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褒英被围,鲍季平主力准备北上救援的时候,中军卫宛率先动了!
这个自汉国新式学堂毕业,后来履立战功的青年才俊,值此危机关头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
他先是将麾下中路军主力全部交给了陈兵宛丘城外的吕熊,然后集中中路和右路两军全部骑兵,总兵力四千人的骑兵部队,带满定装纸筒弹药,不携带任何食物和粮草补给,直奔郑国许城!
当卫宛的决定在中军大帐中宣布时,即便是最信任他的部将也感到一阵心惊。
放弃主力,仅率四千轻骑,不带粮草,孤军深入,直插敌军腹地,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的是速度,是决断,更是对郑军部署和心理的精准判断。
“元帅!此计太过行险!若郑军有所防备,或我军未能如期击破包围,这四千精锐……”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忍不住劝阻。
卫宛站在地图前,眼神锐利如鹰,手指重重地点在许城位置:“正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们该稳守待援,此计方能出其不意。郑军主力被吕将军和宛丘城牵制,其后方必然空虚。包围褒英的勤王联军,连胜之下,骄惰已生,绝不会料到我们敢以孤骑直捣黄龙!粮草?我们不需要!打垮了敌人,他们的营垒就是我们的粮仓!”
他目光扫过帐中众将,声音斩钉截铁:“此战,关键在于快、准、狠!不留后路,方能死中求生!吕将军!”
吕熊早已听得血脉贲张,他虽觉冒险,却更佩服卫宛的胆气,轰然应诺:“在!”
“吕将军!我走之后,中路军的指挥权尽数交予你。你的任务就是,无论郑军如何挑衅,哪怕我部消息断绝,也务必守住营垒,稳如磐石!同时,大张旗鼓,佯装主力仍在,迷惑郑军!能否为我和褒将军创造一线生机,就看你能在这里钉多久!”
“兄弟放心!有我吕熊在,营垒便在!”吕熊拍着胸脯保证,眼中充满了决绝。
命令既下,中路军和右路军的骑兵被迅速集结,人人配发足额的定装纸筒弹药,检查马匹、兵刃。
没有携带笨重的辎重车,没有生火造饭的锅灶,每个士兵只随身携带了数日份的炒面干粮和清水,轻装到了极致。
是夜,月黑风高。
卫宛亲率四千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涌动的黑色潮水,悄然离开了坚固的营垒,绕开郑军主要的监视哨卡,沿着一条隐秘的路线,直扑许城方向。
这支军队沉默地行进着,只有马蹄踏过土地的闷响和甲叶偶尔碰撞的轻鸣。士兵们都知道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远征,但主将身先士卒,以及那破釜沉舟的气势,反而激起了他们胸中的悍勇之气。
与此同时,吕熊依照卫宛的计策,在营中广布旗帜,派士卒频繁调动,制造主力仍在的假象。
他甚至故意派出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让郑军无法判断汉军的真实意图。
郑军前线统帅果然被吕熊的举动迷惑,认为汉军仍在寻求稳妥之策,不敢贸然出击,于是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如何攻克吕熊营垒和宛丘城内外的配合上,对后方的警戒不免有所松懈。
卫宛的骑兵部队日夜兼程,以惊人的速度向许城突进。
他们避开大路,穿行于丘陵小道,遇小股敌军则迅速歼灭,绝不放走一个活口,力求隐匿行踪。
渴了饮涧水,饿了嚼炒面,体力消耗极大,但全军上下在卫宛的激励下,硬是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和迅捷的机动。
一日时间,黄昏时分,斥候回报,已抵达郑国勤王主力的包围圈外围。
远远地,已经能望见许城方向升起的袅袅炊烟和连绵的敌军营寨灯火。
卫宛立马于一处高坡,望着远处围困褒英的郑军营盘。
这些来自不同封邑的勤王兵马,显然纪律并不严明,营寨布置也显得松散,外围巡逻的哨兵更是显得有些懈怠。
他们绝不会想到,一支汉军骑兵已经如同利刃般,抵近了他们的咽喉。
“将士们!”卫宛的声音在暮色中清晰传开,“褒将军和数万同袍就在眼前!郑狗猖狂,以为我汉国无人否?今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我汉国铁骑的锋芒!此战,有进无退!目标,敌军中军帅旗!随我——冲阵!”
