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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181回第19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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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一回

窦永衡和周堃怒气冲冲赶到山下,定睛一看,立刻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原来堵在山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济公禅师。两人忙问:“圣僧从何处来?”济公晃了晃破蒲扇:“从临安城来,正要去江阴县。”窦永衡连忙邀请:“师父上山歇息吧!”济公摆摆手:“不上了。你们俩在这落草为寇啦?”窦永衡苦笑道:“走投无路,暂时借山栖身罢了。”

济公示意窦永衡靠近,附耳低语了几句。窦永衡连连点头,又要给济公备盘缠,和尚笑道:“不用,我有的是钱。”说罢挥挥手告辞。

这天,济公走到江阴县一处村庄,见村口围了不少人,便凑上前去。人群中有人喊道:“和尚来了!大师父快来给我们评评理!”济公问:“什么事?”一位村民说:“我们这村子七八十户人家,好几代人都没人识字,全是文盲。请风水先生一看,说是因为没供奉文武圣人。我们想修座庙,可不知该供关羽还是孔子,匾额都没法起。和尚见多识广,给起个名吧!”

济公听罢,沉吟道:“就叫‘忠义祠’如何?”众人齐声叫好:“还是和尚有学问!您会写字,索性帮我们写块匾吧!”济公爽快答应,提笔写下“忠义祠”三个大字,笔力苍劲。村民又求写对联,济公略一思索,挥毫而就:“孔夫子,关夫子,二位夫子;作春秋,看春秋,一部春秋。”众人看了,纷纷称赞书法好、对仗妙。

有人又请济公为山门写联,济公大笔一挥:“无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不善之人。”写完后,有村民看着济公破旧的袈裟,好奇地问:“大师父文采这么好,怎么穿得这么潦草?”济公长叹一声:“别提了,都是被媳妇气的!”

众人惊讶:“您还娶过媳妇?”济公装模作样地叹气:“娶了个媳妇,过门十天就跟人跑了。我找了半年才找回来,想着好好过日子,谁知她又招和尚老道往家里带。我一气之下出家当了和尚,她倒好,又跟老道跑了!这不,我正满世界找她呢!”

众人听得哭笑不得:“既然她跑了,您就别找了,留在我们忠义祠教书修行多好?我们给您凑几十亩香火地,再找几个学生。”济公摇摇头:“不行,非得找到她不可!”说着突然抬头,“瞧!那不是我媳妇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对面走来一位道姑,容貌秀丽,手持包裹。济公冲上去一把抓住她:“好你个狠心婆娘!跟老道跑了还当了道姑?今天可算逮着你了!”道姑惊慌失措,向众人求助:“各位行行好,我自小出家,根本不认识这和尚!他是个疯子,你们别信他!”

村民们连忙上前劝解,有的说和尚认错了人,有的说道姑确实像出家人。济公却死死拉住道姑不放,双方争执不下。最后,众人好说歹说才把济公拉开,道姑趁机匆匆离去。济公望着她的背影,转头对村民们说:“你们把我媳妇放走了,得赔我一个!”

大家只当济公是疯子,商量着凑点钱打发他。有人拿出两串铜钱递给济公:“大师父拿这钱买些吃的吧。”济公接过钱,扛在肩上晃悠悠往前走。来到江阴县城十字街,见路北有个卦棚,卦师正昏昏欲睡——原来这人运气不佳,从早到晚没开张。济公走上前问:“算一卦多少钱?”卦师有气无力地说:“本来十二文,你给十文吧。”

济公把两串铜钱往卦摊上一放,眯着眼对卦师说:“你这卦金不算贵,给我算一卦。算准了,我请你下馆子;算不准,我就去衙门告你,咱们法庭上见真章。”卦师苦笑着摆摆手:“算准了不用你请,算不准也别为难我,犯不上打官司。”

“行,那就开始吧。”济公应道。卦师递过签筒:“先抽根签。”济公却一推:“不用抽,我就问‘子’时的运势。”卦师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得随机抽签才灵验。”济公嘿嘿一笑,随手一抽,赫然正是“子”签。卦师瞪大了眼睛:“嘿,您这嘴跟开过光似的!”

刚要摇卦盒,济公又拦住他:“别费劲了,直接算个‘单’卦。”“那哪行!”卦师急道,“得摇出单、折、重、交四种卦象才行。”“摇也是单,不摇也是单。”济公笃定道。卦师不信邪,晃了晃卦盒,倒出来一看,果然是单卦。

“再摆五个单卦。”济公催促。卦师皱着眉连摇五次,次次都是单卦,气得把签一扔:“算你厉害!这是六冲卦,主离散后重逢。你想问什么事?”济公一拍大腿:“我媳妇丢了,你算算找不找得着?”卦师看了看卦象,斟酌着说:“按卦理,能找着。”

济公把铜钱往前一推:“要是找着了,这钱归你;找不着,你赔我四串钱,外加吃场官司!”卦师吓得连连后退:“使不得使不得!钱我不要,您可别折腾我!”

正说着,济公突然眼睛一亮——先前那位道姑又从街角转了出来。他指着道姑冲卦师喊:“瞧!真被你算准了!这钱归你!”话音未落,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拽住道姑的衣袖:“这回可别想跑!跟老道私奔就算了,还敢当道姑?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道姑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你这人胡搅蛮缠!我自幼出家,何时成你媳妇了?”两人争执间,两名班头正好路过,高声问道:“你们俩要打官司?”济公立刻应道:“正是!”班头二话不说,掏出铁链就锁住道姑。

道姑又惊又怒:“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锁我?要打官司也该一起去衙门!”班头冷着脸解释:“我们老爷有规矩,和尚与道姑起争执,只拿道姑。”这话听得旁人一头雾水,实则另有隐情——原来江阴县刚出了两桩命案,县令正全城通缉一名道姑。

事情要从班头黄仁说起。他有个弟弟黄义在县城开首饰铺,兄弟俩虽已分家,但往来密切。那日黄仁要下乡办案,特意叮嘱弟弟:“我得出去四五天,明天给你嫂子送两吊钱当生活费,等我回来还你。”黄义一口答应。

第二天,黄义带着钱来到哥哥家,推开门却看见屋里坐着个年轻道姑。那道姑不过二十出头,容貌秀丽,举止亲昵地与嫂子吴氏聊着天。黄义顿时沉下脸:“哥不在家,你招外人来家里,传出去像什么话?”吴氏却满不在乎:“她又不是男人,你哥在家也管不着我!”

黄义不好多说,放下钱便离开了。可当晚他辗转难眠,心里总觉得不安。第二天一早,他实在放心不下,又来到哥哥家。无论怎么敲门,屋内都毫无回应。在邻居的帮助下,他们撬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黄义猛地后退一步,差点瘫坐在地——屋内竟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变故。这究竟是怎样的场景?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二回

黄义和邻居们撞开房门的瞬间,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吴氏被钉在墙上,掌心和腿上都插着粗大的铁钉,腹部被剖开,内脏散落一地,她腹中六个月大的胎儿也不翼而飞。黄义惊恐万分,立刻跑到江阴县衙击鼓鸣冤。

知县高国泰听闻人命大案,迅速升堂。黄义跪在堂下,声音颤抖地讲述:“大人!我兄长黄仁奉您之命外出办案,临行前托我照顾嫂子。昨天我送去两吊钱,今日再来,就发现嫂子遭此毒手。恳请大人为她申冤!”高国泰随即带人前往验尸,稳婆查验后确认:“死者腹中胎儿和胎盘被盗。”这桩离奇凶案毫无头绪,让高国泰愁眉不展。

