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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151回第16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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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一回

鬼卒将张士芳狠狠抛向油锅,他惊恐地惨叫一声,猛然睁眼,才发现不过是一场噩梦。此时他仍躺在屋内床上,冷汗浸透了被褥。还没等他缓过神,就听见济公大声叫嚷:“可了不得了,心疼死我了,我的张大哥!”

张士芳迷迷糊糊地问:“李贤弟,你嚷什么?”济公故作惊慌地说:“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来了两个官差,把你锁去见阎王爷。阎王爷让鬼卒带你游历地狱,我在后面跟着看。等你游完地狱,阎王爷说你要害王员外,还不知打什么坏主意,竟然把你扔进油锅里,炸得那叫一个惨,把我直接吓醒了!”

张士芳听得心里直发毛:“怪了,怎么我做的梦他也知道?”但转念一想,又自我安慰:“做梦不过是日有所思,哪有这种事?还是得想办法把他们除掉,我才能发财。”可刚一睡着,同样的噩梦再次袭来。这次不是油锅,而是被抛上刀山,又一次被吓醒,浑身冷汗淋漓。如此反复三次,张士芳吓得心乱如麻。

听到外面三更鼓响,他再也不敢睡了,心想:“这屋子邪门,再睡下去非得吓死不可!”于是翻身起床,对王全和济公说:“二位贤弟,你们接着睡,我得走了。”王全醒来忙问:“张大哥,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张士芳不耐烦地说:“你别管,反正我不能在这儿待了。”王全只好让他叫家人开门。张士芳穿好衣服跑出去,把熟睡的家人叫起来开门。众人心里不满,毕竟这小子平日里就不招人待见,等他走后,免不了一番抱怨。

张士芳离开永宁村,来到海棠桥。此时秋月高悬,桥下秋水泛着冷光,残秋的夜风掠过,树梢的黄叶纷纷飘落。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河水缓缓东流。他站在桥上犯了愁:“大半夜的能去哪?要不就去勾栏院凑合一晚。”正想着,忽然听见北边树林里传来妇人的哭声。

循着声音走去,借着月光,他看见一位年轻女子正在哭泣。女子不过二十岁出头,声音娇弱,哭得十分凄惨。细看之下,这女子容貌秀丽,身材窈窕。张士芳本就品行不端,见此情景,立刻上前搭话:“这位小娘子,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女子抬起头说:“公子有所不知,我丈夫不务正业,沉迷赌博,把家业输得精光,如今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今天他为了还赌债,竟然要把我卖掉。我实在走投无路,想着来这儿哭一场,一了百了。”张士芳一听,心中暗喜,连忙劝道:“小娘子可别想不开,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么年轻,跟我走吧!我叫张士芳,是本地财主,家里有房有地,生意也多。我妻子去世后一直没再娶,就是没遇到合适的。你要是跟了我,咱们郎才女貌,你进门就能当家,不愁吃穿。”

女子问:“公子家住何处?”张士芳伸手就要拉她,女子突然说:“你瞧谁来了?”张士芳回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再转过头,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香獐子猛地扑上来,一口咬住他的咽喉,将他扑倒在地。等人们发现时,张士芳只剩下脑袋和一条大腿。原来这女子正是香獐子受济公之命所变,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终究落得如此下场。

第二天,王安士听说张士芳走了,派人寻找,发现他的残尸后,便让人买了口棺材,将其葬在乱葬岗。此后,王安士打算给李修缘办理还俗,好让他早日成亲。选好吉日,先派人给国清寺方丈送信。李修缘本就是国清寺“跳墙和尚”(旧时一种特殊的出家仪式),这天,老员外和王全送他去国清寺。众人备好马匹,还带上了李修缘原来的僧衣。

刚出永宁村,济公施展法术,骑着马先行一步。来到一片树林,他脱下公子装扮,重新穿上僧衣,又用法术将马藏好。正要离开时,碰上五六个穷和尚,他们边走边说:“快点走,晚了就赶不上了!今天董员外的外甥女,刘百万的女儿刘素素在斋僧布道,每人给二百钱和一个馒头。这姑娘原本许配给李节度的儿子李修缘,可李修缘十八岁离家后没了音讯。董员外想给她另找婆家,她却发誓非李修缘不嫁。后来她出了个对联,说谁能对上就嫁给谁,结果好多读书人都对不上。这姑娘乐善好施,咱们赶紧去领馒头和钱!”

济公一听,知道这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便跟他们同行。到了董家庄,只见村口路北大门前搭着席棚,管家正在给僧人分发食物和钱。济公说:“我们一共七个和尚,把七个馒头和一吊四百钱给我,我来分。”拿到东西后,他让其他和尚自己拿馒头,说去旁边分钱,却趁机走到门口的桌子旁。桌上摆着笔墨和一条上联,十一个字都带宝盖头:“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济公问管家这对联的来历,管家解释道:“这是我家姑娘出的,员外说了,要是老人对上,就认作干亲;道士和尚对上,就出资修庙;年轻公子对上,只要年龄合适,就把姑娘许配给他。好多读书人都被难住了。”济公说:“我来对个下联如何?”管家说:“你要能对上,员外肯定给你修座庙!”济公提笔写下下联,十一个字全用走之旁:“远避迷途,退还莲径返逍遥” 。

管家将下联拿给刘素素,姑娘一看,连连称赞。这上联写尽她寄人篱下、独守闺阁的寂寞,而下联不仅字字工整,意思也巧妙呼应,暗喻人生如迷途,出家方能逍遥自在。刘素素忙说:“快把人请进来,我要见见!”管家却说:“是个穷和尚。”姑娘坚持要见,可等家人出去找时,济公早已拿着钱施展法术离开了。那六个和尚这才发现被骗,追出村口,见济公正坐在地上摆弄钱,嘴里嘟囔着:“这钱不够数……”几人气不打一处来,围上去就要动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二回

济公蹲在地上专注地数着钱,那六个靠化缘为生的穷和尚气喘吁吁地追赶至此。为首的和尚瞪圆双眼,怒声骂道:“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和尚!我们六个人辛辛苦苦化来的钱,竟被你拐骗了去,如今还敢在此大摇大摆地数钱?”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和尚挥起拳头就朝济公的面门砸来。济公不慌不忙地侧身躲过,轻描淡写地说:“要打便打,但咱们得一个对一个地来,别搞以多欺少的把戏。”于是,六个和尚呈扇形将济公围在中央,各自挥舞着拳头发起进攻。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无论哪个和尚的拳头即将落到济公身上,总会被他以巧妙的身法避开,而济公每次还击的拳头,却总能结结实实地落在对方身上,六个和尚累得满头大汗,却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

就在双方扭打不休之时,只见正北方向扬起一阵尘土,两匹快马疾驰而来,骑马的正是王全和李福。原来,王安士见李修缘的坐骑突然受惊狂奔,担心外甥出事,急忙派这两位管家骑马追赶。两人一路寻找,远远望见李公子竟又换上了那身破旧的僧衣,正与一群和尚扭打在一起,赶忙策马加速赶到近前。王全大声喝止:“都住手!别打了!”众穷和尚转头一看,见是位衣着体面的公子爷喝止,便纷纷停手,七嘴八舌地告状:“他骗了我们的钱!”王全严厉地说:“休要胡说!这是我家公子爷!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竟敢对我家公子动手?还不速速拿了钱滚开!”众和尚一听眼前的穷和尚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顿时惊慌失措,忙不迭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二百钱,诺诺连声地退了下去。

王全走到济公跟前,关切地问:“公子爷,您究竟上哪儿去了?让我们好找!”济公若无其事地说:“我跟着他们去董家庄化缘了,领了一个大馒头和二百钱。”王全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公子爷,您如今就要还俗了,怎么还惦记着化缘?何况董员外与咱们是亲戚,您这样做岂不让人笑话?对了,您的马呢?”济公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树林,说:“那不就在那边树上拴着吗?”王全和李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匹马正安静地拴在树旁,只是方才他们一路心急,竟没注意到。于是,三人一同来到树林,解开缰绳,济公翻身上马,与家人一同返回。

回到队伍中,王安士皱着眉头问:“修缘,你刚才上哪儿去了?让大家一顿好找。”济公依旧轻描淡写地说:“没去哪儿,就是去化了趟缘。”王安士忍不住责备道:“你这孩子简直胡闹!既然已经决定还俗,就该收心,怎么还忘不了化缘?从今日起,绝对不许你再干这种事了!”济公乖乖点头答应。随后,众人催动马匹,朝着位于山坡上的国清寺进发。

国清寺坐落在半山坡上,当众人骑马来到山坡下时,只见寺庙山门外两侧整齐地排列着一对对和尚,足有数十对之多。每对和尚都身着整洁的袈裟,手持手炉和手磬,口中齐声念诵着佛号,神情庄严肃穆,显然是在迎接贵客。王安士见状,心中暗自得意,只当是庙内方丈得知自己是富甲一方的员外,特意以如此隆重的礼节表示恭敬。但他哪里知道,这其中另有缘由。

原来,国清寺的前任老方丈性空长老乃是一位得道高僧,在圆寂之前,曾将徒弟宝悦和尚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某年某月某日,将会有知觉罗汉前来寺庙降香,到时候你必须按照如此这般的礼节迎接。”宝悦和尚将师父的话牢记在心,因此今日特意安排了五十四对、共计一百零八位和尚,各穿崭新的袈裟,手持法器,从大殿一直排到山门外,口中不断念诵着“真佛降临,迎接知觉罗汉”。

