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毕德笑道:“此是理所当然的。方今全掌门新逝未久,我本意仅逗留三日,然后启程,遍找天选之人,誓为全掌门雪此深仇。不意几日后薛护法荣膺掌门之位,此乃贵派盛事,我自当留此观礼,以表庆贺。”
薛向荣拱手相谢:“张庄主助我寻仇,薛某心领。不过掌门于我有授业之恩,情同父子,此仇不共戴天。薛某当亲力亲为,擒获天选之人,以慰全掌门在天之灵。此事庄主不必费心劳神。”
张毕德轻轻挥了挥手,言道:“薛护法有所不知,天选之人非同小可。且他已练成葵花神功,举世之间,恐唯我张毕德方能与之匹敌。薛护法若要为全掌门报仇雪恨,何不助我寻找《葵花宝典》?待我神功大成,手刃天选之人,薛护法亦有佐助之功,如此以来,你虽未亲为,但在报仇一事上也算尽了份力。”
薛向荣道:“恩师于世之时,尝殷殷垂训,我辈当以光大青城派为己任,故将本派不传的绝学秘技尽都相授于我。且青城一派素为南方武林的雄藩,派中高手如云。我合教众之力,亲刃那个凶徒,亦非虚妄之谈。
掌门已故,本派近来事务繁重,我有千头万绪亟待梳理,于寻找宝典一事,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庄主尽可宽心,若天假机缘,使我青城一派有幸得此宝典,必当双手捧呈。”
张毕德轻捋长须,笑道:“甚好甚好,薛护法怀此大志。全掌门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薛向荣躬身施礼:“我尚有门下弟子的功课,需我亲自督导,请张庄主自便,若您有何所需,只需告知那道童,他自当为庄主准备妥当。”
接着,他缓步走出玉虚宫。
看着薛向荣离去,张毕德眉头一皱,面色渐显阴沉。
七日之后,上清宫前,教众咸集,自宫门由近至远,列队井然。众人身着道袍,素色映日,肃立以待。
于教众前列,薛向荣卓然挺立,他手持清香,缓步迈向院中的香炉。他神色庄重,举止从容。至炉前,他将香插入其中,紧接着,有执事长老上前,手持木剑与道服,恭敬奉上。
忽焉,院中有人高呼:“他不配做青城派掌门!”此言一出,众弟子皆愕然,目光齐刷刷望向那发声之人。
执事张老厉声喝道:“哼!你是哪个观的?你师父为谁?竟敢在此捣乱,破坏升座大典。”
薛向荣将手轻轻一摆,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温言说道:“原来是司徒兄。若是我薛某有哪里不配做掌门,还望司徒兄当众指出。若我果真德薄才鲜,不堪此任,我绝不恋栈权位。”
司徒剑神色倿然,将双手霍然一展,旋即回首,游目四周,朗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青城一派坐拥二十余观,观中多有剑术高手。然这个薛向荣功夫平平,故而一直未得掌门垂青。岂料今年年初之际,掌门对其态度陡然转变,于私下里,竟未经我派五大元老的首肯,便自作主张,将掌门重任仓促相授。这事,难道诸位不觉得其中大有可疑之处么?”
执事长老道:“哼!你懂个屁!薛向荣其性纯善。全掌门独具慧眼,深知欲使本派长盛不衰,更需要有德行高尚、仁义为先者领之。故而将掌门之位传于向荣,此举是为本派长远大计,何来蹊跷之有?况且向荣已得掌门真传,武功今非昔比。以其如今的才能,做我派掌门有何不可?”
司徒剑道:“好!此事暂且不论。今年葵花大会之上,全掌门曾赠张庄主一颗灵丹,而张庄主亦以剑谱回赠。这事唯薛向荣知之甚详。若非张庄主前几日亲临本派,我等尚蒙在鼓里。如今,那剑谱竟不翼而飞,众人说是天选之人所夺。然依我看,恐怕是薛向荣私自藏匿起来了。”
此言一落,台下众弟子顿时哗然,之后便议论起来。
薛向荣朗声驳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当初掌门得剑谱后,细观其上所载的剑法,发现那剑谱并无过人之处,便随手弃置一旁。待归来之后,他老人家也未曾向庄中弟子提及此事。如今剑谱遗失,若非天选之人抢夺而去,那便是在跋涉之时不慎遗落。岂会是我薛某所盗取?”