几天后黄仁归来,得知噩耗悲愤交加,竟递上状纸指控弟弟:“小人与黄义素来不和,定是他趁我不在家下此毒手!”高国泰将黄义传来审问,黄义急得连连叩首:“大人明鉴!兄长走后,我只去过一次,当时看到嫂子屋里有个二十多岁的道姑。我劝嫂子不要随意让陌生女子进门,她还不高兴。没想到第二天再去,就发现……”

高国泰心头一震——西门外十里庄前些天也发生过类似命案:一名怀孕妇人留道姑在家借宿,次日同样被开膛破肚,胎儿失踪,道姑也不知所踪。两起案件如出一辙,他立即下令马快全城搜捕道姑。

就在这时,李、陈两位班头正巧撞见济公揪住道姑争吵,二话不说就用铁链锁住道姑。济公也跟着来到县衙。班头入内禀报后,高国泰立刻升堂。当他看到济公的瞬间,竟快步走下公座,恭敬行礼:“圣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邋遢和尚为何能让县太爷如此礼遇。

原来,高国泰正是济公曾在余杭县救下的书生。当年济公不仅助他脱离险境,还促成他在梁万苍家潜心读书,最终连中科举,成为朝廷命官。高国泰请济公落座后,询问事情缘由。济公一本正经道:“我掉了五十两银子,被这位道姑捡走不还,所以才争执起来。”

高国泰命人带道姑上堂,厉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私吞圣僧财物?”道姑跪伏在地,语气平静:“小道是扬州人,法号知一堂,自幼出家,云游四方,从未见过这位和尚。”济公冷笑:“大人,搜她身便知真假!”

官媒领命上前,一番搜查后竟惊呼:“大人!此人并非道姑,而是男子!”高国泰拍案而起:“大胆狂徒!男扮女装,究竟有何图谋?”假道姑仍狡辩:“小人本是扬州马快,因追捕越狱女贼才乔装打扮。”高国泰追问公文,对方却拿不出来。

此时官媒打开从假道姑身上搜出的包裹,里面用油纸包着三个血肉模糊的物体,形状似人,还有多把钢钩刀具。官媒惊恐禀报:“大人!这是三个婴胎,足有六条人命!”高国泰怒目圆睁:“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假道姑还想抵赖:“路上捡的,我根本不知里面是什么。”

高国泰忍无可忍,喝令上夹棍。然而刑具刚上,假道姑竟闭眼昏睡过去。高国泰急问济公如何是好,济公轻念“奄嘛呢叭咪哞”,伸手一指。瞬间,假道姑额头暴起青筋,疼得冷汗直冒,终于崩溃招供:“小人崔玉,外号五面狐狸,奉常州慈云观邵华风之命,盗取孕妇胎儿和胎盘,用来配制熏香蒙汗药。扮成道姑,就是为了接近妇人方便下手……”高国泰追问:“慈云观还有多少党羽?”一场更大的阴谋,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崔玉咬牙切齿地供出:“慈云观里有前殿、后殿、左殿、右殿四位真人,还有五百多个绿林好汉盘踞在那里!”高国泰立刻让崔玉画押,吩咐给其戴上镣铐投入大牢。济公在一旁提醒:“得用脏东西堵住他的嘴,吃饭时再拿开,否则他会施展邪术逃走。”高国泰连忙点头照办。

退堂后,高国泰将济公请到书房,愁眉苦脸地说:“圣僧,我这里还有一桩棘手的案子,求您指点迷津。”济公挑眉问:“什么事?”高国泰道:“西门外八里铺发生了两起命案,我去验尸时发现门窗完好无损,两人被杀,其他财物未丢,却少了百两黄金。毫无头绪,这可怎么破案?”

济公微微一笑:“无妨,我请两位高人帮你办这案。”高国泰好奇:“请谁?”济公煞有介事地说:“请我们庙里的韦驮菩萨!之前我请韦驮在秦相府盗过五雷天师八卦符,今晚在院中摆上香案,我一请他就来。但切记,你们不可偷看,否则会瞎眼。”高国泰半信半疑,却还是吩咐家人备好香烛纸马,又在书房摆上酒席,陪济公喝起酒来。

直到初鼓时分,外面香案陈设完毕。高国泰催促:“圣僧该请韦驮爷了吧?”济公点头:“稍安勿躁,你在屋里切莫出来。”说罢,他走到院中点燃香烛,装模作样地高声喊道:“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韦驮菩萨还不速速降临?”连喊三遍后,只听屋顶传来一声暴喝:“吾神来也!”紧接着,两道黑影“飕飕”落下,抱拳道:“罗汉圣僧,唤吾神有何差遣?”

济公一本正经地说:“八里铺发生离奇命案,门窗未动却有人被杀,黄金百两被盗。烦请尊神将凶手捉拿归案。”上方传来一声洪亮应答:“吾神遵法旨!”说罢便消失不见。高国泰在屋内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韦驮爷来得竟如此神速。

实则,来者并非真韦驮,而是雷鸣、陈亮二人。原来,自济公在天台山与老仙翁斗法后,便让孙道全回庙,命悟禅投奔九松山灵空长老,同时交给雷鸣、陈亮一封信,让他们在指定日期到江阴县,晚间在二堂后房顶上听候招呼,假扮神仙配合济公演戏。

雷鸣、陈亮几天前就到了江阴县,住在客栈,每晚都到县衙附近探查。今晚听见济公召唤,便知是时候登场了。二人领命出了县衙,雷鸣挠头问:“老三,这案子从哪下手?”陈亮沉思道:“要查贼踪,先混贼伙。咱们去八里铺附近探探虚实。”雷鸣点头称是。

两人直奔西门,顺着马道爬上城墙,用白练套锁勾住城头,顺绳而下,将套锁收回兜囊,施展轻功向前疾驰。行至一片树林时,忽听林中传来一声怪吼:“吾神来也!”二人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树林中跳出一个披头散发、面如锅底的“怪人”,手中钢叉寒光凛凛,正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他们。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雷鸣、陈亮能否化险为夷?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三回

雷鸣和陈亮贴着墙根疾走,忽听树林里炸雷般吼出一声“吾神来也!”两人惊得顿住脚步,抬眼望去,只见林中窜出个“巨神”——身高丈二,头大如斗,头戴风翅盔,面涂五彩油彩,身披描金彩衣,双眼圆瞪如灯笼,口中“噗”地喷出一股黑烟,直愣愣悬在半空不散。

雷鸣手按刀柄,低声道:“三弟,这是何方神圣?”陈亮攥紧拳头,目光灼灼:“二哥莫慌。绿林道上装神弄鬼的见多了,真神不害人,邪祟躲不过。且看他如何动作。”两人拔刀在手,齐声喝道:“你若是神,归庙安享香火;若是鬼,回坟自守幽冥!我弟兄行走江湖未曾亏心,与你无冤无仇,休要作祟!”

那“巨神”身形一颤,怪叫一声:“原来是雷鸣、陈亮!”说罢,竟摇摇晃晃退回树林中。两人面面相觑:“怪哉!他怎会识得你我?”正发愣间,树林里转出个青衫汉子,远远作揖:“雷爷、陈爷!可把你们盼来了!”

近前一看,却是绿林小头目王三虎,外号“云中火”。雷鸣收刀问道:“三虎,你怎在此处扮鬼?”王三虎苦着脸叹气:“不瞒二位,老母七旬染病,家中断炊,不得已才做这营生。我专挑三五人结伴的客商,只求财帛不害性命,不想今日撞见二位。”

陈亮心念一动,凑近问道:“我们正想打听八里铺命案,门窗未动却杀了两人,黄金百两被盗。你可知道凶手是谁?”王三虎压低声音:“这事我早有耳闻,凶手不是外人,正是你们西川路的拜把子兄弟!”雷鸣皱眉:“我等结拜兄弟中,并无这等狠角色,你且说来。”

“此人乃乾坤盗鼠华云龙的结义兄长,江湖人称鬼头刀郑天寿!当年还是他带华云龙出道,难道没与二位喝过结盟酒?”王三虎一拍大腿。雷鸣惊道:“原来是他!可知道他现下何处?”王三虎指了指西边:“城西盆底坑有座大悲佛院,主持铁面佛月空、豆儿和尚月静,都是慈云观的朋党。那庙是慈云观的下院,郑天寿就窝在里面,听说还会邪术,墙上画门就能穿墙而过!”