王安士带着众人来到庙前,济公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和尚,忍不住调侃道:“这些秃葫芦头,倒是挺会摆架子。”众和尚听了,心中颇为不满,暗想:“这个和尚真是没礼貌,居然说我们是秃葫芦头,他自己不也是个和尚吗?”但由于他们都是凡夫俗子,并不知晓济公的真实来历,所以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不敢当面发作。

众人下马走进庙门,宝悦和尚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济公后,连忙双手合十,打了个问讯。济公也双手作揖,答礼相还。这一番礼节,让王安士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宝悦和尚客气地说:“老员外大驾光临,真是让敝寺蓬荜生辉。”王安士微笑着问:“方丈怎么称呼?”宝悦回答:“贫僧法名宝悦。”

此次前来,王安士一是为了还愿,二是要为李修缘办理“跳墙还俗”的仪式。按照计划,他先命家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物品,施舍给每位僧人一件崭新的袈裟、一双舒适的僧鞋,以及两吊钱。随后,宝悦和尚请老员外在禅堂喝茶休息。待众人稍作休整后,王安士开口说明来意:“今日我特意带外甥李修缘来贵寺,想为他举行跳墙还俗的仪式,还望老方丈慈悲,成全此事。”宝悦和尚点头应允,随即吩咐寺内僧人在大殿前做好准备。

众人来到大殿前,只见地上摆放着一条长板凳,宝悦和尚解释说:“这条板凳就当作是墙,按照规矩,你外甥跳墙之前,我得打他一百禅杖,以示惩戒,然后将他赶出庙去,这样还俗的仪式才算完成。”王安士一听,心疼地说:“我外甥身体一向虚弱,要是真打一百禅杖,他哪里受得了?还请老方丈行个方便,换个轻点的刑罚吧。”宝悦和尚想了想说:“既然老员外心疼外甥,那咱们就不用真的大禅杖,改用一百根筷子代替,打一下就算十下,这样总可以了吧?”王安士连忙道谢:“如此甚好,多谢老方丈体谅。”

一切准备妥当后,宝悦和尚拿起一根筷子,在济公身上轻轻比划了一下,口中念诵道:“初一不烧香,十五不礼拜。前殿不打扫,后殿堆土块。终朝饮美酒,狗肉随身带。出家亦无缘,送你还俗界。脱下袈裟来,赶出山门外。”念完之后,他对济公说:“修缘,我已经打过你了,现在你跳过这条板凳,跑出庙门,这还俗的仪式就算完成了。”济公点点头,退后几步,然后快步向前,轻轻一跃,跳过了板凳,接着头也不回地朝山门外跑去。

王安士见状,急忙大声呼喊:“修缘,别跑!慢点儿!”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济公一个趔趄,脚下不稳,竟朝着山门外的万丈深涧跌了下去。老员外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跺脚痛哭道:“修缘儿呀!没想到你竟会葬身在此处!”说着,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宝悦和尚见状,连忙劝慰道:“老员外请节哀,李修缘并非凡人,他大有来历,说不定并无大碍。”王安士悲痛地说:“罢了!他既然已经死了,我回家后就把他那份家业全部拿出来,为他念经设坛,超度亡魂。”王全在一旁也劝道:“爹爹不必如此伤心,依我看,表弟颇有几分道行,说不定哪天就会回家点化您,未必真的就死了。”宝悦和尚也附和道:“公子说得有理,老员外还是请先回家吧,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有好消息。”但王安士此时悲痛欲绝,哪里听得进这些劝慰的话,一心只想着回家为外甥操办后事。

那么,济公究竟去哪儿了呢?原来,他在跳墙之后,借着遁法,转眼间就来到了上清宫。来到上清宫门口,济公伸手轻轻叩打大门,不一会儿,门里走出一个道童。道童见济公衣着破烂——身上的破僧衣又短又小,腰间系着一条脏兮兮的绒绳,上面疙里疙瘩地不知缠着什么东西,光着两只脚,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整个人邋里邋遢,狼狈不堪,便没好气地问:“你这个和尚,找谁呀?”济公不卑不亢地说:“劳烦仙童到里面通报一声,就说西湖灵隐寺的济颠僧,前来拜访你家观主。”道童一听“济颠僧”三个字,不禁“呵”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济公几眼,说:“原来你就是济颠僧?那你等着吧,我进去通报。”济公微笑着说:“有劳了。”

道童转身走进道观,此时老仙翁正陪着一位客人在屋内交谈。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清宫后无母宫的玉面长寿仙姑。她本是五云洞五云老祖的女儿,这天正在洞中打坐,忽然望见上清宫方向有一股妖气冲天而起,心中不禁疑惑:“上清宫乃是清净道观,怎么会有妖气呢?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她便来到上清宫,老仙翁见她到来,连忙起身相迎,以“仙姑”相称,而她见到老仙翁,也尊称其为“老仙翁”,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心怀戒备。

老仙翁知道,玉面长寿仙姑的父亲五云老祖掌管着天下群妖,无论大小精灵,只要是被毛带角、横骨穿心、非人类所生、脊背朝天的,都归五云老祖管辖。五云老祖手中有一面聚妖幡,只要轻轻一晃,天下的妖精便都得乖乖前来,因此老仙翁也不敢轻易得罪仙姑。而玉面长寿仙姑也深知老仙翁道法高深,上清宫中更是有镇观之宝乾坤奥妙大葫芦,无论什么妖怪,只要被装进葫芦里,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血,所以她也不敢轻易招惹老仙翁。

此时,玉面长寿仙姑指着屋内房梁上倒吊着的一个小和尚,问道:“仙翁,这个和尚是谁呀?为何被倒吊在此处?”老仙翁叹了口气,说:“尘世上出了个济颠和尚,此人专与我三清教作对,兴三宝而灭三清,欺负我门下弟子。他火烧祥云观,烧死了张妙兴;火烧云烟塔,雷击了华清风;还捉拿了张妙元,戏耍了悟道缘和张道陵。这个被吊的小和尚是济颠的徒弟,我把他吊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济颠前来。济颠一天不来,我就吊他一天,等济颠来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等人物,有多大的能耐。”

玉面长寿仙姑一听“济颠”二字,顿时咬牙切齿地说:“老仙翁,等济颠来了,还请您务必派人给我送个信。我那大徒弟在临安城周宅,与周公子本有一段金玉良缘,却无故被济颠赶了回来;三徒弟章氏香娘,在永宁村韩员外家,也被济颠赶了回来;还有一个小徒弟,在小月屯被济颠残忍杀害。我问徒弟们为何不与济颠斗法,他们竟说惹不起他。哼!哪时济颠这和尚要是来了,我定要略施小计,将他拿下,替我徒儿们报这血海深仇!”老仙翁连忙说:“好!既然仙姑肯出手相助,那等济颠僧来了,我必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您。”

两人正说着话,道童走进屋来,禀报说:“师父,济颠找您来了!”其实济公并没有说“找”,而是说“拜访观主”,但道童因嫌弃济公衣衫褴褛,便故意用了“找”这个字,语气中满是不屑。老仙翁一听济颠来了,心中暗暗警惕,脸上却不动声色,连忙说:“有请!”道童领命出去,却没有以礼相请,而是没好气地对济公说:“我师父叫你走进去呢!”济公却丝毫没有在意道童的态度,依旧满脸笑容地说:“好,进去就进去。”说完,便迈着踉跄的步伐,一溜歪斜地朝屋内走去,脚下的草鞋“踢踏踢踏”地响个不停。

一场惊心动魄的僧道斗法即将在上清宫内展开,济颠和尚与老仙翁、玉面长寿仙姑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激烈交锋?济公又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三回

老仙翁端坐在鹤轩内,神色威严地吩咐道:\"有请济公!\"与此同时,他在心中暗自揣测:\"都说济颠神乎其神,今日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若是修行高深的大路金仙,头顶必然环绕白气;倘若是西方罗汉,定会有金光、佛光、灵光护体;若是妖精,周身会散发黑气;即便是凡夫俗子,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正思索间,只见一个和尚迈步走进院子。老仙翁定睛一看,来人穿着破旧僧衣,脚蹬草鞋,分明是普通凡人模样。他心中暗自嗤笑:\"都说张道陵法力高强,竟会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一旁的老妖狐也是同样想法,心里嘀咕着:\"就这么个普通和尚,我徒弟居然不敢招惹他?\"

济公踏入东跨院,目光扫过眼前的建筑。只见北房五间,采用明三暗五的格局。北上房的帘子高高卷起,屋内靠墙摆放着一张条桌,上面整齐地放着许多经卷,其中就有《道德经》。正中央悬挂着一幅画有乾坤奥妙大葫芦的画作,八仙桌摆在前方,桌子两侧各有一把椅子。上首椅子上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道姑,面容白净,看起来十分年轻,长相颇为美貌。她头戴青布道冠,身穿蓝布道袍,搭配着青色护领,脚上穿着白袜云鞋;下首椅子上坐着老仙翁。济公见状,张口调侃道:\"哟,你们俩倒是挺般配啊!\"