“哈哈!”司徒剑忽地放声大笑:“若那剑谱果真稀松平常,张庄主又岂会不远万里,亲自前来索要呢?”
张毕德本于一旁观礼,忽见有青城派弟子闹事,起身说道:“你莫要误会薛向荣。这剑谱实乃我小女幼时习剑所用之物,我以为她不稀罕,便错将其赠予了全掌门。及我归家之时,小女哭闹不休,吵着要我为其寻回。薛向荣武功高强,其剑术造诣远非此剑谱所能企及,他又岂会偷窃此等小儿之物呢?”
司徒剑双目中似有些许怯意,他又道:“这剑谱之事亦可暂且不论。然前几日,全掌门突遭奸人毒手,头七方过,薛向荣便急不可耐地升座掌门之位,此举究竟是何居心?”
台下众弟子听这话又议论起来。
见这质疑似乎奏效,司徒剑续道,“况且全掌门被害之时,唯薛向荣一人在场。全掌门究竟因何而死,其中详情或许唯有薛向荣自己心中明了。”
薛向荣怒道:“哼!你诬陷我偷取秘籍,我尚可隐忍不发。然你说我害了掌门,简直是无稽之谈。司徒兄,我俩同为派中护法,平日里你我情谊匪浅。为何今日你却苦苦相逼,到底意欲何为?”
张毕德道:“薛向荣为人处世、品行操守皆有目共睹。我坚信,薛向荣绝无可能做出杀人偷盗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不过...”张毕德话锋一转,他接着说:“适才司徒剑所言亦非全无道理。江湖之中,各门各派选贤任能,向来以武艺论高低。既然司徒剑心中不服薛向荣,那不如你们二人当众比试一番。若薛向荣技高一筹,那这掌门一职,他自然是受之无愧。若是...”
薛向荣抢先一步,大声说道:“若是我技不如人,这掌门一职便由司徒兄来担任。我绝无半句怨言,今后,我定当衷心辅佐,共兴本派。不过,若是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那我就要治司徒兄你诬陷之罪。”
司徒剑撇嘴一笑,道:“呵,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莫要反悔。”
院中弟子闻声而动,纷纷退至两侧。薛向荣与司徒剑二人肃立于院正中,两人身姿挺拔,气势凛然。
这时,钟鼓齐鸣,交织回荡。二人缓缓探手,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目光紧紧锁定对方。
骤然间,钟鼓之声陡然转急。二人拔剑出鞘,薛向荣使出松风剑法,直取司徒剑的下盘。司徒剑亦不示弱,同样以松风剑法应对。二人招式同出一辙,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剑影闪烁,拆了有四五十招,仍自难分高下。
薛向荣灵机一动,他紧握剑柄,将剑连续上挑数下。司徒剑见此招数陌生,心想这莫非就是全飞云私下传授他的雌雄三月刀法。他心中一慌,手脚渐渐慌乱起来,剑招也略显迟滞。
薛向荣以剑使出刀法的奇招,剑走偏锋,招式凌厉诡谲,惊呆院中众人。司徒剑心中暗叹:“此人若持刀对我比试,我怕早已败下阵来了。”
薛向荣越打越是起劲。然不多时,他忽而感到胸口一阵闷气上涌,呼吸渐感不畅。起初,他尚不以为意,只道是久战之后的反应。岂料,仅过了片刻工夫,那闷气愈发严重,竟致他浑身乏力,手中的剑亦不听他使唤。
司徒剑似乎心中早有预料,于是,他趁势而进,又多加了三分力道,二人的剑相撞数下,薛向荣只觉得手臂酸麻,力感不支。
司徒剑见时机已到,登时大喝一声,其剑气陡然增强,与薛向荣的剑旋在一处。他瞅准时机,向上一挑,瞬间便震掉薛向荣手中的剑。
薛向荣面色大变,他虽心中万分不甘,然自知有言在先,这掌门是做不成了。于是,他强忍心中失落,拱手一拜,向司徒剑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司徒剑大喜,旋即,他走到执事长老身边,问道:“我的武艺可堪此掌门之位么?”