“劳烦三虎带我们去庙前指点一二。”陈亮抱拳道。王三虎点头,返身从树林中取出个包裹,里头是竹架扎成的假人脑袋,嘴部嵌着铜筒——正是方才喷烟的“神器”。他晃了晃包裹:“用狼粪点燃铜筒,就能冒黑烟,唬人专用。”

三人摸黑来到盆底坑,王三虎指着黑影中的庙宇:“就是此处。”雷鸣、陈亮示意他在墙外等候,随即纵身跃上院墙,猫腰蹲在东配房后坡。月光下,只见正殿前的月台上摆着一张牙桌,桌上茶壶茶碗俱全,一个黑胖和尚翘着腿斜倚桌边,正是铁面佛月空。

“来人!”月空突然开口。东配房应声走出两个小和尚,生得浓眉倒竖,目露凶光。月空指了指后院,阴恻恻道:“白天那事,等你郑大叔回来休要提起。那厮见钱眼开,嫖赌无度,再多金银到他手也是散光。”小和尚甲嘟囔道:“师父既嫌弃他,为何不赶他走?”月空抬手就是一巴掌:“小崽子懂什么!快去‘亮青字’,把后巷那‘溜了的瓢儿’摘了,收拾干净。”

两个小和尚应了声“得令”,转身进东屋拎出两口鬼头刀,往后院踅去。雷鸣、陈亮听得真切——“亮青字”是绿林切口,意为拔刀;“摘瓢儿”则是杀人。二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跟上,只见小和尚穿过二进院落,边嘀咕边往柴房走:“真他娘憋屈!杀人拼命是咱们,分银子时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小和尚撇着嘴嘀咕:“就咱们这庙,哪个月不闹出几条人命?可每次咱们连个铜板都分不到!”藏在暗处的雷鸣、陈亮听得真切,待两个小和尚走到第三层院子,二人如同离弦之箭纵身而下,一个锁喉,一个捂嘴,老鹰捉小鸡般将人制住。雪亮的刀刃抵上脑门,雷鸣压低声音:“敢喊一声,立刻送你们归西!快说,要杀谁?”

小和尚吓得浑身筛糠:“是、是曾三品公子!他从五十里外的曾家集来,在庙里讨茶喝。师父见他骑好马、带厚褥套,料着有银子,就下了蒙汗药。人捆在东跨院北屋,让我们去灭口……”陈亮追问财物下落,另一个小和尚哆哆嗦嗦交代:“马在花园马棚,银子藏在西跨院,足足三百多两!师父怕走漏风声,才让我们偷偷动手。”

话音未落,雷鸣手起刀落,两个小和尚顿时没了声息。二人摸进东跨院,点亮白蜡,只见床上瘫着个文弱书生,面色青紫、昏迷不醒。陈亮急忙解开绳索,从荷花缸舀来清水撬开牙关灌下。半晌,书生悠悠转醒,惊恐地望着二人。“别慌,我们是来救命的。你姓甚名谁?”陈亮温声问道。

“我……我是曾三品,实在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书生颤抖着说。陈亮搀起他:“快跟我们走!”三人在西跨院花园找到马匹财物,一样不少。出了角门,正巧撞见等候的王三虎。陈亮掏出十两银子:“劳烦你送曾公子回家,这些给老伯母补身子。”

曾三品热泪盈眶:“二位恩公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叫陈亮,这是雷鸣。别多问,快走!”目送二人远去,雷鸣握紧刀柄:“先宰了那秃头和尚,再找郑天寿算账!”性子急躁的他也不与陈亮商量,提刀便翻身上房。

此时,月台上的铁面佛月空正来回踱步,心中暗骂两个徒弟办事拖沓:杀个人这么久还不回来,莫不是偷懒去了?突然,月光下两道人影在房梁晃动。和尚暴喝一声:“何方鼠辈,敢在我地盘撒野!”雷鸣血气上涌,“嗖”地跳落院中:“秃驴!雷二爷取你狗头!”

谁料月空冷笑一声,抬手一指,口中念动咒语:“敕令!”雷鸣只觉天旋地转,“扑通”栽倒在地。陈亮见状,怒吼着挥刀扑来:“恶僧!还我兄长命来!”可咒语声再起,他也僵直着倒下。月空狞笑一声,抽出戒刀步步逼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寒光闪过,生死悬于一线。雷鸣、陈亮能否逃过此劫?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四回

铁面佛月空举着戒刀,正要朝雷鸣、陈亮落下,一道黑影“嗖”地从房上窜下。来人一身夜行衣,紫脸膛,高声喝止:“什么情况?先别动手!”陈亮强撑着抬头,看清来人竟是鬼头刀郑天寿——虽说对方不认识自己,可这机会千载难逢。

“郑大哥!是我,陈亮!还有雷鸣!”陈亮立刻喊道。郑天寿闻言一愣:“原来是你们?怎么在这儿?”“我俩路过做些‘生意’。”陈亮含糊应答。郑天寿一拍大腿:“幸亏我回来得及时!”说着上前撤去邪术,扶起两人,“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铁面佛月空大师。”

雷鸣、陈亮强装镇定地抱拳行礼。月空皱眉问郑天寿:“兄弟,你从哪来?”郑天寿大大咧咧道:“白天瞧见个模样出众的妇人,本想晚上去‘拜访’,结果找错地方,扑了个空。还好回来了,不然闹出人命,玉山县的朋友不得跟咱们拼命?”月空嘟囔:“我哪知道他们是你朋友,明明是他先动手的!”

“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郑天寿摆摆手,“既然二位贤弟来了,一起喝酒!”月空吩咐徒弟备菜。庙里原本四个徒弟,先前派去杀人的两个没回来,剩下两个小和尚在厨房忙得团团转。一个小声嘀咕:“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另一个不耐烦:“管他们呢,回来晚了又要挨骂!”

正说着,雷鸣晃进厨房:“做什么好菜呢?”小和尚头也不抬:“荤素搭配,凑十二道菜。”雷鸣不动声色地摸出怀中蒙汗药——这是之前从单刀刘凤那儿得来的,还剩不少。他一边假装指点菜肴,一边趁人不备将药撒进六盘菜里,又暗自记下哪几盘下了药,这才施施然走回院子。

酒菜上桌,雷鸣故意咋咋呼呼:“老三吃这盘,我吃这盘,郑大哥和月空大师尝尝那几盘!咱们各吃各的,别抢啊!”月空和郑天寿只当他性子直爽,毫无防备地夹起菜。没几口,两人眼神发直,直挺挺栽倒在地。

陈亮“惊讶”道:“这怎么回事?”雷鸣得意地大笑:“早给他们下药了!”他把厨房下药的经过一说,陈亮连连赞叹。两人迅速捆住月空、郑天寿,又制住两个小和尚。“等天亮城门开了,就把这些贼人押去县衙交给师父!”雷鸣擦着刀说道。

天蒙蒙亮时,两个班头带着一众衙役突然闯进庙来。为首的李班头高声问:“哪位是雷鸣、陈亮?”两人警惕地起身:“是我们,二位有何贵干?”“我们是济公派来的!”李班头道,“师父说你们擒住了贼人,让我们来接应,他随后就到。”

众人刚扛起贼人准备离开,就见济公扛着个和尚晃晃悠悠走来。原来,济公一早跟知县高国泰交代清楚,便派班头先去大悲佛院接应雷鸣、陈亮,自己则留在城里探查。他在酒馆喝酒时,听见酒客们议论纷纷:“怪事!最近总丢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难道拍花贼连大人也偷?”