玉面老妖狐听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老仙翁则冷哼一声,问道:\"来者可是灵隐寺济公?\"济公双手合十道:\"不敢当!仙翁,我叫道济。\"老仙翁又唤了声\"道济\",济公笑嘻嘻回应:\"好说,好说。\"老仙翁皱眉道:\"颠僧!\"济公立刻回怼:\"毛道!\"老仙翁怒道:\"颠僧好大的胆子!\"济公满不在乎地说:\"胆子小,可不敢来这儿!\"

老妖狐打量着济公,不屑地说:\"我还以为济颠和尚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和尚。你看你这件僧衣,也太寒酸了。\"济公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可别小瞧我这件僧衣,它的来历可不简单。三万六千个窟窿眼,六十四块补丁镶嵌其中。展开能遮天盖地,收起时不过袖中一物。冬天穿着暖和,夏天穿着凉爽,春秋季节连虫子都不敢靠近。要是问起它的价值,就算给我万两黄金,我也不换。\"

老仙翁听了,哈哈大笑道:\"你知道你僧衣的好处,那你可知道我身上这件衲头的妙处?我常说,这件衲头,看似普通,既不是纱也不是缎。冬天穿上温暖如棉,夏天穿上凉爽如扇。不用拆洗,不用替换,也不用染色加工。上面八万四千针线,六百七十块补丁。暗藏乾坤八卦之理,中间星斗明亮,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我曾穿着它去过广寒宫,也穿着它参加过蟠桃宴。别小看这件衲头,它能带我直上灵霄殿。\"

济公连忙说道:\"好好好!不过仙翁,你把我徒弟抓来,叫我来究竟想干什么?\"老仙翁意味深长地说:\"和尚,你可知道,世事如同棋局,不轻易落子的才是高手;人的身体就像瓦瓮,打破之后才能看透本质。\"济公也回应道:\"仙翁可知,一根竹杖能担起风月,但担累了也得歇肩;两只空手能握住古今,但握住了终究要放手。\"老仙翁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今日咱们就分个高下!\"济公说:\"那你先把我徒弟放了,咱们再慢慢说。\"老仙翁答应下来,命人立刻放开了小悟禅。

小悟禅活动了一下脑袋,兴奋地跑到济公身边说:\"师父,你看我够不够硬气?被吊了这么多天,我可一声都没吭!\"济公欣慰地说:\"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老仙翁这时说道:\"颠僧,咱们到院子里好好较量较量!\"济公毫不畏惧:\"毛道,有本事就出来!\"

老仙翁正要动手,玉面长寿仙姑拦住他说:\"仙翁且慢!这么个无名小辈,何必您亲自出手?杀鸡焉用牛刀,让我来收拾他。\"说着,她拔出宝剑,朝着济公劈头砍去。济公身形灵活,迅速闪身躲开,还伸手去抓仙姑,却没抓到。这一举动让老妖狐又羞又恼,咬牙道:\"好你个颠僧,胆子不小!今天仙姑我非要把你拿下!\"

她接连挥剑,济公却像灵活的兔子,左躲右闪,还时不时伸手反击。老妖狐急得满脸通红,喊道:\"颠僧,你找死!看我用宝贝收拾你!\"说着,她掏出一根九寸九长的绳子,这是捆仙绳,又叫子母阴魂绳。此绳经过特殊炼制,蕴含神奇法力,无论什么妖精被捆住,都会现出原形,就算是厉害的金仙被捆住,也要损失五百年道行。

老妖狐将绳子抛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大喊一声\"敕令\"。只见绳子金光闪闪,直奔济公而去。济公故意大喊:\"不好啦,快来救人啊!\"话音刚落,就被绳子捆住,倒在地上。仙姑得意地笑道:\"我还以为济颠有多大本事,原来是个草包!来人,把他抬到后面山洞里去!仙翁你看,我略施小计,就把他拿下了。\"老仙翁也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容易,把他扔到后山去吧。\"

此时,躲在后面的雷鸣、陈亮、孙道全和小悟禅,看到济公被捆,心急如焚。小悟禅虽然不敢上前,但嘴里不停地怒骂。玉面长寿仙姑听了,顿时怒火中烧:\"本来不想杀你,就冲他骂人,今天非杀了你不可!\"说着举起宝剑就要动手。老仙翁连忙阻拦:\"仙姑且慢!这里是清静之地,见血不吉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济公竟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老仙翁和老妖狐目瞪口呆,再一看地上被捆的,竟然是老仙翁的二徒弟小道童,已经被捆得没了气息。老仙翁急忙上前施救,给徒弟喂了一颗药。

老妖狐又羞又怒:\"好你个颠僧,气死我了!\"济公毫不示弱:\"有本事你就气死啊!\"老妖狐气不过,又掏出一件宝贝,口中念动咒语。顿时,半空中出现许多毒蛇怪蟒、兔子狐狸,张牙舞爪地朝济公扑来。济公却不慌不忙,伸手一指,口中念道:\"唵嘛呢叭咪吽!唵,敕令赫!\"一道黄光闪过,这些东西瞬间变成了纸做的,原来是障眼法。

老妖狐见状,怒不可遏:\"好大胆的颠僧,竟敢破我法宝!今天就别怪我不客气,这都是你自找的!\"她再次念咒,随手一抖,一道火光闪过,一块石头朝着济公砸下来。这块石头名叫雷火石,威力巨大,不管什么妖精被打中,必死无疑;就算是修炼多年的金仙被打中,也要大伤元气。

济公却神色自若:\"好宝贝!\"他伸手一指,念动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唵,敕令赫!\"石头发出一道黄光,竟然原路返回,被济公稳稳接住。

老妖狐连失三件法宝,羞得满脸通红。老仙翁见状,说道:\"仙姑,你先退下,我来会会他。\"他举起宝剑朝济公砍去,济公灵活躲闪。老仙翁施展出八仙剑法,剑招变幻莫测。济公围着他左躲右闪,老仙翁怎么也砍不到他,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这时,陈亮、雷鸣、孙道全和夜行鬼小昆仑郭顺也赶到了。郭顺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两边都是我师父,真打起来可如何是好?\"孙道全提议:\"要不咱们过去给老道跪下,求求情?\"但老仙翁此时已经怒火冲天,边打边喊道:\"颠僧!就凭你这个凡夫俗子,也敢如此张狂?你要是叫我三声祖师爷,我就饶你不死!\"济公笑嘻嘻地回嘴:\"毛道!你叫我三声祖宗大和尚老爷,我也不让你好过!\"

老仙翁被激怒,口中念动咒语,瞬间狂风大作。只见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风声如牛吼般吓人。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整个天地仿佛都被沙尘笼罩。这场面诡异至极,众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惊呆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惊人的事情?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四回

老仙翁双目圆睁,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起。飞沙走石间,济公定睛一看,只见老道双手结印,施展分身之术,凭空又幻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老仙翁。两个老道同时举剑,一个砍向和尚左肩,一个直刺面门。

\"嗬!还有这手绝活!\"济公一边灵巧躲闪,一边调侃。话音未落,两个老道再次掐诀念咒,身影一闪,竟变成了四个。四个老道将济公团团围住,剑影翻飞,寒光四射。可济公身形灵活如猿猴,左闪右避间,老道们的剑锋始终擦着他的僧袍掠过。

见势不妙,老道们齐声念咒,身影不断分裂——四个变八个,八个化十六个,眨眼间,三十二个老道布满庭院,最后竟化作六十四个,密密麻麻将济公围在中央。

\"这下可玩大了!\"济公笑着抓起一把尘土,口中急诵:\"唵嘛呢叭咪吽!唵敕令赫!\"随着咒语声落,一阵旋风骤起,院中突然出现无数老仙姑。这些仙姑们纷纷抱住老道,有的拽着胳膊,有的扯着衣襟,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老仙翁见状,脸色骤变。他一咬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血雾散开的瞬间,所有分身老道和仙姑都化作青烟消散。一旁的玉面老妖狐又羞又怒,正要冲上去拼命,却被老仙翁抬手拦住。

\"且慢!\"老仙翁转身进房,取出一个古朴的葫芦。这葫芦通体泛着幽光,隐隐有符文流转。老妖狐深知此宝的厉害——任何妖精被吸入其中,片刻间就会化为脓血。她虽修炼八千年,也不敢硬抗,跺了跺脚,驾着妖风仓皇而逃。

老仙翁高举葫芦,冷笑道:\"颠僧,可识得此宝?\"济公歪着头打量:\"这不是酒铺的幌子吗?八成是你赊酒被拒,一气之下偷来的吧!\"老仙翁气得胡须乱颤:\"休得胡言!此乃乾坤奥妙大葫芦!蔓生甲子年,花开甲子月,结果甲子日,采摘甲子时。内蕴五行之理,外合三才之道,任何精怪吸入其中,转瞬化为脓血!\"

\"这么厉害?\"济公眨眨眼,\"那您可要悠着点,把我装进去,我一喊难受,您可得放我出来啊!\"老仙翁冷哼一声:\"只要你服软,自会饶你。\"说罢,他揭开葫芦盖,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道金光射出,裹挟着济公消失在光芒之中。

老仙翁盖上葫芦,喊道:\"颠僧,感觉如何?\"葫芦里传来懒洋洋的回应:\"挺宽敞,比破庙舒服!\"老仙翁正要威吓,夜行鬼郭顺、孙道全等人突然齐刷刷跪下:\"祖师爷开恩!我师父生性不羁,您大人有大量......\"