执事长老似有千言万语哽于喉间,终是没能开口说出。张毕德面带和色,说道:“既然司徒剑赢了比试,那掌门之位自当由司徒兄担之。”
众弟子中本有不少心存不服者,然见张毕德说出这话,不敢贸然出言反对。执事长老虽心中极不情愿,却也只得强忍不悦,双手将道袍与木剑递至司徒剑手中。
升座礼毕,张毕德吩咐圣女备妥马匹和盘缠,以备途中之用。
此时,司徒剑已在山门口静候,见张毕德出现,他忙疾步上前,躬身相迎。原来适才在大院之中,诸多话语不便明言。此时四周无弟子跟随,司徒剑站在张毕德身旁,悄声说道:“今日多谢张庄主鼎力相助,成全我掌门之愿。此恩此德,我必铭记于心。”
他言谈之际,身形微曲,腰背佝偻,似有谄谀之态。
张毕德道:“哼,若非我暗中派人在薛向荣所饮茶水之中放入些许软骨散,于比武之时,他动了真气,使得药效发作,你定非他的对手。”
司徒剑道:“张庄主提携之恩,在下纵使粉身碎骨,亦难报答万一。”
张毕德将手负于身后,说道:“我今日推你为掌门,亦非无求。若你能尽心尽力为我寻找《葵花宝典》,那也不枉我费尽心机推你上位。
另外,峨眉山的老尼姑最近不甚老实。此处距峨眉山不远,你须多加留意,若那老尼姑有何异动,即刻派人前往中庆给我报信。”
司徒剑应道,跟着,他缓缓一拱,送张毕德离去。
那日,刘恒宇于自山上逃出,一路狂奔,及至山下,他气力尽竭。
百太岁一众山贼已于山下守候整日。见刘恒宇浑身都是血,自山上蹒跚而来,山贼们忙上前搀扶。然尚未及触到他的身子,刘恒宇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山贼们急忙将他扶至轿中,几人守护左右。一路疾跑,约行了莫四五里路,方寻得一僻静处歇下。
七把刀挠首问道:“老大,我们与小白脸素无瓜葛。见他这般模样,怕是命不久矣。若将其弃于此处,任其自生自灭,岂不省事吗?”
百太岁挥手打了七把刀的头,嗔道:“若将他弃于此处,我们难道还回九皇山继续做山贼不成?且说你连个农汉子都打不过。若我们再遇到那般厉害的农汉,你又有何能耐应对?这小白脸武艺高强,他曾向我们许诺,若我们肯追随于他,必使我们衣食无忧。连日来,虽说苦了我们这双脚,不过顿顿有肉,餐餐有汤。我看,你还是想着如何救他性命吧。”
七把刀俯身查验刘恒宇的伤势,道:“他肩部的伤并无大碍。然他手上有一刀口,深可见骨,若不及时医治,日后难再施展武艺。前行不远处就是灌县,我们可在那里寻个郎中,待将他伤医好之后,再作打算吧。”
众山贼皆颔首称是,他们不敢耽搁,这样又行了两个时辰,他们将刘恒宇安置在灌县的客栈里,又匆匆出门,四处寻觅郎中去了。
待找到郎中,为刘恒宇清理伤口,敷上良药,一切处置完毕后,已至后半夜。
忙碌一晚,那郎中缓缓起身,捋了捋胡须说道:“这娃子只要按时服药,约莫五日左右,便可下床行动了。”
郎中稍作停顿,又道:“不过这娃子的脉象极为奇异。既非阴脉,亦非阳脉,既非强脉,亦非弱脉。老夫行医数十年,未曾见过如此脉象。恐其身有隐疾,我医术浅薄,难以洞察根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百太岁道:“你这老儿,我请你前来,只为诊治他的外伤,至于他身患何隐疾,无需你多嘴论断。”
郎中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百太岁愈发不耐烦,问道:“不知他尚有何不妥之处?你且直言!”
老郎中道:“今日早过了我问诊的时辰,这诊金...”
七把刀一把抓住郎中的衣领,怒道:“什么?我请你治病救人,你竟还敢索要诊金?”
老郎中丝毫不为所惧,他挺直腰杆,说道:“好啊!如今日本倭寇已被赶出中国,这朗朗乾坤,岂容得你这等无法之徒?若你们敢不付诊金,我便去告你们。”
百太岁使了一个眼色,七把刀会意,就松开了手,换上一副笑脸,道:“你且随我来,我付你诊金便是。”
七把刀引着郎中出了门去。待行至一处偏僻地,七把刀突然从背后猛地勒住老郎中的脖颈,用力收紧。那老郎中挣扎片刻,便没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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