正说着,一个托着簸箩的和尚走进来。这和尚二十来岁,脸色蜡黄,挨桌抓了些绿豆施舍,每桌只给三四十颗。殊不知,此人正是月空的师弟——豆儿和尚月静。他的绿豆里掺了麻药,吃五十颗以上就会昏迷。月静每天专挑年轻力壮的男子下手,得手后便送往慈云观,那些人进了慈云观就再也没能出来。

月静和尚挎着装满掺药绿豆的簸箩,像往常一样溜进酒铺。他正挨个桌子“施舍”时,角落里传来一声怪笑:“可算等到你了!”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破衣烂衫的和尚,正跷着二郎腿冲他挤眉弄眼。

“大师父来得早啊。”月静强装镇定。济公晃着破蒲扇凑过来:“我都坐半天了!给我抓点豆子,可得够五十粒,少了可不行!”月静心里“咯噔”一下,随手抓了三十多颗递过去。济公嚷嚷着“不够”,一把抢过簸箩抓了满满一把。

“吃吧,吃完就该迷糊了。”月静盯着济公,盘算着等他药效发作,就把人拖到江边解决。谁料济公嚼着绿豆,突然自言自语:“怎么没反应?不是说五十粒就见效吗?我都吃一百颗了!再给点!”月静慌了神,又抓了一把递过去,只求这人赶紧闭嘴。

就这样,济公前前后后吃了一百五六十粒,突然打了个寒颤,两眼发直不说话了。月静暗喜,忙替他付了酒钱,跟掌柜解释:“这是我们庙里的疯和尚,我带他走,省得闹事。”众人见怪不怪,任由他把济公带出酒铺。

刚出西门,月静正盘算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身后突然传来炸雷般的喊声:“站住!”他吓得差点摔个跟头,回头就见济公双手叉腰,眼神清亮得吓人。“你、你不是迷糊了?”月静结结巴巴。济公嘿嘿一笑:“迷糊什么?我是等你付酒钱呢!你不就是那个专干坏事的拍花贼吗?”

“你怎么知道?”月静大惊失色。“我可是这行的行家!”济公说罢,突然伸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月静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顿时神志不清,像提线木偶般跟在济公身后。济公一时兴起,竟把他扛在肩头,大摇大摆穿过闹市。

路人纷纷侧目:“从没见过扛着和尚化缘的!”济公头也不回地嚷嚷:“没见识!我们庙里搬家,大和尚搬运小和尚!”就这样一路走到盆底坑,正巧撞见雷鸣、陈亮押着铁面佛月空和鬼头刀郑天寿。

济公把月静往衙役手里一塞,雷鸣、陈亮赶忙上前行礼。众人押着三个贼人回到江阴县衙,高国泰即刻升堂,还特意给济公搬了把椅子。待月空、月静和郑天寿清醒过来,惊堂木一拍:“如实招来,姓甚名谁?犯了何事?”郑天寿无奈之下,只得将慈云观的阴谋诡计和盘托出。这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五回

高国泰升堂讯问,三个贼人见济公在旁坐镇,料想无法抵赖,只得从实招来。郑天寿率先开口:“大人明鉴,小人郑天寿,与这两个和尚皆受慈云观祖师爷差遣,在外诱骗百姓。”高国泰皱眉追问:“慈云观究竟是何来历?”

郑天寿长叹一声:“慈云观主是赤发灵宫邵华风,他手中有件乾坤子午混元钵,厉害非凡。观内有五殿真人、三十二位采药仙长、三十二位巡山仙长、三十二位候补真人,另有熏香会上三百六十名绿林好汉,外头还有七十二座黑店、五百条黑船。祖师爷早有反心,妄图夺取大宋江山。”

高国泰闻言大惊,转而质问八里铺命案是否为他所为。郑天寿点头承认:“那晚我潜入盗窃,被事主撞见,一时失手杀了人。”随后两个和尚也如实供述了参与慈云观阴谋的经过。

高国泰正要下令将三人收监,济公赶忙阻拦:“老爷且慢!这几人都会邪术,若关在牢里恐生变数。贫僧正为慈云观一事而来,不如你我一同押解贼人前往常州府,将差事移交上宪,也好彻底撇清干系。”高国泰连声称好,即刻备下两顶轿子,又给雷鸣、陈亮牵来马匹。衙役们给四个贼人套上镣铐,装车押解,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常州府进发。

济公刚坐进轿子,便偷偷蹬掉轿底,跟着抬轿的脚步小跑起来。街上百姓见状纷纷咋舌:“怪了!四人抬轿怎有十只脚?”高国泰在轿中听见“踢踏踢踏”的声响,忙命停轿查看,只见济公的草鞋露在轿底,不禁啼笑皆非:“圣僧这是何意?”济公苦着脸道:“老爷的轿子实在憋屈,跑快了前头撞脚,跑慢了后头绊腿,累得贫僧一身汗!我看还是骑马舒坦。”高国泰无奈,只得让人给济公换了匹马。

抵达常州府后,衙役入内禀报:“江阴县知县与济公押解叛逆前来!”知府顾国章一听“济公”二字,立刻传令有请。原来顾国章此前在白水湖与济公结识,深知和尚神通广大,忙迎至后堂。高国泰交割完公文,便先行回衙。

顾国章拉着济公嘘寒问暖:“圣僧远来,不知有何见教?”济公直言:“大人可知,辖境内竟有邪教叛逆聚众谋反?”顾国章惊道:“竟有此事?还望圣僧明示!”济公沉声道:“常州府正西平水江卧牛矶,有座慈云观,观主邵华风招兵买马,意图不轨,麾下贼众无数,危害甚重。”

顾国章半信半疑,济公示意他提审贼人。郑天寿等人上堂后,将慈云观的势力规模再度详述一遍,顾国章听得冷汗直冒:“圣僧,贼人势大,这可如何是好?”济公胸有成竹:“太守勿忧,贫僧正是为此事而来。”

正说话间,忽听衙外传来一声道号:“无量寿佛!”一名衙役匆匆禀报:“大人,外头有个老道求见济公长老!”

顾国章好奇追问来者何人,济公神秘一笑:“慈云观这桩大案的转机,就在此人身上。”原来,这背后藏着一段曲折往事。先前济公追捕江洋大盗华云龙时,玉山县的追云燕子姚殿光、过量流星雷天化曾想半路劫囚救人。可深入打听后才知道,华云龙在临安城恶行累累,伤人性命、劫掠财物,犯下诸多重罪。

姚殿光摇头叹息:“雷贤弟,这事儿咱们别管了,华云龙罪有应得。”这天,两人路过鲍家庄,雷天化提议:“兄长,咱们去看看鲍二哥吧。”鲍家庄住着玉山县三十六友之一的矮岳峰鲍雷,是他俩的结拜兄弟。

二人来到鲍家门前叫门,老管家鲍福迎出来,一眼认出他们,急忙行礼:“姚爷、雷爷!二位一向可好?”姚殿光笑着回应:“托福托福!你家大爷在家吗?”鲍福却神色黯然,连连摇头:“二位别提了,我家大爷……唉,简直没法说!”

