,石成瑞心中十分烦闷,家中已无亲人,他打算前往玉山县,看望众朋友,排解心中的苦闷。这天,他来到沙市镇,突然感觉身体不适,便找了一家客店住下。没想到,第二天病情更加严重。就这样过了四五天,石成瑞正躺在床上心烦意乱时,店里伙计进来说:“石爷,外面现有济颠和尚来找你。”石成瑞心想:“我虽没见过这位济公,但听我的朋友提说,乃是一位得道的高僧。”于是赶紧叫伙计出去有请。

济公从外面走进来,石成瑞挣扎着起身,问道:“圣僧从哪里来?”济公回答:“我由陆阳山来,找你给我办点事。现在藏珍坞金风和尚被神术士韩棋拿住,非你去救不行!”石成瑞面露难色:“我病着呢,实在有心无力。”济公笑着说:“我给你一块药吃。”石成瑞服下药后,神奇的是,立刻病体痊愈。济公详细地告诉石成瑞前往藏珍坞的道路,石成瑞不敢耽搁,这才朝着藏珍坞赶去,准备搭救金风和尚。至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零九回

话说飞天鬼石成瑞受济公所托,急忙赶到藏珍坞。刚到此处,正赶上神术士韩棋用子母阴魂绦将金风和尚捆住,正要取其性命。石成瑞快步上前,大声说道:“邓连芳、韩棋,你二人赶快把金风和尚放了,此事便可就此作罢。”韩棋抬头一看,认出石成瑞是自己师父的女婿,赶忙说道:“郡马爷,您从何处而来?”石成瑞正色道:“你把金风和尚放开,他与我有交情。”韩棋心想,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好得罪石成瑞,便说道:“郡马爷既然与金风和尚相识,我冲着您把他放了,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算他走运。”说罢,随即将子母阴魂绦收回。只见那驼龙在地上爬了许久,平地突然刮起一阵怪风,金风和尚趁机逃走了。马道玄一看情况不妙,也急忙驾起趁脚风,溜之大吉。群贼见状,纷纷鼓掌大笑。

邵华风疑惑地问韩棋:“韩兄弟,这位武生公子是何人?”韩棋回答:“他是我师父的门婿。”石成瑞转向韩棋,严肃地说:“韩棋,你在此处为非作歹,究竟为何?若听我一句良言相劝,你趁早离去。”韩棋却不以为然:“郡马爷休要多管闲事,你也趁早离开。我受朋友所托,自当把此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办,定要替朋友捉拿济颠僧,报仇雪恨。”石成瑞耐心劝解:“我劝你还是为好,若不听劝,一意孤行,造下弥天大罪,要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获罪于天,便无处可祷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那济公禅师乃是一位得道高僧,你若与济公作对,不仅给自己招来灾祸,也会给魔师爷惹祸上身。”

韩棋一听,不耐烦地说:“我告诉你,你休要巧言令色,我看在师父面上,放了金风和尚。但冲着你,我并不认识你,你别以为我怕你,只是给你一分关照罢了。你若自找麻烦,可别说我用子母阴魂绦把你捆上。”石成瑞一听,勃然大怒,说道:“韩棋,你真是不知羞耻,我先将你拿住!”说着话,他伸手拔出宝剑,正要上前,韩棋立刻将子母阴魂绦祭起,口中念念有词:“子母阴魂绦一根,阴阳二气紧绕身。练成左道先天数,罗汉金仙俱被擒。”

石成瑞见子母阴魂绦裹挟着金光朝自己飞来,心中暗想:“我若真被他捆上,必定丢人现眼。”心中一急,想起银屏小姐给的那块绢帕,她曾说:“遇有急难之事,双目一闭,一抖绢帕,双足一跺,就能回到隐魔山。”石成瑞当下实在情急,从怀中掏出绢帕一抖,韩棋只见一片白光大作,再看石成瑞已踪迹不见,子母阴魂绦也坠落于地。韩棋无奈道:“真是厉害,罢了,罢了,他竟能逃走,倒真有点本事。走了便便宜他,即便我拿住他,也不能要他性命。他是我师父的门婿,我不过是想羞辱羞辱他罢了。”众人见状,纷纷说道:“咱们回去吧。”邵华风担忧地说:“我想金风和尚这一逃走,必定会给济颠送信,恐怕济颠不日必来。”韩棋哈哈大笑道:“邵大哥但放宽心,你我等候济颠三天,他若来了,我必定将他拿住;他若不来,我便同你去找他。我说到做到,倒叫你们瞧瞧我的法术如何拿人。”