老仙翁还未答话,就听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济公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老仙翁大惊失色:\"不可能!你明明在葫芦里......\"他慌忙打开葫芦,倒出一看,竟是一顶破僧帽。

\"可别小瞧这帽子。\"济公抬手一抛,僧帽化作万丈金光,如泰山般向老仙翁压下。老道脸色骤变,情急之下,天灵盖处升起一道虚影——一个尺许高的小老道探出双手,试图托住帽子。这正是他苦修千年的本命元神,一旦受损,五百年道行尽毁。

就在帽子即将落下的瞬间,济公突然收手,光芒消散。他神色一正,说道:\"仙翁,你被张道陵等人蒙蔽了。火烧祥云观、雷击华清风,皆是因为他们用邪术害人。我虽行事不羁,却从不妄伤无辜。\"

话音未落,济公头顶突然绽放出万丈佛光,身形瞬间化作丈六金身:面如朗月,赤足袒胸,正是降龙罗汉真身。老仙翁见状,脸色大变,慌忙稽首:\"不知圣僧驾临,多有冒犯!\"

济公摆摆手,笑道:\"无妨。我正有一事相求——我姐夫王安士要在家中做法事,劳烦仙翁将这封信送到永宁村。\"老仙翁接过信笺,驾起清风而去。

且说王安士从国清寺归来后,执意大办白事超度李修缘。他打算请来九十九位和尚放焰口,一百零八位僧人念梁王经,不惜散尽家财。正当府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道号:\"无量佛!\"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立于门前:白发银须,身着道袍,背负乾坤葫芦。有家人认出他是天台山的神仙——传说那座山看似近在咫尺,却因毒蛇猛兽横行、无路可通,凡人难以攀登。老仙翁常年在山下采药,却从不让人知晓后山秘径,只为求一份清净。

\"贫道昆仑子,特来送信。\"老仙翁言罢,将信递出。王安士接过信笺,展开一看,神色骤变。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五回

王安士展开书信,一眼便认出是李修缘的笔迹。信上寥寥四句,却如惊雷炸响:\"不必念经与设坛,实是未死李修缘。大略不过三二载,修缘必定转回还。\"他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又惊又喜,忙命家人去请送信的老道。不料出门一看,庭院中空无一人,唯有几片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原来老仙翁早已驾着清风返回庙中,向济公复命去了。

\"圣僧吩咐的事,已办妥了。\"老仙翁回到鹤轩,将经过简略一说。济公合十致谢:\"有劳仙翁,日后或有大事还要仰仗。\"老仙翁摆手笑道:\"圣僧但有差遣,只需一句口信,贫道必当全力以赴。\"两人相谈甚欢,竟有相见恨晚之意。老仙翁命童子摆上素酒素斋,二人对坐畅饮,从道法佛理谈到人间百态,越聊越投机。

酒过三巡,老仙翁问道:\"圣僧下一步打算往何处去?\"济公抹了把嘴:\"须得回灵隐寺一趟,庙中有事等着处理。只是这徒弟......\"他看了眼一旁的小悟禅,\"他本是妖身,若随我进临安城,天子脚下恐有不便。\"老仙翁捻须一笑:\"这有何难?我写封信,让他去九松山松泉寺投奔长眉罗汉罗空长老。那罗空乃韦驮转世,掌天下精妖事,门下弟子众多,悟禅去了必能安身。\"说罢,取来笔墨纸砚,刷刷写下几行字,折好递给悟禅。

小悟禅接过信,向济公磕头辞别,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云端。济公又唤来雷鸣、陈亮,附耳叮嘱一番,二人领命而去。孙道全也告辞回庙,约定安置妥当后便去灵隐寺汇合。待众人散尽,济公与老仙翁又闲聊片刻,这才起身告辞。老仙翁送至山门外,只见济公足尖一点,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转瞬不见了踪影。

话说济公施展缩地术,眨眼间便到了灵隐寺山门前。看门小沙弥远远望见,慌忙迎上来:\"济师父可算回来了!监寺广亮师叔找您好几天了,派了好些人去临安城的酒肆、施主家寻访呢!您快去他屋里吧!\"济公拍拍小沙弥的头,笑道:\"知道啦,瞧把你急的。\"说着\"踢踏踢踏\"往寺内走。

刚转过回廊,便见广亮正站在廊下张望,望见济公,眼睛一亮:\"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快到我屋里来!\"济公挑眉:\"师兄今日这般热情,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广亮尴尬地咳了两声,将济公让进屋里,亲自斟了杯茶:\"师弟多日未归,为兄备了些酒菜给你接风。知道你爱吃荤,特意叫人去买了上等海味,还有绍兴花雕......\"

济公不等他说完,便盯着桌上的酒菜直咽口水:\"哟,师兄今日怎的如此破费?往日我喝口素酒,你都要念三藏经,说我犯了清规呢!\"广亮赔着笑,示意小沙弥退下,这才低声道:\"师弟莫要取笑,今日确有一事相求......\"话未说完,又朝外喊道:\"你们俩进来,给师叔磕头!\"

话音未落,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和尚畏畏缩缩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济公面前,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却迟迟不肯起身。济公打量二人,只见他们眼神惶惶,袈裟破旧不堪,腕上还留着鞭痕。他心中一动,暗运灵光一查,便知前因后果——

原来石杭县南门外的万缘桥年久失修,坍塌后阻断交通。当地百姓赵大、杨三各摆摆渡船趁机敛财,因争抢生意大打出手,被知县各罚五百吊钱修桥。知县派人查勘桥基时,发现桥上砖石竟被海潮寺僧人偷去砌墙。寺中方丈广慧师徒三人被押解公堂,知县震怒,责令他们背砖游街化缘,每日敲锣喊冤:\"声尊列位请听言,手打锣儿来化缘,施主要问因何故?只因偷了万缘桥的砖。\"如此这般,百姓皆骂他们是\"贼和尚\",分文不肯施舍。广慧实在撑不住,这才派徒弟智清、智静来灵隐寺求助。

\"师叔慈悲!\"智清抬起头,眼眶通红,\"我师父他们每日背着五块砖,走街串巷被人指指点点,稍有懈怠就遭官差鞭打......求师叔念在同门之情,劝劝济公活佛,帮我们化缘修桥吧!\"广亮也跟着叹气:\"师弟,你名头响亮,临安城的绅商富户都信服你,只要你肯出头,莫说一万两,两万两也化得来。\"

济公听完,放下酒碗,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原来如此。吃人酒饭,与人消灾。师兄既开口了,我自当尽力。不过这化缘嘛......\"他忽然咧嘴一笑,\"可得依我一件事:让这俩小和尚先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袈裟,别弄得跟叫花子似的——不然我带他们上街,人家还以为灵隐寺克扣伙食呢!\"广亮连忙点头,催促智清、智静去梳洗。

待二人退下,济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明日一早,你备上化缘簿,叫上这俩徒弟,随我去万缘桥走一遭。至于能否化到银子......\"他神秘地眨眨眼,\"且看天意如何了。\"广亮虽摸不透济公的主意,却知他行事向来出人意料,当下只管点头称是,又吩咐小沙弥添酒加菜,师徒三人当晚尽欢而散。

次日清晨,济公带着广亮、智清、智静来到万缘桥畔。只见断桥残垣下,河水滔滔东流,岸边停着两艘摆渡船,却无一人光顾。智清指着对岸一处围墙低声道:\"师叔,那墙就是用桥上砖石砌的......\"济公不语,绕着断桥走了一圈,忽然蹲下身,在泥土里捡起一块碎砖,对着阳光端详片刻,又随手抛进河里。

\"且看今日能遇着哪位善人。\"济公拍拍手站起身,从广亮手中接过化缘簿,大喇喇往桥头一坐,取出破扇子晃了晃,\"智清,把锣敲响些,就说灵隐寺济公活佛在此,为修桥造福百姓,求各位施主慷慨解囊!\"智清虽有些羞惭,却也不敢违命,硬着头皮敲响铜锣。那锣声清亮,惊飞了枝头几只麻雀,也引得远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欲知济公能否顺利化缘修桥,智清、智静师徒又将迎来怎样的转机?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六回

济公返回灵隐寺时,广亮大和尚难掩欣喜,先命人备下一桌素酒素席,这才唤智清、智静两位小沙弥进来给师叔磕头请安。

酒过三巡,济公忽然开口:\"师兄,昨日我做了个蹊跷梦。\"广亮挑眉道:\"哦?什么梦竟让师弟挂怀?\"济公夹起一筷子青菜,慢悠悠道:\"梦见个贼和尚,带着两个生面孔的小贼,每人背着五块砖头,手里敲着铜锣喊唱:'尊声列位请听言,手打铜锣来化缘。施主要问因何故?只因偷了万缘桥的砖。'后面还有四个官差押着,那小和尚稍一停嘴就遭鞭打,你说这梦奇不奇怪?\"

广亮手中茶盏猛地一顿,眼底闪过惊诧:\"怪了,他如何知晓此事?\"面上却堆起笑,凑近道:\"师弟这梦竟是真事。那两个小沙弥是我同门师侄,他们师父广慧住持万缘桥海潮寺。前日里师徒三人贪省力,搬了万缘桥几块铺路砖,不想被石杭县衙拿了个正着。如今三人被枷锁锁着,每日背着砖头当街化缘,限期凑足一万两银子修桥。师弟慈悲为怀,又有大神通,能否看在愚兄面上,救他们脱困?\"说着冲智清、智静使眼色。