“出什么事了?”雷天化追问。鲍福叹了口气:“二位有所不知,大爷竟入了慈云观,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回家了!老太太想他都想出病来了。我去找他,他却说自己要出家修行、追求大道,家里的事儿一概不管。怎么劝都没用,如今老太太病得厉害,整日念叨着他……”

姚殿光和雷天化一听,又惊又气:“这也太荒唐了!走,我们先进去看看老伯母。”鲍福引着二人来到内室,只见鲍老太太躺在床上,身形消瘦、面色苍白,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

“老伯母!我们来看您了!”两人凑近床边。老太太艰难地睁开眼,认出是儿子的结拜兄弟,泪水夺眶而出:“我怕是不行了……鲍家没福气,你鲍二哥抛下我们,入了什么慈云观,连亲娘和妻儿都不要了。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如今鲍家香火都要断了,我这病……”

姚殿光握紧拳头:“鲍二哥向来明事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老伯母别难过,我们这就去找他,一定把他劝回来!”老太太眼中燃起希望:“你们真能把他劝回来,我天天烧香拜佛!我这病说不定都能好!”

“伯母放心!”雷天化也应和道,转头问鲍福,“鲍福,快告诉我们,大爷住哪儿?”鲍福说:“在常州西边平水江的卧牛矶上,那儿有座慈云观,观主是个叫赤发灵宫邵华风的老道。不过二位去了也未必能进得去,就算见到大爷,他现在自称镇殿将军,怕是也听不进劝……”

“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行,也无愧于心。”姚殿光说罢,两人告辞离开鲍家庄,一路向着常州府赶去。这天正走着,迎面一人骑着白马疾驰而来。那人衣着鲜亮,头戴粉缎软帕,身穿绣着团花的大氅,见到他们便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雷爷、姚爷!别来无恙!”姚殿光和雷天化定睛一看,不禁齐声惊呼。来人究竟是谁?又会给这场风波带来怎样的变数?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六回

姚殿光和雷天化正朝着慈云观的方向赶路,忽见一名骑马的男子飞驰而来。那人在他们面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行礼。两人定睛一看,竟是昔日绿林道上负责打探消息的小伙计张三郎,外号“双钩护背”。

姚殿光上下打量着他鲜亮的衣着,笑道:“张三郎,几年不见,发达了啊!现在在哪落脚呢?”张三郎得意地一挺胸脯:“我如今在慈云观当差,是五路督催牌!专门负责各处传令、押运钱粮。”

雷天化一听,连忙追问:“正好!我们跟你打听个人,矮岳峰鲍雷,你认识吧?”张三郎了然一笑:“我就知道!鲍爷常提起你们二位结义兄弟。他现在可不一般,在观里被封为镇殿将军,位高权重!”

姚殿光皱眉问道:“他怎么会去了慈云观?我们要找他,该从哪进?”张三郎压低声音,认真叮嘱:“可千万别从前山牛头峰进!那儿有镇南方五方太岁孙奎带着四员大将镇守,生人靠近就没命。你们得去卧牛矶后山——从这儿往西过桃花渡口,有片孤树林,林边停着小船。见到船上的人,打个暗号,他们自然会送你们过去。记住,上船别多话,到了码头给不给钱都行。”

他边说边比划:“上岸后往南走,能看见一道一丈六高的界墙,没门。翻墙进去别着急跳,地下全是削器陷阱!顺着墙看,五个亭子中间有块汉白玉,跳到那儿,再走正中间的小路。走到头有三间穿堂过厅,只要往椅子上一坐,自然有人来接应。这地方是绿林人买卖熏香蒙汗药的据点,外人根本摸不着门道,走错一步就被抓!”

张三郎说完要走,姚殿光拉住他:“慈云观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要……”张三郎神色一凛,匆匆摆手:“我还有公事在身,二位好自为之!”说罢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雷天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二哥,这慈云观怕是暗藏祸心。”姚殿光咬牙道:“不管怎样,先找到鲍雷!能劝回他最好,也算尽了兄弟情分。”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桃花渡口。孤树林边果然停着一艘小船,四人一打唿哨,船舱里钻出四个水手。“合字吗?”水手们警惕地问。姚殿光立刻回应暗号,两人顺利上船。小船在宽阔的水面疾驰,二十多里水路转眼即至。

上岸后,他们顺着山道走了三里,终于见到那道高耸的界墙。翻墙而入时,两人小心翼翼避开陷阱,踩着汉白玉石踏上小路。约莫半里路后,三间穿堂过厅出现在眼前。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几张八仙桌和椅凳。他们刚一落座,就见南院西厢房走出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头戴翠蓝壮士帽,三角眼泛着精明的光,脸上布满白斑。

“二位远道而来!”男子抱拳道。姚殿光还礼:“辛苦!在下姚殿光,这位是雷天化。请问尊驾?”“在下甘露渺。二位是来买货,还是另有要事?”姚殿光开门见山:“我们来找矮岳峰鲍雷,劳烦通禀一声!”

甘露渺点点头,转身进了西厢房。片刻后,四名十四五岁的道童鱼贯而出,个个梳着牛心发髻,身着蓝绸道袍,手持金锁提炉。后面跟着四人抬着一把雕花椅子,椅上坐着的正是矮岳峰鲍雷。只见他头戴镶着六面明镜的紫缎帽子,身穿箭袖袍,外披团花大氅,全然没了往日豪爽模样。

姚殿光和雷天化急忙上前,拱手行礼:“鲍二哥!别来无恙!”鲍雷却端坐在椅上,眼神冷漠,语气疏离:“原来是你们,来这儿干什么?”看着曾经亲如手足的兄弟如今这般模样,两人心中一沉,不知这番劝说能否打动他?

姚殿光心急如焚,上前一步说道:“二哥!我们刚从鲍家庄来。本来是去探望你,没想到你不在家。老夫人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病得都下不了床了!我们一路打听才找到这儿,你就不回去看看老人家?”

鲍雷却一脸冷漠,语气生硬:“别胡说!我已经出家修行,俗家的事与我无关。”雷天化忍不住插话:“二哥,你一向明事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母亲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怎能如此狠心?”

鲍雷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志在修行成佛,尘世的牵绊只会阻碍我。”姚殿光急得直跺脚:“那嫂子呢?你忍心让她独守空房?还有孩子,你就不管他了?”

“不过是前世的缘分,不必挂怀。”鲍雷眼神空洞,仿佛被洗了脑,“孩子也不过是来讨债的,这些俗事你们不懂。”

雷天化气得脸色通红:“二哥,你在这里到底图什么?听我们一句劝,跟我们回家吧!再拖下去,老夫人的病只怕……”

“荒谬!”鲍雷突然拍案而起,“我即将修成正果,你们这些凡人懂什么?不信我带你们开开眼!”说罢,他命人带着两人往西配房走去。曲曲折折穿过几道门,来到一座四合院落。

进了北屋,姚殿光打量四周:“这就是你说的神仙住的地方?”鲍雷从袖中掏出两粒丹药:“这是仙丹,吃了能脱胎换骨。”姚殿光警惕地后退一步:“我们不吃!”

鲍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祖师爷早有吩咐,要我召集玉山县的兄弟。今天你们自己送上门,倒省了我不少事。”

“我们可不稀罕!”雷天化怒道,“你若执意不回家,我们这就走!”鲍雷突然冷笑起来:“进了慈云观,哪有那么容易出去?之前秦元亮来找我,非要走,我念及旧情没杀他,关了几天才放出来。你们最好识相点,不然……”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两人。姚殿光气得浑身发抖:“鲍雷!我们念着兄弟情分来劝你,你却忘恩负义!连父母妻儿都不顾的人,谈什么修行?我们绝不会跟你同流合污!”