正说着话,只听山坡上一声高喊:“无量佛!”众人抬眼一看,来了一位羽士黄冠的玄门道教。但见此人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身穿蓝缎色道袍,青护领相衬,腰系杏黄丝绦,脚穿白袜云鞋,面如淡金,细眉圆眼,三绺黑胡须飘洒胸前,手拿拂尘,肋佩宝剑。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观观主浪游仙长李妙清,他此前到白云岭找白云仙长野鹤真人下棋,今日刚回。

邵华风一见,连忙说道:“李道兄,许久未见!我等在这庙里打扰多日,你也没在家。”李妙清笑道:“贤弟说哪里话来,我的庙就如同你的庙一般,何必说打扰二字。”众人赶忙上前彼此行礼。邵华风接着说道:“我告诉你,我的慈云观被官府查抄了,如今我闹得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李妙清惊讶问道:“怎么回事?”邵华风便将派人盗取婴胎紫河车在江阴县犯案,被济颠和尚作对的事说了一遍,又说:“我来约你助我一臂之力,大反常州府,自立常州王,捉拿济颠和尚,报仇雪恨。”李妙清闻言,面露难色:“哎呀,这恐怕不易吧?我听说济颠和尚神通广大,法术无边,咱们三清教有头有脸的老道,都被他制服了。不过有一点,他似乎不找好人麻烦,只针对为非作歹之人。”邵华风不屑道:“什么好人坏人?我约请的这二位乃是万花山圣教堂八魔祖师爷的门徒,非得把济颠拿住不可,也叫他知道咱们三清教有能人,为三清教挽回些颜面。”

李妙清问道:“众位不在庙里,都在外头做什么?”邵华风便将方才金风和尚、马道玄前来作对,金风和尚被韩棋用子母阴魂绦捆住现了原形,后因魔师爷姑爷讲情才放人的事说了一遍。浪游仙长李妙清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虽听说济颠和尚不好惹,却一直没见过。”韩棋接口道:“等我何时拿住他,叫你瞧瞧。”

正说着话,只听正南方向有人高声喊道:“好一群杂毛老道,我和尚来了!瞧瞧你们有什么刀山油锅!”众人一看,原来是个穷和尚。但见济公早已将三光闭住,一副酒醉疯癫的模样,脚步踉跄地从山口往前走来。邵华风见状,对韩棋说:“韩贤弟,你看济颠僧来了。若没有你们二位在此,我等怕是见了他就得跑,这和尚厉害无比。”韩棋哈哈一笑:“我去拿他。”

浪游仙长李妙清见济公只是个肉体凡夫,便问邵华风:“邵大哥,这就是济颠?”邵华风答道:“正是他。”李妙清轻敌道:“看这乞丐和尚,何必劳众位动手?不是我夸口,不用你们帮忙,我略施小术便能将他拿住,易如反掌,叫你们瞧瞧我的法力。”邵华风大喜:“李大哥若能拿住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妙清艺高人胆大,自恃有些法术,立刻上前,伸手拔出宝剑,指着济公喝问道:“来者可是济颠僧?”济公答道:“正是贫僧,你打算怎样?”李妙清说:“我听说你无故欺负三清教之人,与我等作对,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你可认识山人?”济公笑道:“我看你就是个杂毛老道,你姓甚名谁?”李妙清傲然道:“山人姓李,名妙清,道号浪游仙长,乃藏珍坞观主。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善晓过去未来之事,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搬山移海、五行变化,有摘星换斗、拘鬼遣神之法。仰面知天文,俯察知地理,通变化、观气色,排兵布阵、斗引埋伏,样样精通。你若知道我的厉害,趁此认罪服输,跪倒给山人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我当场将你拿住,你悔之晚矣!”

济公哈哈大笑:“好你个孽畜!休要口出狂言。你大概也不知道我和尚有多大来历,今日便是你跪倒给我磕头,叫我三声祖宗,我也不会饶你。”李妙清一听,怒火中烧,伸手从兜囊掏出一宗法宝,名曰“打仙砖”,祭起后口中念念有词。这砖能大能小,升至半空中,如泰山般朝和尚头顶压下。和尚哈哈一笑,口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立刻,打仙砖化作一道黄光,坠落于地。济公笑道:“这就是你的宝贝?不行,我和尚不怕。你还有更好的宝贝没有?”