两个小沙弥立刻扑腾跪下,额头触地:\"师叔若不答应,我们便长跪不起!\"济公扫了眼满桌素斋,佯作叹息:\"我就知道这顿饭吃得不轻松,合着这桌菜值一万两银子呢!\"广亮忙合十作揖:\"全仗师弟功德!\"济公摆手:\"罢了,今日便同你们走一遭。\"智清抬眼偷觑,小声嘀咕:\"明日就能动工修桥?怕不是说大话......\"嘴上却连声称是。

酒足饭饱后,济公拍拍肚皮起身:\"走吧!\"广亮忙道:\"师弟且慢,待你办妥此事,愚兄再备素席谢你。\"济公大笑:\"区区小事,何需言谢。\"说罢领着智清、智静出了灵隐寺山门。

行至大路上,济公负手而行,忽的开口唱山歌:\"劝世人,要修福,茅屋不漏心便足......\"歌词通俗直白,却暗含处世哲理。智清、智静听得心不在焉,脚步渐渐 lag(落后)。济公回头见状,挑眉道:\"你二人能否走快些?\"智清苦着脸:\"师叔,腿长在我们身上,实在快不了啊。\"

济公捻着佛珠轻笑:\"待我施个法,助你们一助。\"说罢口念\"唵嘛呢叭咪吽!奄,敕令赫!\"二字刚落,智清便觉一股大力从背后推来,双脚不由自主往前狂奔,耳边风声呼啸,眼看前方一棵大树迎面撞来,吓得魂飞魄散:\"师叔!快收了法术!要撞树啦!\"

济公在后方悠哉喊道:\"莫慌!唵,令!敕令赫!拐弯便是!\"说来神奇,二人竟在撞树前一刻猛地转弯,擦着树皮掠过。未等惊魂稍定,前方又现一条三四丈宽的河流,智清绝望大喊:\"要掉河里淹死啦!\"济公气定神闲:\"加把劲,跳得过去!\"话音未落,二人只觉脚下生风,竟如履平地般\"飞\"过河流。

待跑到石杭县,智清、智静早已气喘如牛,瘫坐在地动弹不得。济公从破袈裟里摸出两颗药丸,递与二人:\"先去庙里给你师父报信,莫要乱跑。我这就去县衙找知县理论,问问他为何锁拿僧人。你们稍后到衙门寻我,少时便要化缘,明日准时动工修桥。\"二人连连点头,扶着墙勉强起身离去。

济公晃悠悠来到石杭县衙,刚要迈步进门,便被值日班头拦下。那官差上下打量眼前破衣烂衫的和尚,不耐烦道:\"哪来的叫花子?衙门重地,岂是你能乱闯的?\"济公歪头道:\"口渴了,进去讨口茶喝。\"官差皱眉:\"茶?这里是衙门,不做买卖!\"

济公又道:\"不喝茶也罢,给我来碗素面,再烫壶素酒。\"官差火了:\"你这和尚莫不是疯了?衙门里哪来的酒饭!\"济公故作惊讶:\"既不卖茶饭,这衙门是作甚的?\"官差没好气:\"断案打官司的!\"济公一拍大腿:\"巧了!我正有官司要打!\"官差愣了:\"你要告谁?\"济公指了指他:\"就告你吧。\"

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忽听门内传来一声咳嗽:\"何人在此喧哗?\"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位花甲老者走出,头戴四楞巾,身着皂缎长袍,正是县衙老管家徐忠。官差忙告状:\"徐管家,这疯和尚无故来捣乱!\"

徐忠抬眼一瞧,脸色骤变,竟\"扑通\"跪下磕头:\"圣僧怎的来了?我家老爷常念叨您呢!\"一旁官差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和尚竟是大有来头。

原来,石杭县知县徐致平曾受济公搭救,此番上任后常念及圣僧恩情。徐忠忙问:\"圣僧何时到的?为何不叫人通禀?\"济公瞥了眼那官差,慢悠悠道:\"想通禀来着,可这位头儿说要门包,我身上就三两银子,全给了他还不够,非要十两呢!\"

徐忠闻言脸色一沉,转向官差:\"好大胆子!竟敢跟圣僧索要银钱!平日里没少捞油水吧?\"官差急得直摆手:\"冤枉啊!我没要......\"济公插话:\"银子就在他怀里揣着呢,四锭碎银,你抖抖腰带便知。\"

那官差额头直冒冷汗——他今早刚收了三两说情钱,还未来得及藏好。徐忠见状怒喝:\"还不拿出来!再敢撒谎,我立刻禀明老爷,革了你的差事!\"官差无奈,只得将银子掏出,递给济公:\"大师父,给您......\"

济公却摆手大笑:\"逗你玩呢!我岂会要你银子?只是教训教训你,莫要狗眼看人低。记好了,我乃灵隐寺济颠是也!下次再拦我,可有你苦头吃!\"众人听得骚动,原来竟是活佛驾临!

徐忠忙引济公入内,知县徐致平听得动静,快步迎出,纳头便拜:\"圣僧别来无恙!今日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济公直言:\"海潮寺广慧师徒与我有些渊源,还望大人开恩释放,我自会化缘重修万缘桥。\"

徐致平忙道:\"早知是圣僧故人,下官断不敢为难!既然圣僧要修桥,下官倒有个主意......\"他附耳低语,济公听罢哈哈大笑。欲知徐知县想出何等妙计,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七回

济公踏入石杭县衙门,直言要化缘重修万缘桥。知县徐致平放下手中茶盏,眉梢微挑:“圣僧何必亲自奔波?本县辖内十位乡绅富贾,若每家捐银千两,修桥之资顷刻便能凑齐。”济公轻摇破扇,眼角笑意盈盈:“老爷美意贫僧心领,但化缘一事,自有章法。”

话音未落,智清、智静匆匆赶来,在堂外屏息候命。徐致平当即传令释放广慧和尚,惊堂木重重一拍:“看在济公圣僧面上,今日便饶过你们。往后务必恪守清规,万缘桥之事自有圣僧操持,退下吧!”广慧跪地叩谢,蹒跚离去。消息如春风般迅速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交头接耳:“济颠活佛来了,万缘桥有救了!”

徐致平留济公在县衙设宴款待,酒过三巡,一名衙役匆匆入内,手中捧着张宣纸:“老爷,十位乡绅联名递上公禀!”原来,听闻济公亲临,十位财主齐聚一堂,商议道:“活佛化缘,千载难逢!咱们每家出千两银子,也算积德行善。”当下便写好公禀,派管家急送县衙。

徐致平将公禀递给济公,语气带着几分欣喜:“圣僧请看,乡绅们诚意满满。”济公却摆摆手,袈裟随风轻扬:“贫僧化缘,一万两只寻一家施主。十家分摊,反倒失了趣味。烦请老爷问问,哪位肯独捐万两,贫僧才肯笑纳。”徐致平面色骤变,额头渗出细汗:“圣僧万万不可!这十位已是本地首富,得罪了他们,再无人能担此重资!”

济公却放声大笑,破鞋在青砖地上重重一跺:“无妨!贫僧这就去兴隆庄会会王百万!”徐致平“腾”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调:“圣僧慎行!此人虽号称‘王善人’,冬舍粥、夏施茶,还捐银获封五品员外,却偏偏对僧道深恶痛绝。此前数位出家人因化缘被他打得遍体鳞伤,还送进衙门治罪。念在他确有善举,下官才未深究……”

“越是如此,贫僧越要一试!”济公眼中精光闪烁,“今日若化不来这万两白银,誓不罢休!明日定让老爷亲眼见证开工!”说罢,唤上智清、智静大步离去,徐致平望着三人背影,连连摇头叹息。

三人来到兴隆庄东村口,济公突然驻足:“你们可带了法器?”智清掏出怀中手磬,智静晃了晃木鱼。“边走边敲,唱《子弟焰口游街》。”济公吩咐道。木鱼声、磬音与唱诵声交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有人小声嘀咕:“这和尚莫不是疯了?”

行至一座气派的深宅前,只见朱漆大门高耸,门前八棵龙爪槐枝繁叶茂,百匹骡马在幌绳下悠闲啃草。门房里走出个年轻管家,不等济公开口便连连摆手:“快走快走!没瞧见门上‘僧道不化缘’的告示?前些日子有个老道硬闯,被员外打得不轻,还送进了衙门!看你可怜,给你一吊香钱,快走吧!”

济公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支秃笔:“施主若不肯捐,借笔一用。贫僧在影壁上写几个字,喊三声就走。”管家好奇递过笔,只见济公挥毫泼墨,字迹如龙蛇游走。管家忍不住赞叹:“和尚这字,倒是苍劲有力!”

