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危临逆而上
暮色裹着冰裂纹的寒意爬上檐角时，马瑶正用毒簪挑开青铜酒坛的封泥。
蟾酥蓝光在坛口游弋，映得她眉间朱砂痣仿佛浸在寒潭里的血玉。
"；三头魇兽的骨血还是太温顺了。"；她屈指弹在坛身，冰裂纹里渗出丝缕黑雾，"；裴观星若真逃进了噬魂窟，这三百坛鸩酒倒该添些断肠草。"；
伍瑾的龙纹刺青在案几投下蜿蜒金影，浸过屠苏酒的雪域地图正渗出暗红脉络。
他忽然按住马瑶手腕，蘸着酒水在羊皮卷尾端画了道符："；北疆使臣送来的是断牙狼旗，第三根断牙却嵌着大漠银砂。"；
檐下铜铃倏地凝了霜。
马瑶指尖蓝光暴涨，毒簪凌空划出三道弧线，将骤然袭来的冰锥钉在梁柱。
冰锥融化的地方渗出墨绿汁液，竟在青砖上蚀出饕餮纹路。
"；看来有人等不及收乔迁贺礼了。"；她簪尖挑起一滴毒液，看着它坠入酒坛炸开猩红火焰。
伍瑾的龙纹刺青已经缠上房梁，金丝沿着饕餮纹路逆向生长，将整座庭院裹成密不透风的茧。
子时更鼓刚响过三声，城北突然传来瓦当碎裂的脆响。
马瑶倚在了望台雕栏边，看着月光下的青石板路像蛇蜕般片片翻卷。
伍瑾的重瞳在夜色中泛起鎏金色，他佩剑上的龙鳞甲正一片片倒竖起来。
"；来了。"；
这两个字落地时，整座城池的地脉突然发出哀鸣。
无数漆黑藤蔓从地缝钻出，藤梢挂着滴血的婴孩面孔，尖锐的啼哭瞬间撕裂夜空。
百姓们推窗张望的瞬间，最前排的藤蔓突然炸开，腥臭汁液淋在猝不及防的人群脸上。
马瑶的毒簪已经化作流光。
她踏着屋檐疾奔，发间坠着的银铃每响一声，就有藤蔓应声冻结。
伍瑾的剑风卷着龙纹金丝横扫而过，被斩断的藤蔓断面竟生出更多獠牙。
"；坎位三步，巽位七尺！"；伍瑾的喝声混在风雷里。
马瑶旋身甩出腰间软剑，剑尖精准点在他说的方位。
地面突然浮现出婚礼那日他们共同镌刻的防御阵，金红咒文如同燃烧的锁链，将方圆十丈的藤蔓绞成齑粉。
逃窜的百姓被这光芒惊动，纷纷跪在阵法边缘叩首。
有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踉跄摔进阵眼，马瑶飞身掠去时，毒簪已刺穿从地底钻出的白骨利爪。
"；英雄！
是守城英雄！"；人群爆发出哭喊。
伍瑾的剑风扫落企图偷袭的飞蛾，那些蛾子翅膀上的人脸正扭曲成裴观星的模样。
马瑶突然扯下发间银铃掷向高空，铃舌吐出蓝火，将整片夜空烧出龟裂纹路。
裂纹中坠落的却不是星子，而是裹着冰碴的玄铁箭雨。
伍瑾的龙纹刺青突然脱离皮肤，在半空化作游龙吞下箭矢。
马瑶趁机将毒簪插入地脉，蟾酥蓝光顺着防御阵纹路蔓延，所过之处藤蔓尽数枯萎。
"；西南角。"；伍瑾突然握住她手腕，龙纹金丝缠上两人相贴的脉搏。
马瑶瞳孔骤缩——防御阵边缘有块青砖正在渗血，那血色与他们大婚时染透嫁衣的朱砂一模一样。
毒簪破空之声与剑鸣同时响起。
当簪尖刺入血砖的刹那，整座城池的地面突然如波浪翻涌。
马瑶被伍瑾揽着腰腾空时，看见地底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半块合卺杯。
"；原来故人早就备好回礼了。"；她冷笑着将酒坛掷向地面，三百坛鸩酒同时炸开。
蓝火裹着毒雾冲天而起，将那些手臂烧成焦炭。
百姓们的欢呼还未出口，烧焦的残肢突然凝聚成擎天巨掌，掌心睁开九只血瞳。
伍瑾的剑插进青砖缝隙，龙纹金丝顺着地脉疯长。
马瑶看见他嘴角溢出血线，重瞳里的鎏金正在消退。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毒簪拍进他心口的锁魂符。
"；说好要锁你生生世世，阎罗殿前岂能失约？"；
毒簪上的蟾酥蓝光注入符咒，伍瑾的龙纹刺青发出龙吟。