李妙清见状,更加气愤,说道:“好颠僧!竟敢破我法术?待我再来拿你!”一伸手又从兜囊掏出捆仙索,祭在空中,口中念念有词,捆仙索随风见长,朝和尚锁来。和尚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捆仙索也坠落于地。李妙清见状,顿时愣住了。旁边神术士韩棋微微一笑,说道:“济颠僧虽是凡夫俗子,倒有点来历,你们拿不了他。”说罢,他伸手拿出子母阴魂绦,走上前说道:“李道兄,闪开了!”李妙清一闪身躲开,韩棋对着济公喝道:“济颠,你自来找死,休怪我来拿你!”说着话,他把子母阴魂绦一抖,口中念念有词……

不知济公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一十回

话说神术士韩棋将子母阴魂绦祭起,口中念念有词:“子母阴魂绦一根,阴阳二气紧绕身。练成左道先天数,罗汉金仙俱被擒。”霎时间金光夺目,朝济公席卷而去。济公故意高声叫嚷:“不好了!快救人啊!”转眼间便被捆倒在地。众妖道见状,纷纷鼓掌大笑。神术士韩棋说道:“众位可都看见了?我原本以为济颠有多大能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邵大哥,我已将他拿住,任凭你们处置。”邵华风咬牙切齿地说:“直接杀了他算了。”有的贼寇说:“杀了太便宜他,还是剐了他!”还有的说:“把他开膛摘心!”“剥了他的皮!”众人吵吵嚷嚷。韩棋开口道:“诸位的主意都不好,依我看,把他抬到里面,扔到香池子里烧死,来个火化金身倒不错。”众人纷纷称好。韩棋转向济公说道:“济颠,你这是自寻死路,休怪我心狠手辣。”和尚问道:“你当真要烧我?”韩棋狠声道:“自然是真的!”随即吩咐手下人将济公抬着,来到庙内,扔进香池子里。

起初,韩棋说话时,济公口中还能应答。紧接着,众人搬来许多柴草,堆在香池子里,将济公压在下面,点起了火。片刻之间,烈焰腾空而起。众人闻到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都觉得十分恶心。众老道亲眼看着济公和尚被烧,一个个欢喜得不得了。

邵华风兴奋地说:“众位,今日把济颠和尚烧死,我以后就没有可害怕的人了。希望众位助我一臂之力,前往常州府报仇雪恨。除掉这和尚,咱们从此就能海阔天空,谁还敢来招惹咱们?”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哈哈一笑:“好孽畜!想烧我和尚,哪有那么容易?”众人抬眼一看,只见济公晃晃悠悠、歪歪斜斜地从外面走进来,手中还拿着子母阴魂绦。再一看,神术士韩棋已经不见了踪影。众老道和一干群贼吓得魂都快没了,转身就跑。

众人跑出藏珍坞庙后门,邓连芳提议道:“众位,咱们前往万花山圣教堂,给八魔师爷送信,为韩棋贤弟报仇。”众群贼只顾着拼命逃跑,谁也不搭话,生怕和尚追上来。他们跑得急切,如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恨不得多长出一双翅膀,飞上天去。

济公走出庙门,忽然打了个冷战。罗汉爷一按灵光,立刻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说不管,我和尚怎能不管?真是一事未了,又接一事。”说着话,连忙向前赶路。罗汉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算出此时雷鸣、陈亮正遭遇劫难。

书中交代,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陈亮家中有叔叔婶婶,还有一个妹妹名叫玉梅。他的叔父名叫陈广泰,是一位忠厚老实的人。陈亮常年不在家,家里的生计并不依靠陈亮在绿林做的买卖。起初,陈广泰以为陈亮在绿林干的不是好事,可能是寻花问柳之流,后来才知道陈亮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即便如此,陈广泰还是觉得在绿林为贼不是正途,多次劝说陈亮改邪归正,却始终没能成功。陈广泰家里有房屋、有铺子,在陈家堡也算是财主。

陈广泰整六十岁时,家里大摆寿宴,在村口外搭起了戏台和看台唱戏。当天,许多亲友都来给陈广泰祝寿,妇女们都到看台上看戏。自然,玉梅姑娘也要陪着应酬亲友,在看台上坐着看戏。玉梅小姐今年二十二岁,长得花容月貌,可谓眉如柳叶舒展,唇似樱桃绽放,杏眼含情,香腮带笑,芙蓉面、杏蕊腮,就算是瑶池仙子、月殿嫦娥,也不过如此。

这位姑娘自幼娇生惯养,父母早亡,跟着叔婶长大,也就称呼叔婶为爹娘,陈广泰对她爱如掌上明珠。她天生聪明伶俐,知三从、晓四德,明七贞、懂九烈,熟读圣贤书籍,广览烈女文章。直到如今,还没有定下婆家,只因高不成低不就。做官为宦的人家,攀配不上;小户人家,陈广泰又不肯将女儿许配过去。平日里,姑娘无事从不迈出大门一步。今天陪亲友听戏,在看台上坐着。