没有多余的鼓噪,四千骑兵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骤然发动!马蹄声由稀疏骤然汇聚成滚雷般的轰鸣,大地为之震颤。
汉军骑兵以卫宛为箭头,组成一个尖锐的楔形阵,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径直插向了郑军包围圈看似最厚实、实则因连胜而最为麻痹的中军所在区域!
郑军外围的哨兵惊恐地发现这支如同天降的骑兵时,已经太晚了。
配备了定装纸筒弹药的汉军骑兵,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就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瞬间将仓促组织起来的郑军前沿防线撕得粉碎!
“砰砰砰砰……”如同爆豆子一般的连环爆炸声,匆匆组建起来的弓箭手还没等这支骑兵部队进入弓箭射程就被清理一空。
卫宛的骑兵们,稳稳的坐在配备马鞍马具的战马上,有条不紊的换装纸筒弹药。
“砰砰砰……”如同割麦子一般,在两百步开外击杀郑军弓箭手!
郑军根本组织不起来任何的有效抵抗,眼看着这股骑兵洪流越来越近。
郑军士气彻底崩溃!
“汉军!是汉军主力骑兵!”一旁眼力稍好的郑国士卒急忙大呼!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军大营里,郑军主账里,各地封臣闻言大惊失色,主将郑公子无伤更是脸无血色。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郑军营地中蔓延。许多士兵刚刚端起饭碗,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
卫宛一马当先,收起了火枪,拿起了别在马侧的长槊,长槊所指,无人能挡,身后的骑兵手持钢制马刀,紧紧跟随,疯狂地向纵深处突击,目标直指那杆飘扬的郑军主帅大纛!
此刻,被围困在核心的褒英部也听到了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和混乱。
绝境中的汉军士卒先是不敢置信,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是卫将军!卫将军来救我们了!”
褒英浑身浴血,闻声登上残破的营垒,望见远处郑军阵中那支如入无人之境的汉军骑兵,以及那面熟悉的“卫”字帅旗,这个骄傲的将领此刻也不禁热泪盈眶,他举刀狂吼:“兄弟们!卫将军亲率援军到了!随我杀出去!里应外合,破敌就在今日!”
困守多日的汉军,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们在褒英的率领下,鼓起最后的勇气,奋力冲破栅栏,向混乱的郑军发起了决死的反冲击。
内外夹击之下,郑军彻底陷入了混乱。
指挥系统被卫宛的突袭打垮,各部之间无法有效协同,加上本就是联军,各有心思,见势不妙,开始出现溃逃。
一场看似坚固的包围圈,在卫宛这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重拳之下,竟在短短数个时辰内土崩瓦解。
当夜,许城外围,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卫宛的赌局,赢了开局。然而,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
郑军主力仍在宛丘方向,这里的溃败消息很快就会传回。
他和这支疲惫不堪、弹药消耗巨大的骑兵,以及刚刚解围、伤亡惨重的褒英部,能否在郑军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安全撤离或者与吕熊、鲍季平会师,仍是未知之数。
但无论如何,卫宛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彻底改变了战场的态势,将原本濒临绝境的汉军,硬生生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褒英站在远处,远远地便望见了那手持长槊、端坐在马背上的卫宛。只见他浑身浴血,仿佛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杀神,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褒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凛然之意,他快步小跑上前,来到卫宛面前,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低头参拜。
“罪将褒英,拜见卫将军!”褒英的声音中带着敬畏和感激,“卫将军的大恩大德,罪将没齿难忘!”
卫宛见状,连忙跳下马来,想要扶起跪拜在地的褒英。然而,经过连番苦战,他的腿脚早已失去了力气。就在他刚刚跳下马来的瞬间,脚踝突然一崴,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倒了下去。
褒英见状,急忙飞奔上前,一把扶住了卫宛,关切地问道:“卫将军,您没事吧?”
卫宛强忍着脚踝的剧痛,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只是些许小伤罢了。”他定了定神,看着褒英,缓声道:“褒将军,你可愿戴罪立功?”