两人说罢转身就走,鲍雷却不慌不忙:“没有我的人带路,你们出得去?”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姚殿光和雷天化踩到暗藏的机关,被绊腿绳狠狠绊倒在地。鲍雷一挥手,几个大汉立刻冲上来将两人五花大绑。

“鲍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两人破口大骂,却无济于事。看着昔日的兄弟如今沦为阶下囚,一场生死危机正在逼近。他们能否虎口脱险?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七回

姚殿光和雷天化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在不停地怒骂鲍雷忘恩负义。鲍雷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手下严加看守,自己则急匆匆去向正殿真人赤发灵官邵华风禀报。

很快,慈云观的五殿真人齐聚一堂。正殿上,邵华风居中而坐,前殿真人长乐天、后殿真人李乐山、左殿真人郑华川、右殿真人李华山分列两旁。十六个道童手持金锁提炉,香烟袅袅升腾,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殿内还站着形形色色的人,有道士,也有俗家打扮的,高矮胖瘦、肤色各异,全是来自各地的江湖盗寇。

邵华风微微抬手,慢悠悠地念了声“无量寿佛”,便开始蛊惑人心:“姚殿光、雷天化,你们可要想清楚。我奉佛祖牒文、玉帝敕旨降临凡间,就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大宋气数已尽,我顺应天命,即将成就大业。只要你们肯追随我,日后必定能成为开国功臣,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这番话只听得姚雷二人怒火中烧,雷天化扯着嗓子骂道:“好你个妖道!出家人本该清心寡欲、慈悲为怀,你却妖言惑众,占山为王,分明就是乱臣贼子!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英雄豪杰,岂会与你们这些叛逆同流合污?等朝廷大军一到,定将你们碎尸万段,让你们遗臭万年!今日既然被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二人的痛骂彻底激怒了邵华风,他暴跳如雷,转头问众人:“这两个狂徒如此放肆,该如何处置?”单刀太岁周龙立刻站出来,恶狠狠地说:“祖师爷,留着他们只会坏了您的名声,不如立刻砍了!”邵华风正要下令,后门真人董太清却上前一步,阴恻恻地说:“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们了!我提议将二人交给我,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况且他们与杀我兄长的雷鸣是结拜兄弟,我正好借此机会报仇!”

邵华风点头应允。董太清刚要带人走,另一个老道刘妙通也凑了上来:“董道兄,我与玉山县的人也有仇,我帮你一起!”董太清疑惑地问:“你何时与他们结仇了?”刘妙通咬牙切齿地说:“我师兄张妙兴的祥云观被他们烧毁,师父华清风也死在济公手里,此仇不报非君子!”

两人一拍即合,押着姚雷二人来到西跨院。董太清拔出宝剑,狞笑着走向姚殿光。就在剑尖即将落下的瞬间,刘妙通突然出手,寒光一闪,董太清的头颅应声落地。紧接着,他迅速挑开两人身上的绳索,低声说道:“快走!”

姚殿光和雷天化来不及细问,跟着刘妙通一路狂奔,翻墙而出,直奔后山江岸。幸运的是,小船还停在岸边。船上的守卫以为他们是观里的人,并未阻拦。刘妙通催促船夫赶紧开船,姚殿光心急如焚地问:“恩公贵姓?”刘妙通头也不回:“先别问了,上岸再说!”

小船刚靠岸,就听见慈云观方向人声鼎沸。原来有人向邵华风报告了董太清被杀的消息,邵华风立刻派七星道人刘元素、八卦真人谢天机两位擅长妖法的老道前来追捕。远远地,就听见两人举着剑大喊:“刘妙通,休要走!”

姚殿光和雷天化吓得脸色惨白:“这下完了,跑不掉了!”刘妙通却十分镇定:“闭上眼!”二人依言闭眼,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喊杀声渐渐消失。三人停下脚步,姚雷二人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刘妙通连忙将二人扶起,长叹一声:“我叫刘妙通,原本是五仙山祥云观的道士。我师兄张妙兴作恶多端,被济公烧死,连道观也被焚毁;我师父华清风妄图炼制邪剑,遭天打雷劈。我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四处云游时来到慈云观,却被这群叛逆强留在此。今日见二位是英雄好汉,又是玉山县的人,这才冒险相救。对了,我有个朋友叫圣手白猿陈亮,你们可认识?”

姚殿光惊喜地说:“陈亮是我们的结拜兄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故人!”

刘妙通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这么说来,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如一起去常州府,从长计议!”姚殿光和雷天化对视一眼,欣然点头。三人快马加鞭赶到常州府,刚进城门就听见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济公长老正在知府衙门协助办案,慈云观的几个贼人已经落网,一场大战似乎在所难免。

刘妙通一拍大腿:“果然!我就知道济公长老肯定会来,这事儿非他老人家出马不可!二位,咱们去见见他如何?”姚殿光面露难色:“实不相瞒,之前因为华云龙的事,我们不小心得罪过济公。既然他在此处,正好登门赔罪!”

三人来到知府衙门前,刘妙通双手合十,高声喊道:“无量佛!劳烦通禀一声,刘妙通携姚殿光、雷天化,求见济公长老!”衙役进去禀报后,顾国章转头问济公:“圣僧,是什么人求见?”济公嘴角上扬,吩咐道:“雷鸣、陈亮,去把他们请进来。”

雷鸣和陈亮迎到门口,看见三人顿时又惊又喜,急忙行礼。姚殿光握住陈亮的手:“贤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陈亮笑着引路:“快进来,师父正等着呢!”众人进了厅堂,刘妙通、姚殿光和雷天化先给济公行礼,又见过顾国章。

刘妙通心急地说:“圣僧来得太是时候了!慈云观那帮贼人心狠手辣,势力庞大……”济公摆摆手,胸有成竹地笑道:“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几件大事要托付。”说着,济公拿起笔迅速写了封信,又掏出一块药丸,递给姚殿光和雷天化:“你二人即刻动身,先去陆阳山莲花坞,请金毛海马孙得亮、火眼**孙得明、水夜叉韩龙、浪里钻韩庆四位英雄,务必请他们速速赶来相助。之后,按照这封信上的计策,用这颗药行事。”

姚雷二人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告辞。顾国章热情挽留:“二位壮士,吃杯酒再走?”姚殿光抱拳致谢:“多谢大人好意,事不宜迟,改日再叙!”目送二人离去,济公又转向刘妙通:“你立刻前往八卦山松阴观,请坎离真人鲁修真出山。慈云观的观主邵华风,本是鲁修真的徒弟,当年盗走乾坤子午混元钵才叛逃至此。此事非他出面不可!”刘妙通领命后,也匆匆出发。

顾国章望着济公,忧心忡忡:“圣僧,慈云观贼众众多,还有妖法邪术,这可如何是好?”济公摇着破扇,悠然说道:“别急!等孙得亮他们四位水上豪杰一到,先把贼人的五百艘截江船毁掉。官兵不擅长水战,只有先断了他们的水上势力,才能放心调兵遣将。有我在,定能帮你攻破慈云观!”