写完,济公扯开嗓子高喊:“化缘来了!喂——”边喊边朝门内比划。管家满脸疑惑:“你这是作甚?”“请员外出来一见!”济公又连喊三声,这才正色道:“劳烦转告员外,灵隐寺济颠僧求化万两白银修万缘桥,过时不候!若不施舍,恐有大祸临头!”说罢甩袖而去,只留管家呆立原地,满脸难以置信。

此时,后院书房内,王太和正伏案读书,忽闻院外传来三声洪亮的“化缘”声。他猛地抬头,心中诧异:“这五进院落向来静谧,叫卖声都传不进来,这化缘声怎会如此清晰?”带着家丁匆匆赶到前院,正撞见管家对着影壁神色慌张。

“何人喧哗?”王太和冷声质问。管家支支吾吾道出原委,他抬头望向影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脱口而出:“快!快把圣僧追回来,我捐!我捐一万两!”家丁们面面相觑,不知老爷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原来,王太和自幼命运坎坷,七岁丧父,九岁失母,家财被奸人算计殆尽。十六岁时,家中只剩两间破屋,他挑着书箱四处游学,靠贩卖笔墨纸张谋生。在松江府时,他偶遇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卦棚前“一笔如刀,劈破昆山分玉石”的对联吸引了他。老道为他相面后,神色凝重:“公子印堂隐现凶兆,唯有遇手持破扇的疯癫僧人,慷慨解囊,方能消灾解难……”此刻,望着影壁上济公的题字,王太和猛然想起当年卦象,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欲知老道究竟说了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八回

王太和请老道相面,老道拂袖正色道:“贫道直言不讳,公子莫要见怪。”王太和长揖到地:“道爷但说无妨,晚生洗耳恭听。”老道指尖轻叩卦盘,铜铃微震间开口道:“观公子面相,额骨隐而不露,双目浮光游离,双眉疏淡如秋日残萍。此相主兄弟缘薄,难获扶持;山根低陷如沟壑,祖宗基业难守;鼻准虽丰隆,然左右井灶虚空,纵有万贯家财,亦如竹篮打水难积存。更兼法令纹深切入唇,晚年恐有衣食之忧。公子七岁丧父,九岁失母,十六岁背井离乡,虽勤勉持家,却如逆水行舟,难改运势困窘,日后生计只怕愈发艰难。”

这番话如冰锥刺骨,王太和愣在当场——老道所言前尘往事,竟分毫不差。他默然取出卦金,返回准提寺后辗转难眠,烛火摇曳中喃喃自语:“若真如老道所言,终将饿死街头,何苦再拖累他人?不如回乡退婚,让韩家姑娘另寻良配。”心意既定,他草草收拾书箱,向寺中僧人借了半块干粮便踏上归程。

行至半途一处密林,王太和已是饥肠辘辘,便在青石上坐下歇息。忽见长草间闪过一抹明黄,扒开杂草细看,竟是一只绣工精致的黄缎包袱。解开袱角,内里露出一只巴掌大的硬木匣子,金锁扣得严实,旁边还有个绣着“苏”字的黄缎小口袋,内盛一把鎏金钥匙。好奇心驱使下,他用钥匙打开木匣,只见两对金镯、两支金钗整齐码放,镯身刻着缠枝莲纹,钗头缀着东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蜜色光泽。凭在松江府的见识,他粗略估算,这些金饰少说能换一千五百两白银。

“如此贵重之物,失主必定心急如焚。”王太和将包袱重新包好,抱在怀中坐在树下等候。约莫过了两炷香时间,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青衫小厮骑着黑马疾驰而来,险些撞在树上。小厮滚鞍落马,跌跌撞撞扑到王太和面前,额头磕在碎石上渗出鲜血:“恩公救我!小人苏兴,乃临安苏宅仆从,奉我家员外之命,往松江府接姑奶奶的陪嫁金饰。途经此处马惊失蹄,包袱滚落尘埃,若寻不回,轻则打断双腿,重则性命难保……”王太和见状,从书箱中取出包袱递还,苏兴抖着手打开查验,见金饰一件不少,顿时瘫坐在地,泪如雨下。

苏兴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双手捧到王太和面前:“恩公大德,小人无以为报,这点心意请务必收下,权当买茶解渴。”王太和推手拒绝:“我若贪财,便不会在此苦等。你速速携物回府,莫要再耽误时辰。”苏兴闻言,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血迹混着泥土,在脸上划出三道红痕。他翻身上马,缰绳一甩便消失在晨雾中,马蹄溅起的泥点,在王太和青布裤脚洇开朵朵褐色小花。

次日午后,行至一片荒山野岭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王太和远远望见一座破庙,忙挑着书箱跌跌撞撞跑过去。刚到庙门,便见大殿内有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正坐在残碑上拧着湿发,发间玉簪碎了一支,露出半截参差不齐的断口。他顿时止住脚步,退到廊下,背靠着斑驳的泥塑神像,任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脚边积成小小水洼。

雨势渐急,如银河倒悬般倾泻而下。少女抬头望见檐下抱臂瑟缩的身影,轻声开口:“公子可是避雨?殿内尚有干燥处,不妨进来同歇。”王太和低头盯着水中倒影,恭谨答道:“男女有别,晚生在外避雨即可。”少女不再言语,唯有殿角漏雨的滴答声,与廊外风雨呼啸,在空旷的破庙中织成细密的网。直至五更天,雨势方歇,东方泛起鱼肚白,少女整理衣襟,向王太和福了福身:“小女马玉荣,家在前方马家庄。今日蒙公子守礼之恩,望能护送小女子回家,以免再遇不测。”

王太和默默挑起书箱,在前引路。行至马家庄,马玉荣叩开柴门,一位鬓角染霜的老妇扑出来抱住女儿,哭道:“你这傻孩子,跟舅母拌嘴就赌气出走,若遇着山匪可怎么好!”马父闻听动静,忙将王太和请进堂屋,端来热汤面饼,又烫了壶老酒:“听小女说,公子在破庙中避雨,竟整夜未踏足殿内半步,这般君子行径,实在令人敬佩。若不嫌弃,望在寒舍多住几日,让老朽略表谢意。”王太和推拒不过,只得留下用饭,席间见马家二老殷切关怀,马玉荣虽眼不能见,却举止娴雅,心中不禁感慨命运无常。

三日后辞别马家,王太和回到兴隆庄,推开自家破门,只见断壁残垣间,一位老邻正蹲在墙角修补漏瓦。他苦笑一声,将书箱搁在发霉的土炕上,简单煮了碗野菜粥充饥。夜深人静时,想起老道所言“饿死”之兆,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秉烛,往岳父韩员外家走去。

韩员外见女婿登门,忙命人上茶:“自打你十六岁离乡,一晃三年未见,如今可谋得什么营生?”王太和攥着粗瓷茶盏,指节发白:“小婿命途多舛,恐难给令爱幸福,望伯父收回成命,让姑娘另嫁他人。”韩员外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中的水花四溅:“婚书早已 exchanged(交换),我女儿因思念你已哭瞎双眼,你若此时退婚,叫她如何做人?这样吧,我资助你三百两银子做绸缎生意,你二人成婚后勤俭持家,日子总会好起来。”

王太和惊闻未婚妻眼盲,心中五味杂陈,见韩员外态度坚决,只得点头应允。半月后,他用仅存的五十两银子置办了简单婚礼,将韩氏迎进门。婚后某夜,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见月光下有个豆大的光点,如萤火虫般在地面缓缓滚动,最终消失在南墙根下。连续三晚如此,他忍不住跟妻子提及,韩氏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听说这是‘地财’显灵,你可用我的金簪做记号,明日一早去挖挖看。”

次日破晓,王太和拿铁锹按标记刨土,约两尺深处,铁锹突然磕到硬物,发出“当啷”脆响。他扒开浮土,一块青石板赫然显露,缝隙间隐隐泛着银光。撬开石板,眼前景象让他目瞪口呆——满满一坛雪白的银锭整齐码放,每锭上都刻着“泰和元年”字样,在朝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仿佛上天垂怜,为这对苦命夫妻投下的一线曙光……欲知这坛白银究竟是何人所藏,又将如何改变王太和的命运,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五十九回

王太和握着铁锹,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刨着土,泥土不断被翻起。当挖到大约二尺多深的时候,突然听到“咯当”一声脆响。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扒开周围的泥土,发现下面是一块平整的石板。他费了些力气,慢慢揭开石板,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石板下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窖金元宝和银元宝。

那些金元宝全都是一百两一个的马蹄金,金灿灿的,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银元宝则是二百两一个的大元宝,银光闪闪,沉甸甸的。王太和先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元宝,然后又按照原来的样子仔细整理好,重新掩埋起来,整个过程他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被别人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第二天,王太和来到岳父韩员外家,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想要盖房子的事情。韩员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有钱么?”王太和脸上带着些腼腆的笑意,回答说:“没有多钱,就打算对付着办。”从岳父家回来后,他先去买了两个专门用来存放金银的银柜,然后又来到自家的宅基地。他打量着这片地基,发现面积不小,便决定先盖三间瓦房。

在房子动工之后,王太和趁着施工的混乱,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往外搬运那些金银财宝。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房子终于盖好了。这时,他把所有的金元宝和银元宝都拿出来仔细清点了一番,发现金元宝一共有六百个,按照当时的兑换比例,每个能换银五千两;银元宝则是四百个,金银加起来总共一千个。就这么一下子,王太和从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变成了拥有三百多万两银子的大富翁。

他开始在本地开设银楼和绸缎商号,还大量购置田地房产。一时间,大家都知道王太和发财回来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发的财。王太和自己也常常回想往事,想起当初在松江府,那个老道给他相面,说他命中注定要饿死。可看看现在,自己有了这么大家业,哪里还会饿死呢?他越想越觉得,老道的话根本不可信,甚至觉得几乎被老道耽误了终身大事。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相信和尚老道了,逢人就说僧道都是靠谣言迷惑众人的骗子。