褒英闻言,不禁一愣,他没想到卫宛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问题。卫宛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郑国的主力部队此时尚在宛丘,而勤王联军已被我们击溃。如今,新郑城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将军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必能立下赫赫战功,成就一番伟业!”
卫宛的这一番话,犹如一记惊雷,在褒英的耳边炸响。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豪情壮志,最后一步,他双手抱拳,朗声道:“褒英愿听卫将军差遣!”
褒英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那双因连日血战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新郑!郑国的都城!一座几乎不设防的都城!这不再是戴罪立功,这是足以名垂青史的奇功!
他猛地抱拳,因激动而声音都有些嘶哑:“末将愿为前锋!纵使肝脑涂地,必为将军拿下新郑!”
卫宛就着褒英的搀扶站稳,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的眼神却比方才冲锋时更加锐利。
他快速说道:“好!但此去非为强攻,贵在神速与震慑!你即刻清点你部尚能骑马的士卒,我再拔给你一千精锐骑兵,凑足三千之数。人不解甲,马不卸鞍,丢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足弹药和三日干粮,即刻出发!”
他目光扫过周围仍在追杀残敌、火光映照下如同修罗的战场,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在此间收拢部队,虚张声势,做出要与吕熊、鲍季平会师的姿态,吸引郑军主力的注意。你则绕过所有城镇,直扑新郑!记住,抵达城下后,不必急于攻城,先以火器齐射震慑,宣扬我军已大破其勤王联军,兵临城下。郑国君臣此刻必然惊恐万状,城内守军无几,民心惶惶,或可不战而下!”
“末将明白!”褒英重重顿首,他深知此计的关键在于利用时间差和信息差,在于以雷霆之势摧垮郑国最后的精神支柱。
“去吧!”卫宛用力一拍褒英的肩膀,“我在此静候佳音!若能拿下新郑,褒将军,你便是此战首功!汉国史册,当为你浓墨重彩书上一笔!”
褒英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嘶吼着召集旧部。
很快,一支以原褒英部骑兵为骨干,补充了卫宛麾下生力军的混合骑兵队伍迅速集结起来。
没有片刻休整,甚至来不及仔细包扎伤口,这支军队便在褒英的率领下,如同另一支离弦的利箭,撕破尚未完全散尽的夜色,向着西北方向的新郑,狂飙突进!
卫宛目送褒英所部消失在黑暗中,这才在亲兵的搀扶下,勉强坐在地上,处理肿胀的脚踝。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依旧在飞速运转的谋算。
他知道,这又是一场豪赌。
赌褒英的速度和决断,赌新郑的空虚,赌郑国君臣的胆气。
一旦褒英受阻于新郑城下,或者郑军主力迅速回援,那么他这支深入敌境、疲惫不堪的孤军,将面临灭顶之灾。
但战争,从来就是冒险家的游戏。
与此同时,褒英率领着三千铁骑,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他们沿着卫宛指示的偏僻路径,风驰电掣。
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敲打在郑国腹地空旷的原野上。
沿途偶尔遇到的小股郑军或是地方乡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就被这支狂暴的骑兵洪流碾碎、抛在身后。
褒英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新郑!新郑!新郑!
这是他挽回名誉的唯一机会,也是报答卫宛再造之恩的唯一方式。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士兵们灼热的目光,那是一种混合着劫后余生、对功勋的渴望以及对主将信任的狂热。
一天一夜,不休不眠,只在沿途溪流边短暂饮水喂马。
当第二天的黄昏降临,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城墙上飘扬的郑国旗帜,在夕阳的余晖中清晰可见。
新郑!郑国都城,就在眼前!
褒英勒住战马,举起手臂,整个骑兵队伍如同一条骤然停止流动的钢铁河流,在原地肃立。
他凝视着那座看似雄伟,此刻在他眼中却无比脆弱的城池,胸膛剧烈起伏。
他回头,看着身后这些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凶狠、战意昂扬的士卒,嘶声吼道:
“将士们!前面就是新郑!郑狗的老巢!卫将军为我们搏来了这天大的功劳!现在,随我——兵临城下!让郑国的公卿大夫们,好好听听我汉军铁骑的声响!”
“吼!吼!吼!”
震天的怒吼声直冲云霄。
三千骑兵再次启动,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新郑城墙,压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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