台下男男女女、本村的人都来凑热闹,挤得水泄不通。偏偏其中有一个地痞无赖,也在这儿看热闹。别人都往戏台上看,这小子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台上的姑娘。

本地有个皮员外,原本是破落户出身,姓皮名绪昌。他家中有个妹子,长得有几分姿色,时常勾引本地的少年、浪荡公子来家中住宿,做着暗娼的营生。皮绪昌装作不知道,回家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有钱就花,也不问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偏偏他命好该着发财,本地有一位金公子,祖上做过一任知府,家里有钱,就把他妹妹半买半娶回了家,给了皮绪昌几千银子。

皮绪昌一下子就发家了,买了房子,使唤奴婢,他的妻子也成了大奶奶,还有一个儿子叫皮老虎,众人都称他为大爷。后来,金公子的正夫人去世,就把皮绪昌的妹妹扶了正,她居然当家过日子,家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经手料理。皮绪昌更是有了依靠,他妹妹把娘家照顾得十分周到。皮绪昌有了钱,一富遮三丑,众人都称他为员外。他也好交友,出手阔绰,无论哪类人他都认识,三教九流都和他有来往。他也和衙门走动,书班皂隶都和他交朋友。在本地,他时常倚仗势力欺压百姓,他儿子皮老虎更是结交了一群本地的地痞无赖,在外面寻花问柳,抢夺良家妇女,无恶不作。

有几个人整天围着皮老虎转,和他交情“深厚”,一个姓游名手,一个姓郝名闲,一个姓车名丹,一个姓管名世宽。这些人都是无业游民,在外面专门帮人嫖娼、凑钱赌博,混吃混喝,狐假虎威。每逢皮老虎出门,总有十个八个打手跟着,在本地没人敢惹他,不过真有势力的人家,他也不敢去招惹。

今天,皮老虎带着这些人也来看戏,这小子一眼就瞧见了姑娘陈玉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看台上。这小子本来就长得歪瓜裂枣,拱肩缩背,兔头蛇眼,歪戴着帽子,披散着大氅。看了半天,他对众人说:“众位,我看台上那个女子长得真是不错,我太喜欢她了,你们去给我把她抢过来。不管她是谁家的,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他打官司。”旁边的游手、郝闲、车丹、管世宽连忙说:“大爷,你可别打这个主意,这个姑娘惹不起。她是开白布铺陈广泰的女儿,听说她有个哥哥在镖行里,会些拳脚功夫。再说今天陈广泰做寿,亲友众多,怎么能抢得成呢?论势力,咱们也未必惹得起人家,大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皮老虎嘟囔着:“可我实在太喜欢她了。”众人无奈地说:“喜欢也不行,咱们还是走吧。”于是,众人一起陪着皮老虎回了家。

没想到,皮老虎自从见了陈玉梅姑娘,就像丢了魂一样,回到家后茶不思饭不想,得了单相思病。一连三四天,病情越来越重,精神也越来越差。皮绪昌见儿子病了,心里十分着急,就问游手等人:“你们整天和我儿子形影不离,知道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生病了吗?”管世宽说:“老员外要是问公子大爷的病,是因为那天陈广泰唱戏,公子看见陈广泰的女儿在看台上,长得十分美貌,夸了半天,回来就生病了。”

皮绪昌一听,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好办。我让人去见见陈广泰,跟他提提这门亲事,凭我家的家境,也配得上他家,他应该不会不愿意。只要他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儿子,我选个好日子就娶亲,要什么东西我都给。”管世宽说:“既然这样,我去陈广泰家提亲,你等我的回信。”皮绪昌说:“好,你去吧。”

管世宽立刻来到陈广泰家门口,喊了一声辛苦。老管家陈福一看,认识他,便问:“你有什么事?”管世宽说:“我要见你们员外,有话要说。”老管家进去禀报:“管世宽要见员外。”陈广泰一听,疑惑地说:“他来干什么?叫他进来。”管世宽来到里面,行了礼。陈广泰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管世宽说:“我是来给令爱千金提亲的。”陈广泰问:“提的是哪家?”管世宽说:“皮员外的公子,那可真是门当户对。皮公子文武双全,满腹经纶,论武功,弓刀石马步箭样样精通,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陈广泰本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一听这话,立刻骂道:“你简直是满口胡言!我家是正经人家,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他们?我嫌他们身上有腥臭之气,怕沾染了我家!”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竟惹出了一场大祸……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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