虽然王太和不再相信僧道,但他依然保持着善良的本性,每年冬天都会施舍热粥,夏天赠送凉茶,还会给穷苦人送去棉袄棉裤。遇到贫困、年老、患病、失明的人,他一定会出手周济。只是,他唯独不愿意给和尚道士提供任何帮助,也不允许他们到自己这里化缘。

那么,今天王太和为什么又要把和尚找回来,还愿意施舍一万两银子呢?这全都因为他看到了影壁上济公写的字。济公一共写了两首绝句,第一首是:“昔日松江问子平,涵龄道我一身穷。事至而今陡然富,皆因苏兴马玉容。”第二首是:“梦醒更深三更无,见一红光奔正南。揭开石板仔细看,四六黄白整一千。”王太和读完这两首诗,心里暗暗吃惊,暗道:“奇怪呀,我的这些事情根本没人知道,这个和尚难道真是神仙不成?”想到这里,他急忙叫家人去把和尚追回来。

管家一路追到村口,看见济公正慢悠悠地往前走,赶忙大声喊道:“大师父请回来,我家员外愿意施给一万银子。”济公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回来。王太和见到济公,满脸堆笑,十分恭敬地说:“圣僧请里面坐。”等济公来到书房,家人马上献上香茶。王太和迫不及待地问道:“圣僧,我的事情,您是怎么知晓的?”

济公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那事瞒不了我,你可不能随意毁谤僧道。你要知道有这么两句话:‘心不好,命穷苦;心好命也好,富贵直到老。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人要是多做些积德的善事,就能逢凶化吉,遇到困难也能顺利解决。当初老道给你相面的时候,你脸上确实有‘蚺蛇纹入口’的面相,这在相术里主的是饿死之相。但你做了拾金不昧、不趁人之危这些积德的好事,现在你这‘蚺蛇纹’已经通下来,变成了‘寿带纹’。”

王太和听了,就好像大梦初醒一样。济公接着说:“你要是还不信,我还有个主意,可以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你拿出一万银子,在海潮寺做功德修缮万缘桥,明天就是个吉日,就可以开工。你让人抬四块石头过来,我在上面写上四句话,一块石头上写一句,然后把石头搁在万缘桥旁边,再派两个家人专门看着。第一块石头,就让大家随便看,不要钱;但谁要是想看第二块石头,就跟他要二百两银子,看第三块要三百两,看第四块要五百两。这一千两银子,就当作是助你修万缘桥的费用,用来置办些酒菜犒劳工匠,不过你可别说是我写的,就说是神仙写的。”

王太和一听,心里直犯嘀咕,想着:“谁会花二百两银子就为了瞧一块石头呀?就算我再有钱,也不会做这么冤枉的事情。”济公看着他满脸怀疑的样子,只是笑着说:“你不信的话,就等着瞧,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来看。”王太和虽然心里不太相信,但还是按照济公说的做了,他立刻派人到海潮寺去收拾布置,准备把那里当作施工期间的公馆,又让家人搬来四块石头,等济公把字写好后,把四块石头摆放在指定的位置,还专门安排了家人看守。

在万缘桥动工修建的这段时间,王太和就住在海潮寺里,没事的时候就和济公下下棋。看守石头的两个家人按照吩咐大声吆喝着:“众位来看石头啦,头一块随便看不要钱,瞧第二块得给二百两银子!”这个消息很快就在街市上传开了,大家都感到十分好奇,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只见第一块石头上写着七个字:“不姓高来本姓梁。”众人看了之后,都觉得莫名其妙,议论纷纷,都说这两个人是财迷心窍了,哪有人会花二百两银子就为了看一块石头呀?就这样,十几天过去了,还真没有一个人愿意花钱看第二块石头,大家都是看了看第一块石头,笑一笑就走了。

这天,王太和忍不住对济公说:“圣僧,您之前说会有人来看石头,怎么到现在也没应验呢?”济公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说:“你别着急,我看大约不出五天,就会有人来。”果然,到了第四天,突然来了一位文生公子。他头戴翠蓝色的文生巾,身穿同样颜色的翠蓝绸文生氅,腰间系着精致的丝绦,脚上穿着白袜云鞋。这位公子生得白净面皮,举止文雅,一看就是个俊品人物,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书童,挑着琴剑和书箱。

文生公子走到石头跟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开口问道:“这石头上的字是谁写的?”看守的家人按照之前的吩咐回答说:“是神仙写的。”公子又问:“那神仙在哪里呢?”家人说:“您不用管神仙在哪里,您要是想看第二块石头,就得付二百两银子,第一块可以随便看。”这位文生公子毫不犹豫地说:“我给二百银子,你们把石头挪开让我瞧瞧。”家人一听,赶紧跑回海潮寺向王太和禀报:“有人来瞧石头了!”

王太和听了,心里暗自惊讶:“还真有这样的人,愿意花二百两银子就为了看块石头?”他一开始根本不相信,等来到现场一看,果然是一位文生公子模样的人。王太和走上前去问道:“尊驾真的要瞧石头吗?”公子回答说:“不错。”王太和又强调了一遍:“瞧第二块石头得要二百银子。”公子说:“我知道,这二百两银子我给了。”说着,他立刻打开书箱,拿出四两黄金,按照当时的兑换比例,这四两黄金正好能折成二百两银子,然后交给了王太和。

王太和随即让家人把石头挪开,可家人们都不太愿意动手。王太和只好说:“你们谁来搬?每人我给二两银子赏钱。”大家一听有钱赚,立马都争抢着要去搬石头。没过一会儿,石头就被搬开了。这位文生公子一看到第二块石头上的字,一下子就愣住了。那么,这位公子为什么愿意花二百两银子看第二块石头呢?这其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

原来,第一块石头上写的“不姓高来本姓梁”,说的正是这位公子的身世。他本是这石杭县梁王庄的人,在五岁那年,正好赶上金宋交战,金国大将干离不率领大队人马南下进犯江南。当时,他的母亲带着他一起逃难,没想到在混乱中,母子俩被贼兵冲散了。小小的他找不到母亲,只能站在街上哇哇大哭。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帽子歪戴着,大氅随意地披在身上,他问小孩:“小孩子,你哭什么呢?”

这小孩虽然只有五岁,但十分伶俐,说话也很清楚,他抽泣着说:“我是梁王庄的,我叫兴郎。我娘带我逃走,遇到贼兵,把我们冲散了,我找不到我娘了。”那人说:“那跟我一起找你娘去罢,我是你舅舅。”梁兴郎虽然年纪小,却也不轻易上当,他说:“你不是我舅舅,你是我哥哥,你带我找我妈去罢。”那人见小孩这么机灵,便说:“那跟我走吧。”就这样,那人带着梁兴郎一路来到甘泉县,住进了高家店。

当时,这地方相对太平,那人就打算把梁兴郎给卖了换钱。说来也巧,这家店的掌柜高老板夫妇二人,家中十分富有,坐拥百万家财,开店也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招待一些贫苦的亲友。高掌柜夫妇一直没有儿女,看到那人带着小孩,就问:“这孩子是你什么人呀?”那个心怀不轨的人说:“我姓郎叫郎赞,这是我外甥。他父母都被贼兵掳走了,我带着这孩子也不方便,打算找个人家把他卖了。”

高掌柜说:“我瞧瞧。”于是把梁兴郎叫到柜房,给他拿了些吃的,然后问他:“你姓什么?”梁兴郎回答说:“我姓梁,叫兴郎。”高掌柜又问:“他真的是你舅舅么?”梁兴郎摇摇头说:“不是,我不认得他。我娘带我逃难,遇见贼兵,我娘就丢了。他说他是我舅舅,我觉得不对,就说他是我哥哥。他说要带我找我娘。”

高掌柜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问郎赞打算卖多少钱。郎赞说:“五十两银子。”高掌柜说:“五十两,我留下这孩子了,你给写一张字据吧。”郎赞却推脱说:“我不会写字。”高掌柜说:“你不会写字,我让店里的先生帮你代写。不过我们这里可有规矩,说五十两银子,实际是减半给钱,就给二十五两;在店里交易,还有三成的费用,五十两就是十五两;请先生写字,再扣十两。这样算下来,刨除这些费用,一两钱都不用找你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送到衙门去,按照拐卖人口的罪名治你。”

郎赞一听,顿时就愣住了。周围的人见此情形,纷纷出来说好话,最后,高掌柜给了他几吊钱当作路费,郎赞这才灰溜溜地走了。高掌柜人称高百万,大家都尊称他为员外,他把梁兴郎留在家里,雇了奶妈细心照料,对他视如己出,还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高得计。后来,高掌柜请了先生教他读书识字,等到梁兴郎十六岁那年,还给他娶了媳妇,媳妇是当地另一位大富翁杨百万的女儿。杨家员外夫妇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过了五六年,杨员外夫妇相继去世,梁兴郎一下子就继承了杨家和高家两份百万家私。