防御阵突然暴涨三倍，将整座城池笼罩在金光之中。
马瑶借着反震之力跃上城楼最高处，看见百里外的雪域荒原上，黑色城池的轮廓正在月光下蠕动。
"；三百坛果然不够尽兴。"；她擦去唇边血迹，簪尖指向黑暗深处。
那里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缝隙，隐约露出青铜色的星子——与噬魂窟祭坛顶端的星图别无二致。
伍瑾的剑风扫清最后一片藤蔓时，防御阵边缘突然传来琉璃碎裂的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龙纹金丝正被某种无形之力缓慢侵蚀，如同大婚那日他们亲手解开的九连环，正在被看不见的手指重新扣紧。
（本章完）龙纹金丝崩断的刹那，整座城池的地脉发出濒死的呜咽。
伍瑾反手将剑柄重重砸进青砖裂缝，喷涌而出的却不是血水，而是裹着冰晶的星砂。
马瑶的毒簪在掌心飞速旋转，蟾酥蓝光与星砂相撞的瞬间，竟在虚空中灼出焦黑的卦象。
"；兑上艮下。"；她咬破指尖在卦象间划出血线，染红的星砂突然凝聚成镜面，"；果然是用噬魂窟的祭坛作阵眼。"；
话音未落，镜面轰然炸裂。
飞溅的碎片尚未落地就化作漆黑藤蔓，这次藤梢挂着的不是婴孩面孔，而是无数缩小版的裴观星头颅。
伍瑾的剑风扫过时，那些头颅突然睁开九重瞳仁，瞳孔里映出的竟是他们大婚时被血染红的合卺杯。
地面开始皲裂成龟背纹，裂缝中涌出的不再是藤蔓，而是粘稠如沥青的液体。
马瑶的银铃坠子突然发出尖锐鸣叫，她猛地扯断丝绦掷向半空："；退后三步！"；
伍瑾旋身揽住她腰肢暴退的瞬间，那些黑色液体突然凝固成尖刺。
最前排的尖刺上浮现出人脸，赫然是当年害死马瑶全族的仇敌模样。
马瑶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毒簪在掌心划出带血的弧线："；雕虫小技也敢现眼？"；
簪尖刺入人脸的刹那，整片黑色尖刺突然软化坍塌。
但坍塌处涌出的不是地砖，而是缓缓升起的青铜祭坛。
坛身上镌刻的星图与夜空裂痕中的青铜星子遥相呼应，每颗星子都坠下蛛丝般的黑线。
"；三百年前就该砸碎的玩意。"；伍瑾的龙纹刺青突然脱离皮肤，在半空凝成实体金龙。
龙爪撕扯黑线时溅起的火星竟然带着血腥味，马瑶嗅到熟悉的断肠草气息，突然将毒簪插入自己左肩。
"；你做什么！"；伍瑾的喝问被龙吟盖过。
马瑶肩头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湛蓝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他们前世共饮毒酒时的虚影。
虚影触碰星图的瞬间，祭坛表面突然浮现细密裂纹。
地底传来野兽般的嘶吼，裂纹中渗出粘稠黑雾。
黑雾凝聚成三丈高的魔像时，整条街道的青砖都翻卷成鳞片状。
魔像的面容在裴观星与仇敌之间不断变幻，九只手臂各持不同的刑具，最上方那对手掌竟捏着缩小版的防御阵法。
伍瑾的剑鸣突然变了调子。
马瑶看见他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符咒，龙纹金丝从地脉深处反卷而上，却在触及魔像脚踝的瞬间化为齑粉。
百姓们的惊呼被魔像震袖掀起的狂风撕碎，防御阵残余的金光像摔碎的琉璃盏般四散飞溅。
"；坎位生门在右瞳！"；马瑶突然厉喝。
她发间的银铃全部炸开，铃舌中飞出的蓝火凝聚成毒蝎模样，直扑魔像不断变幻的眼睛。
伍瑾的重瞳泛起血光，剑锋划过手腕的瞬间，龙纹刺青竟脱离金龙附上剑刃。
魔像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九只刑具同时砸向二人。
