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刘恒宇的伤势渐渐痊愈,然其神智未复,仍然沉睡不醒。七把刀怕他终难逃一死,便至百太岁前,怒道:“那郎中莫非是个骗子吗?我等谨遵其法,日日为其敷药,他的手伤已然渐复,但为何他仍长卧不起呢?”
百太岁答道:“那郎中说这小子身有隐疾,或因此缘故,致其难以醒来。早知如此,当留那郎中一条性命,或可问得救治之法,也免得我们在这里干等了。”
七把刀怒气更盛,叱道:“哼!若明日这小子仍未醒转,我必掘土把他埋了。想当初,我可是九皇山人人畏惧的盗首,何曾屈尊降贵,为这等小白脸的仆役?”
百太岁抬手轻挥,示意七把刀近前。七把刀走至榻旁。
百太岁道:“你且看这人,月前初遇他的时候,他的肌肤虽是细腻了些,然着男子衣服,尚可辨其为男儿。今日再看,竟看着像是女子,莫不是我老眼昏花,当初看差了不成?”
七把刀手抚胡渣,嘴角泛起一抹淫笑,嬉皮笑脸道:“嘿!管他是男是女,不如老子将他衣衫尽数扒去,细细验看一番。若果真为女子,老子趁他死前先乐上一乐再说。”说着,竟伸出手,牢牢抓住刘恒宇的衣领,欲扯去他的衣服。
忽然间,刘恒宇自榻上一跃而起,双手抱头,目若铜铃,似见到极为可怖之事,他声嘶力竭地大吼:“李大哥,你...你且饶了我吧!我实非有意加害顾大哥,那...那偷取神功之事,亦非我本心所愿,求您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吧!”
方才七把刀双膝跪在榻上,正欲脱去刘恒宇的衣服,恰逢他猛然自榻上坐起。二人的脸竟猝然贴在一处,七把刀受此一惊,本能地一个后仰,整个人竟从榻上直直摔将下来。
百太岁立刻跪在地上,他惊得瞪大双眼,旋即大声呼道:“老大,您...您可算醒了!可急死我们啦!”
刘恒宇未作丝毫应答,只是一味地双手抱头,痛哭流涕。口中念念有词,所言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七把刀与百太岁待回过神来,仔细聆听,方知其言与己二人并无关联。二人跪在地上,四目相对之间,皆是一脸茫然。
忽而,刘恒宇在榻上躁动起来,竟一个翻滚,直直滚落下来。七把刀急忙上前将其扶住,手刚触及他的身子,便犹如触碰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急忙缩回手,口中不禁“哎哟”一声。百太岁见亦上前去抓刘恒宇,不料刚一碰到,便觉一股彻骨寒意彻遍他的全身,冻得他浑身一哆嗦,亦如七把刀一般急忙缩回双手。
二人正惊愕间,却见刘恒宇呼声愈大。二人不慎,同时伸手去抓,竟立时被他吸在一处。未几,两人又觉有一股强大之力将他们放开。紧接着,一道耀眼气光闪过,两个贼人立时被弹了出去,接连几声,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闻阵阵‘哎呦哎呦’声传来,七把刀一边翻滚,一边破口大骂:“妈的,痛煞老子了!”
两人翻了个身子,待他们挣扎起身,刘恒宇已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仿若死去一般。百太岁不敢上前触碰,七把刀亦是不敢。
恰在此时,陈彪在屋外闻得屋内的动静,待他入得屋内,见刘恒宇倒卧在一旁,不禁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你们在这里究竟搞何名堂?”
百太岁赶忙答道:“陈爷,这人甚是古怪,周身似有芒刺,触之则痛,我们不敢近身。”
陈彪不屑地冷哼一声:“何来芒刺之说,你们二人胆小如鼠,竟连一个小白脸都对付不了,还做什么山贼?”
他大步上前,伸出一只手将刘恒宇提了起来,随后,便将他扔在床上。
方才华彪那一抓一提一放,力道雄浑刚猛,纵是昏迷之人,经此一番折腾亦当痛醒过来才对。然刘恒宇却如一摊烂泥般全无反应。陈彪心中诧异,便伸出手,轻探他鼻息之处。
少顷,陈彪道:“这小白脸已死了,我等一番忙活,竟然是白费力气。”
百太岁大惊,他急忙上前,将刘恒宇的身子翻转过来,复又取来蜡烛,凑近他的脸,借那烛光细细照看。见他脸上雀斑密密麻麻,较之往昔,似又多了几分;他脸色更是煞白如纸。百太岁心中一紧,赶忙伸手探其鼻息,果不其然,此人已然没了气。
百太岁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那郎中说此人身患隐疾。想必就是他脸上这些斑子作祟,如今隐疾骤然发作,要了他的命。”
七把刀忙问道:“老大,如今这般情形,我们当如何是好?”