有一天,梁兴郎对妻子说:“我本是梁王庄的人,现在我的养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打算出去寻访我的亲生母亲,打听一下她的下落。如果她已经不在人世,我就把她的尸骨带回来好好安葬;要是她还活着,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好好孝顺。我这次出去,会多带些黄金,少带白银,还会暗藏一些珠宝,装扮成游学的书生。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大小事务就全靠娘子你料理了。”妻子杨氏十分通情达理,她说:“官人这是一片孝心,我自然不能阻拦,你就放心去吧。”

就这样,梁兴郎带着两个书童踏上了寻亲之路。一路上,他逢山便去朝拜山上的寺庙,遇庙就进去虔诚地拜佛,祈求神佛保佑他能早日与母亲相见。今天,他来到万缘桥,看到了石头上的字,冥冥之中,仿佛是罗汉爷在指引着这位孝子,让他离团圆的时刻越来越近了。至于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梁兴郎能否找到亲生母亲,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六十回

梁兴郎来到万缘桥边,看到石头上刻着“不姓高来本姓梁”。他心中一动,暗自思量:“我出门寻亲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甚至连梁王庄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这句话说不定是神仙在给我指引方向。只要能找到我的母亲,花几千两银子也值得。”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出四两黄金,按照当时的兑换比例,这四两黄金能折合成二百两银子。

王员外吩咐家人把第一块石头挪开,梁兴郎看到第二块石头上刻着:“巧妆改扮觅萱堂”。梁兴郎一看,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女扮男装出来寻找母亲的事吗?他连忙问道:“第三块石头上还有字吗?”家人回答说:“要看第三块石头,得再付三百两银子。”梁兴郎说:“我倒要看看!”他立刻又拿出六两黄金,折合成三百两银子,交给了王太和。

王太和心里直犯嘀咕:“真奇怪,还真有人愿意花钱看石头。”他让家人把第三块石头挪开,梁兴郎一看,上面写着:“兴郎要见生身母”。这“兴郎”正是自己的乳名,梁兴郎更加确定这些话和自己有关,便说:“把这块也挪开让我看看。”家人说:“要看第四块石头,得付五百两银子。”梁兴郎有些生气地说:“你们这不是故意讹人吗?”家人不紧不慢地说:“这可不是讹人,您想看就看,不想看也没关系。”

梁兴郎心想:“都已经花了五百两银子了,再花五百两,要是能找到母亲的下落,别说一千两,两千两我也愿意花。”于是,他又拿出十锭黄金。王太和让人挪开第四块石头,只见上面写着:“去到临安问法王”。梁兴郎看到这句话,不由得惊呼一声,差点站立不稳。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会不会是有人知道我出来寻亲,故意设下圈套骗我这一千两银子?”可再一想,自己的乳名除了家人没人知道,这些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他连忙问周围的人:“大家知道这临安法王是什么意思吗?是地名还是人名?”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梁兴郎正不知所措时,一位老人走了过来。旁边的人说:“你要是想打听,问问这位老先生吧,他被大家称作福地圣人,什么事都知道。”梁兴郎赶紧上前行礼,问道:“老先生,您知道这临安法王在哪里吗?”老者回答说:“你说的临安,从这里往东南方向走二十多里,有个兴隆镇,你到那里打听看看,这里没人知道具体情况。”

梁兴郎无奈,只好让书童挑起琴剑书箱,朝着东南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二十多里路,前方出现了一座集镇。村口外的树林下,有两位老人正在树下下棋,一位脸色白净、长着长长的胡须,另一位长相奇特。梁兴郎赶忙上前说:“两位老人家好!我想打听一下,有个临安法王,你们知道吗?”白脸长髯的老者说:“临安我知道,在金宋还没打仗之前,这座兴隆镇就叫临安镇,后来天下太平了,才改名叫兴隆镇,不过这个法王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位老者说:“老弟,你不知道,我比你大几岁,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这村口原来有座尼姑庙叫如意庵,我记得以前它叫法王庵,后来才改成现在这个名字。你要打听法王,就去那里问问看吧。”梁兴郎谢过两位老人,带着书童走进村口,看到路北有一座庙,山门上写着“如意庵”三个字。

他上前敲门,一个小尼姑出来开了门,问道:“施主,你找谁?”梁兴郎说:“我是来烧香的。”小尼姑说:“我们这是尼僧庙。”梁兴郎说:“不管是什么庙,我就是想烧炷香。”小尼姑便把他领到了大殿,梁兴郎上了一炷香。烧完香后,他说:“小师父,你带我在庙里四处逛逛吧。”小尼姑答应了,带着他在庙里参观。

这座庙一共有三层大殿,还有东西两个跨院,地方十分宽敞。他们逛着逛着,来到了东跨院,只见这个院子里有三间北房,东西两边还有配房,北房门外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冰心堂”三个字。梁兴郎一看,就猜到这个院子里可能住着守节的寡妇。正想着,从北房里走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她的鬓角已经像霜一样白了,穿着很普通的衣服。

梁兴郎一看到这位老太太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老太太看到他,也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母子之间的天性让他们虽然多年未见,却有着特殊的感应。老太太不敢贸然相认,问道:“这位先生,你贵姓?”梁兴郎哽咽着说:“我姓梁,乳名叫兴郎。”老太太一听,只觉得心如刀绞,喊道:“儿呀!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还能有重逢的一天!”梁兴郎也哭喊着:“亲娘呀!”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原来,自从母子失散后,老太太找不到儿子,一度想要轻生。幸好遇到一位好心人劝她:“你可别寻短见,说不定你儿子还活着,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你先找个尼姑庙住下,慢慢打听你儿子的消息。”老太太觉得有道理,就来到了这座原来叫法王庵的庙里。这座庙离梁王庄只有三里地,庙里的老尼姑人很忠厚,看到梁老太太可怜,就说:“你就在这里住着吧,什么时候有你儿子的消息了,你再走,要是一直没消息,就跟我在庙里修行吧。”

梁老太太就在庙里安心住了下来,每天虔诚地侍奉佛祖。后来,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庙里有个梁李氏守节,大家一起送了一块写着“冰心堂”的匾额。梁老太太每天吃斋念佛,祈祷神灵保佑,让她能和儿子见面。如今,梁兴郎真的找来了,母子得以重逢。

梁兴郎哭着说:“娘亲,您别再哭了,孩儿现在在甘泉县已经成了家。我的养父母把我抚养长大,现在他们虽然已经去世了,但孩儿才有机会出来寻找您。多亏了神仙的指引,我才能见到您。您生我养我一场,我却没能在您身边尽孝,让您受了这么多苦。孩儿今天就接您回家,让您享享清福。”

老太太说:“儿呀,今天能和你见面,这都是神灵保佑。我每天烧香祈祷,就盼着能再见你一面,现在愿望实现了,我就知足了。我已经出家了,一心侍奉佛祖,不想再还俗了。”梁兴郎苦苦哀求,一定要接母亲回去,可老太太心意已决。无奈之下,梁兴郎只好把家眷接到兴隆镇,另外买了一座庙,让老太太在那里修行静养,他也经常去庙里看望母亲。

这天,梁兴郎想起万缘桥的事,心里琢磨:“那几块石头上的字到底是谁写的呢?我得去打听打听。”他带着两个书童来到万缘桥,发现桥马上就要修好了。一打听,才知道那些字是济公禅师写的。梁兴郎一心想见见这位活佛,正巧碰上王太和跟济公来万缘桥监工。有人指着济公告诉他:“这位穿着破衣服的和尚就是灵隐寺的济公长老。”

梁兴郎赶紧上前,说:“圣僧在上,弟子给您行礼了!之前多亏圣僧指点,我才能找到母亲,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和尚说:“你起来吧,不用行礼。你既然已经和母亲见了面,以后就好好尽孝,快回去吧。”梁兴郎还想送些礼物感谢济公,和尚说:“不用了,我和尚常说,一不积攒钱财,二不与人结怨,这样睡觉也安稳,走路也自在。”梁兴郎没办法,只好告辞离开了。

王太和正陪着和尚在那里监督工程,突然,对面刮来一阵旋风。和尚说:“来了,来了。”王太和一看,随着这阵旋风,来了一个老道,他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宝剑,身高足有八尺,脸色发黄,留着三绺黑胡须,穿着蓝色的道袍。王太和一愣,只见老道走上前,给济公行礼。原来这个老道不是别人,正是黄脸真人孙道全。

和尚问:“悟其,你过来有什么事?”孙道全说:“弟子自从在天台山和您分开后,回到自己的庙里把事情安排好,就去灵隐寺找您。听说您在这里修万缘桥,我就在庙里住着。没想到临安城出了天大的祸事,钱塘知县派我来请您老人家。”和尚掐指一算,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钱塘县新上任的知县赵文辉,是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功名的。他到任以后,为官清廉,一心为民。可没想到,当地出了一件大案子。秦丞相的弟弟王胜仙,是个横行乡里的恶霸,在本地无恶不作。他仗着哥哥是当朝宰相,没人敢惹他。王胜仙家里有二三十个侍妾,其中有一个特别受宠的,就是田国本的妹妹。她原本是歌女出身,擅长弹奏琵琶等乐器,还能自己唱歌。

这天,王胜仙打算去西湖湖心亭游玩喝酒,就让田氏先坐着轿子,带着婆子和丫环去准备。三顶轿子走到西湖苏堤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旋风,围着轿子不停地打转,抬轿子的人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等旋风过去,大家再一看,田氏不见了踪影,轿子里的婆子和丫环都被人用刀杀害,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就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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