此后几天,济公安心住在知府衙门。这天,衙役匆匆来报:“外面有四个人求见圣僧!”济公闻言,哈哈大笑:“他们一来,攻破慈云观就十拿九稳了!”这四人究竟是谁?又将如何协助济公降伏贼人?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八回

济公在常州知府衙门静候多时,这天衙役禀报有四人求见。话音刚落,四位气宇轩昂的英雄阔步而入。顾国章抬眼望去,只见为首一人身高七尺有余,腰细背挺,头戴银红六瓣壮士巾,巾上六面明镜熠熠生辉,鬓边斜插一朵素绒球随风轻晃,身着银红箭袖袍,外披西湖色英雄氅,面如淡金,眉大眼阔,正是金毛海马孙得亮。

第二位头戴粉绫缎壮士冠,冠上六颗明镜烁烁生光,同样插着守正戒淫花,身穿绣着三蓝牡丹的粉绫缎箭袖袍,外罩同色绣花大氅,面如银盆,目若金铃,正是火眼**孙得明。第三位身着翠蓝短打,面如淡黄,眉清目朗,正是水夜叉韩龙。第四位一身青皂打扮,身躯壮如黑塔,粗眉环眼,正是浪里钻韩庆。四人仪表堂堂,顾国章不禁暗暗称奇。

济公笑道:“四位贤弟辛苦了!”四人连忙行礼:“圣僧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济公请他们落座,见过知府和雷鸣、陈亮后,直奔主题:“今日请四位来,是有要事相托。卧牛矶前山牛头峰下,有贼人五百艘截江船,船上设有拦江绝护网和滚龙挡刀轮。此等机关,唯有四位水上豪杰能破。若能毁掉这些设施,便是奇功一件。”

孙得亮抱拳道:“圣僧但请放心,此事交给我等!”四人辞别济公,找了家酒馆用过晚饭,待天色擦黑,便来到江边。他们换上分水鱼皮帽、日月莲子古木衣水靠,将白昼衣物用油绸裹好系在腰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朝着牛头峰方向潜去。

夜色中,牛头峰如一对牛角矗立江岸,东西两座水师营分立两侧,正中浮桥横跨江面,灯笼按五行之色分列:蓝、白、红、黑、黄,明暗交错。巡更之声此起彼伏,梆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四人潜至水寨门下,只见当中一道拦江绝护网如巨蟒横卧水中,两侧半鱼头状的刀轮寒光凛冽,即便擅长水性之人,稍有不慎也会被网缠住或被刀轮所伤。

孙得亮掏出折铁钢刀,这刀削铁如泥,他小心翼翼地在护网上割出一个大洞,四人依次钻过,悄悄浮出水面。他们贴着船身前行,孙得亮低声道:“当年我等抢劫差船被圣僧拿住,他却网开一面,此恩难忘。今日既然来了,不如趁势端了贼巢,取邵华风首级,也算不负圣僧所托。”孙得明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前行片刻,一艘挂着大黄灯笼的大船映入眼帘,灯笼上斗大的“孙”字在风中摇曳。四人潜到近前,透过窗户窥见舱内景象:正中坐着一位紫脸大汉,头戴紫缎软帕巾,身穿紫箭袖袍,外罩团花大氅,满脸横肉,押耳黑毛倒竖,正是镇南方五方太岁孙奎;下首坐着黑脸老者,头戴青壮帽,身着皂缎箭袖,浓眉大眼,胡须花白,乃净江太岁周殿明。

只听周殿明低声道:“孙大哥可知祖师爷的新谕?常州府衙门对门的五福居是咱们的眼线,今日来报,说江阴县拿住的贼人被济公押解到了常州府。祖师爷叮嘱咱们昼夜戒备,若有异动,立刻禀报。”孙奎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地说:“济颠和尚竟敢找上门来?他若敢踏进卧牛矶半步,定叫他有来无回!”

孙奎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声如洪钟:“老弟,你就是想得太多!咱们卧牛矶慈云观固若金汤,水旱两路高手如云。祖师爷的乾坤子午混元钵,能挡万军;诸位真人更是法术通天。那些官兵不过是乌合之众,就算真来了,也不过是送菜。除非天兵天将下凡,否则谁能撼动慈云观?”

周殿明却眉头紧皱,沉声道:“兄长所言虽有道理,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古训不可忘。做事既要胆大,更要心细,时刻都得防着意外。”

躲在暗处的孙得亮四人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孙得亮轻轻扯了扯同伴,退到无人处,压低声音说:“别跟这些小喽啰纠缠,杀了他们也立不了大功。既然来了,就要直捣黄龙!咱们直接去找邵华风,取他项上人头,才能真正扬名立万!”

四人皆是艺高人胆大,顺着水流潜到北山坡,悄然上岸。他们摸黑走了十多里,终于看到慈云观巍峨的大门。观墙足有一丈七八高,占地广袤,一眼望不到边。四人不敢走正门,悄悄从东南角翻墙而入,只见观内屋舍鳞次栉比,足有七八百间。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屋顶穿梭探查,突然发现一处院落,东西南北各有一溜房屋。每间屋子都亮着灯,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四人跳下屋顶,凑近窗户一看,屋内竟关押着五六百年轻女子,个个神色悲戚。

“我是被卖花婆子迷晕带来的,现在连家人都见不到……”“那个道姑给我一把豆子,吃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儿,根本出不去……”听着这些女子绝望的哭诉,四人又怒又急,却顾不上救人——此刻必须先解决邵华风这个罪魁祸首。

他们强压怒火,继续搜寻。转过几道回廊,忽见前方院落灯火通明,北屋门口挂着四盏大纱灯。屋内,一位紫脸老道端坐主位,花白胡须,气度不凡,身旁还有四个道童伺候。四人认定这就是邵华风,当即抽出兵刃,纵身跳下,准备来个突袭。

可他们刚落地,老道猛地一拍桌子,暴喝一声:“大胆狂徒!”只见老道身形一闪,跨步而出,抬手一指,口中念动咒语:“敕令!”刹那间,孙得亮四人只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老道冷冷一笑,大手一挥:“拿下!”四名英雄本想在龙潭虎穴中建功立业,却不想一招未出就遭生擒。他们能否虎口脱险?慈云观内又藏着多少秘密?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八十九回

金毛海马孙得亮等四人夜探慈云观,瞧见屋内紫面老道,误以为是罪魁祸首赤发灵官邵华风,当即拔刀冲下。谁料老道抬手念咒,四人顿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原来此人是妙道真人董云清,不过是慈云观里的无名小卒。他原是坞镇龙王庙的道士,后来拜入邵华风门下,负责看守妇女营外围,略通妖术。

董云清围着四人踱步,冷笑道:“好大胆子!哪儿来的刺客?”孙得亮怒目圆睁:“妖道听好了!大太爷是陆阳山莲花坞的人!”董云清闻言一怔,语气稍缓:“陆阳山?你们当家的花面如来法洪,可是我们祖师爷的结拜兄弟,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孙得亮性子直,哪肯认这“交情”,高声吼道:“少套近乎!我们虽在陆阳山,但只听济公长老号令!今日就是奉他老人家之命,取你这杂毛老道的狗头!你就是邵华风?”董云清嗤笑一声:“我乃妙道真人董云清!原来是来行刺的小辈!来人,先押下去,天亮后禀明祖师爷发落!”

次日清晨,董云清命人将四人五花大绑,押到正殿。五殿真人端坐高堂,当中的赤发灵官邵华风头戴鹅黄莲花道冠,身着绣满卦象与太极图的道袍,赤红头发、靛蓝脸庞,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四个鼠辈,休得放肆!”邵华风一拍惊堂木,“报上名来!受何人指使?说出缘由,本祖师爷或许饶你不死!”孙得亮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听好了!我是孙得亮,这是拜兄孙得明,两位拜弟韩龙、韩庆,都是陆阳山莲花坞的!你慈云观作恶多端,派人四处拐骗、开黑店、谋逆造反,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济公长老派我们为民除害!乱臣贼子人人得诛!要杀要剐随你便!若敢囚禁我们,定骂你个狗血淋头!”

邵华风被孙得亮的怒骂激怒,猛地一拍桌案:“把这四个狂徒拉出去砍了,首级高悬示众!”正要行刑,人群中闪出一人,正是铁贝子高珍。他阴恻恻笑道:“祖师爷,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们!行刺之罪等同叛逆,应当千刀万剐才是!”