马瑶踏着崩裂的地砖腾空翻转，毒簪在刑具表面划出火星。
伍瑾的剑风卷着龙纹金丝缠上魔像手腕，金丝入肉的嗤响中突然爆开腥臭的紫烟。
"；就是现在！"；伍瑾的喝声混着血沫。
马瑶指尖的蓝火突然暴涨三倍，她借着魔像挥臂的力道跃上肩头，毒簪狠狠刺入颈椎骨缝。
魔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关节处渗出沥青状的黑血。
伍瑾的剑锋已插入魔像心口。
龙纹金丝顺着剑刃疯狂滋长，将不断再生的黑雾死死绞住。
马瑶正要拔出第二支毒簪，突然发现魔像被刺穿的伤口里浮现出星图——正是噬魂窟祭坛顶端缺失的那片天枢位。
"；小心幻象！"；她的警告还是迟了半拍。
魔像突然自爆左臂，飞溅的骨片在空中重组成囚笼。
伍瑾挥剑劈砍的瞬间，骨片上的星图突然活过来，化作锁链缠上他手腕。
马瑶的毒簪斩断三根锁链，却被突然涌出的黑雾逼退。
魔像剩余的手臂突然合并成巨掌，掌心睁开九只血瞳。
血瞳同时眨动的刹那，天地间响起玉碎般的脆响。
马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冰锥刺穿，她看见伍瑾的龙纹刺青正在皮肤下剧烈游走，重瞳中的鎏金完全被血色覆盖。
"；瑶娘...西南..."；伍瑾的传音突然中断。
马瑶循着他最后的目光望去，发现魔像脚底渗出的黑血正在地面勾勒星图——正是他们大婚时合卺杯上镌刻的同心咒。
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
马瑶低头看见自己嫁衣上的金线正在融化，那些金线渗入地脉的轨迹，竟与魔像身上的星图完全重合。
她突然明白什么，毒簪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心口，带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箭矢形状。
"；伍瑾！"；她的呼唤裹着血沫。
箭矢穿透魔像掌心血瞳的瞬间，伍瑾的剑锋突然爆出龙吟。
龙纹金丝从地脉深处反扑而上，将魔像的双腿绞成碎片。
马瑶趁机甩出腰间软剑，剑刃缠上魔像脖颈的星图刻痕。
就在他们同时发力的刹那，魔像残破的身躯突然坍缩成黑洞。
无数青铜星子从黑洞中倾泻而出，每颗星子都拖着蛛丝般的黑线。
伍瑾的龙纹刺青突然脱离剑刃，在半空织成金网，却只兜住三成星子。
剩余星子坠地的瞬间，整座城池的地面变成透明水晶。
马瑶看见地底深处浮现出巨大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正是指向噬魂窟方向。
她正要提醒伍瑾，魔像坍缩的黑洞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黑暗如潮水吞没天地。
马瑶在失重感中抓住伍瑾的手腕，发现他的皮肤正在渗出星砂。
剧痛从相触的指尖开始蔓延，仿佛千万根淬毒银针顺着血脉游走。
她张口欲言，却发现连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冰碴。
最后的光亮消失前，她看见黑洞深处睁开九重瞳孔。
那些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噬魂窟祭坛上正在拼合的两半合卺杯——杯身缺口处渗出的，正是与他们心口锁魂符同源的湛蓝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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