邵华风眯起眼睛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就派你处置。”孙得亮认出高珍,顿时怒不可遏——他们从前曾有交情,如今这人却落井下石。“高珍!你这小人得志的癞皮狗!”孙得亮破口大骂,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原来,高珍与黑毛至高顺、笑面貌琳周虎三人,曾将翠云峰的陆炳文押到慈云观。陆炳文的女儿被邵华风纳为侍妾,妻子被乾法真人赵永明霸占,他本人则被扔进囚犯营做苦役。这位曾经的刑廷官员搜刮的十万两银子,也尽数落入慈云观手中。真是因果循环,害人者终害己。

高珍正要押人离开,一名老道慌慌张张跑来:“祖师爷!外头有个穷和尚,自称济颠僧,正在山门口破口大骂,点名要您出去!”邵华风冷笑一声:“果然来了!把这四人暂且收押,等擒住济颠一并处置!”

高珍将四人交到囚犯营义侠太保刘勇手中,便回来复命。邵华风刚要亲自出马,乾法真人赵永明和妙道真人董云清站了出来:“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行!”邵华风叮嘱他们小心,三人便气势汹汹来到山门。

可到了门口,却不见和尚踪影。左门真人挠着头解释:“方才还在这儿骂呢,我一进去禀报,再出来就没影了,许是听说二位真人出马,吓跑了。”赵永明哼了一声:“便宜他了,下次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三人正要转身,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杂毛老道,站住!和尚爷爷没走!”回头一看,只见山门外站着个邋遢和尚——头发凌乱,满脸油光,破僧衣缺襟少袖,腰间绒绳打着无数结,脚上是双烂草鞋,头顶还萦绕着一股黑气。

董云清嗤笑一声:“我当济颠僧什么三头六臂,原来是个妖物!”殊不知,这人并非济公,而是小悟禅。当初济公与昆仑子斗法后,老仙翁让悟禅前往九松山松泉寺,跟随长眉罗汉灵空长老修行。济公担心他妖身会在京城惹事,便没带他回临安。

在松泉寺,悟禅潜心学习佛门规矩,诵经修道。这天,他突然跟灵空长老说想去临安看望济公。长老叹息劝阻,见他执意要走,只好告知:“济公正在常州府衙门,你若要去,切记‘遭劫在数’。”

悟禅来到常州府,见到济公。知府顾国章连忙诉苦:“小师父来得正好!慈云观邵华风势力庞大,圣僧派去破船的四人还没消息,正愁如何是好!”悟禅一拍胸脯:“师父莫急,我去抓那老道!”济公急忙阻拦,却慢了一步。

望着悟禅远去的背影,济公长叹一声。他早已算出此去凶多吉少:“劫数难逃,但愿一切有转机……”小悟禅这一去,究竟会遭遇什么?又将给济公带来怎样的麻烦?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九十回

小悟禅身形一闪,出现在慈云观山门前,扯开嗓子骂道:“赤发灵宫邵华风!你这杂毛老道,速速滚出来!灵隐寺济颠僧在此!”守山门的老道慌忙入内禀报,乾法真人赵永明、妙道真人董云清闻讯赶来,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其实小悟禅并未走远,他悄悄潜入观内探查,很快发现金毛海马孙得亮等四人被绑在一处,由义侠太保刘勇看守。小悟禅见状,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张口喷出一口黑气,刘勇顿时瘫倒在地。他迅速解开四人绳索,叮嘱道:“快闭上眼睛!”随即带着他们瞬移到江边。

孙得亮等人死里逃生,激动地说:“多谢圣僧救命!若不是您……”小悟禅摆摆手:“我不是济颠师父,我是他徒弟悟禅。你们赶紧回常州府,这里的妖人厉害,莫要白白送命。这事儿交给我!”

话音未落,小悟禅又一个闪身回到慈云观。见赵永明、董云清正准备返回,他立刻高声喊道:“和尚在此!杂毛老道,休走!”二人回头,见是个头顶黑气的邋遢和尚,心中顿时冷笑:“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人!”

“你就是邵华风?”小悟禅问道。赵永明仗剑上前,傲慢地说:“我乃乾法真人赵永明!对付你,何须祖师爷出手!”董云清也亮出宝剑,两人气势汹汹扑来。小悟禅不慌不忙,张口又是一口黑气喷出,二人瞬间倒地不起。观内弟子见状,急忙将他们抬走,向赤发灵官邵华风禀报。

邵华风听闻此事,正要亲自出马,突然有人大喊:“甲马兵库失火了!”原来,慈云观中有两座至关重要的库房:甲马兵库内藏着邵华风用符咒炼成的纸人纸马、纸刀纸枪,一旦施展法术,能召唤十万“大军”;阴兵库则收纳着五百阴魂,封存在火葫芦中,可布下阴魂阵,威力惊人。这两座库房由赤发真人陆猛看守。

小悟禅喷倒赵永明、董云清后,悄悄潜入观内,正巧撞见陆猛。陆猛刚要念咒,就被小悟禅喷出的黑气放倒。小悟禅趁机点燃甲马兵库,霎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邵华风不愧是神通广大,他急忙让童子端来一碗茶水,口中念念有词,将茶水泼向空中。顷刻间,暴雨倾盆,火势被扑灭。邵华风气得暴跳如雷,正要追查小悟禅的踪迹,又有人来报:“被抓的四人不见了!刘勇昏迷不醒!”

邵华风连忙取出百草夺命金丹,分别喂给刘勇、赵永明和董云清。待众人苏醒,他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就在这时,又有弟子惊慌失措地跑来:“那穷和尚又在山门外叫骂了!”邵华风脸色铁青,大手一挥:“众真人随我出战!今日定要将这妖僧碎尸万段!”

邵华风率领百余名弟子气势汹汹赶到山门外,只见小悟禅正叉腰而立,头顶黑气缭绕。他上下打量这和尚,见其破衣烂衫却眼神凌厉,不禁咬牙切齿:“好大胆的孽障!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小悟禅抬眼望去,邵华风头戴鹅黄莲花道冠,身穿绣有八卦太极图的淡黄道袍,腰系杏黄丝绦,背负宝剑,手持拂尘,派头十足。他冷笑一声:“你们这群叛逆贼子,作恶多端,今日和尚爷爷就将你们一网打尽,送官治罪!”

邵华风正要上前动手,七星道人刘元素急忙拦住:“祖师爷息怒!杀鸡焉用牛刀,这等小妖,交给弟子便可!”邵华风点头叮嘱:“小心为上。”刘元素傲然一笑,仗剑上前,厉声喝问:“你可是济颠僧?”

“非也!”小悟禅朗声道,“我乃济公大弟子悟禅!你等拐骗良民、开设黑店,罪大恶极,今日我便替天行道!你可是邵华风?”刘元素不屑地哼了一声:“吾乃七星道人刘元素!拿你,何须我家祖师爷亲自动手?”说罢,挥剑劈向悟禅。

悟禅身形灵活,左躲右闪,逗得老道团团转。刘元素恼羞成怒,大叫:“好和尚,敢戏耍我!看法宝!”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念动咒语,喝声“敕令”!瞬间,平地腾起一阵怪风,一只斑斓猛虎咆哮着扑来,爪牙锋利,威势骇人。

悟禅却不慌不忙,张口喷出一口黑气。那老虎被黑气一冲,顿时化作一张纸片,轻飘飘落地。刘元素见状大惊,转身欲逃,悟禅又是一口黑气喷出,老道浑身迅速肿胀,疼得嗷嗷乱叫,狼狈逃窜。

邵华风见势不妙,立刻口念真言,打开乾坤子午混元钵。只见五道光华冲天而起,青黄赤白黑五色交织,如巨蟒般卷向悟禅。小悟禅躲避不及,被吸入钵中。邵华风冷笑一声,盖上钵盖,用符咒封印:“孽畜,六个时辰后,你便要化为脓血!”

众弟子见状,纷纷吹捧:“祖师爷佛法无边!”邵华风得意洋洋,命人将混元钵抬入观内。可怜小悟禅误闯龙潭,被困法宝之中,眼看性命难保。济公得知此事后,又将如何营救爱徒?这场正邪大战,究竟会如何收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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