百太岁长叹一声,无奈道:“你且去寻处地,把他埋了,我们回九皇山继续做山贼吧。”
七把刀将刘恒宇背在肩上,趁着夜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至县西头一处荒宅中。一路上,他口中骂骂咧咧:“妈的,这等埋人之事,你们皆不肯为,却偏令老子来做。想当年,老子可是九皇山赫赫有名的贼头,如今却要干这等下力之苦活,实乃天杀的冤屈。”
其心中怨气冲天,极是不甘,故而掘坑之时,满心埋怨,动作敷衍。才挖了一个浅坑,便直不起腰来了。七把刀恼羞成怒,将手中铁锨随手丢弃,而后用脚一踢,将刘恒宇踹进浅坑之中,也不管掩埋是否严实,只是胡乱地铲了几锹土,便草草了事。
翌日,天色微明,有个乞丐在这废宅一处酣睡。忽闻不远处传来沙沙声,似有异物蠕动。乞丐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赶忙从身旁抽出一根木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向那声响传来之处走去。
待走近一看,只见那埋刘恒宇的土堆微微向上拱动。乞丐在这宅中居住多年,见惯了各种怪异之事,自然毫不畏惧。他手持木棍,向前戳了戳那土堆。未几,一只裸露的手臂从土中猛地伸出,紧接着,那泥土簌簌落下。只见刘恒宇缓缓从土中爬出,他满面土黄,口中不停喃喃自语:“快...快救救我...”
乞丐见此人身着丝袄,虽说上面沾染泥污,然与自己打满补丁的单衣相较,也算得上绫罗绸缎。他见财起意,动手去解刘恒宇的衣裳。未几,便将其外衣扒下,紧紧裹在手中,一溜烟儿地跑出了破宅。
刘恒宇浑身乏力,挣扎着向宅门口行去。恰在此时,天上下起大雪。刘恒宇没了外衣蔽体,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仿若针刺一般。
刚出宅门,他感觉头晕目眩。紧接着,他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他立刻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不知多久之后,待他缓缓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矮榻之上。环顾四周,此处并非客栈,倒似一个小帐篷。其屋顶如伞,四周挂满鹿皮,屋子中间置有一个火盆。屋正中的木椅上铺有一条狐皮。旁边还摆放着一个香炉,炉中烟气袅袅,散发着淡淡幽香。
刘恒宇自矮榻之上悠悠起身,忽然瞥见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幅刺绣织锦。其上绘以鸟兽山川,针法细腻,仿若将天地万物皆纳于这方寸之间。他情不自禁,心中暗自赞叹。而后,他又环目四顾,细观此间布局陈设颇为迥异,全不似中土的规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
正当刘恒宇满心纳闷、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只觉得触手油腻非常,脸上仿若敷了一层厚厚的油脂。刘恒宇心中一惊,赶忙又向别处摸去,这一摸之下,更是大惊失色。但见自己的眼、耳、鼻等处,竟皆满是膏油。
他急忙奔至一旁的镜前,只见自己脸上的雀斑虽仍在,然已淡了许多。他将手凑至鼻间,轻轻一嗅,一股异味扑鼻而来。那味道犹如桐油泼在胭脂之上,七分香气之中竟夹杂着三分臭气。
刘恒宇又见自己换了一套新衣,心中惶恐更甚,他慌乱地抓向自己的怀中,上下摸索起来。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男一女先后走进屋。女子身姿娉婷,纤秾合度,步履轻盈若浮云,行止间自带一段风流韵致。其发如墨染,乌亮柔顺,或绾或垂,皆显雅致。发间缀以珠翠,虽不繁复,然每一件皆精巧细致。
这女人面上蒙着细纱,面纱如蝉翼,透着女子精致的面庞,那樱唇小嘴,似笑非笑,虽不见她的全貌,然已能想象那嫣然一笑时,定是如春花绽放,娇艳动人。
而女子身后的男子身着兽袄,长相十分粗犷,似是佣人打扮。
那女子上前轻问:“姑娘,你终于醒啦?”
刘恒宇脱口问道:“我...我的东西在哪里?”
女子道:“我自东方而来,一路途经中原之地。中原民风淳朴,百姓和乐,未曾料想,此川地竟为蛮族所居之处,居然将一个裸身的女孩子弃于大街之上。不过说来也奇,那日天气寒冷,然你的身子却如火灼一般,而未过多久竟又似个正常人一样了。”
刘恒宇心中恼怒,嗔道:“我...我的书...你将我的书藏到哪里去啦?”
那男子见刘恒宇说话如此无礼,喝道:“好你个丫头,我家主子好心救你性命,你竟如此不知感恩,出言如此无状。”
女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男子莫要动怒,而后转身对他说:“内会孟就那嘎。”
这话的意思是叫男子离开,乃是用高丽语所说。男子做了个拱手礼,而后转身离去。
刘恒宇听不懂那异族语,吓得不由自主地连连退后两步。
女子见问,抿嘴一笑,她纤手入怀,缓缓取出一本小书,双手捧之,说道:“那日我见你卧在雪地之中,四肢僵冷,然手中却紧握此书,想来必是极其贵重之物,心下不忍有所损毁,我便将这书保留下来,以待你醒来之时,完璧归赵。如今你既已苏醒,那这书就还给你吧。”
刘恒宇赶忙伸手一接,急忙将其打开,见此书确为《北冥神功》的口诀,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方才落地。
女子道:“我高丽族人,向来恪守待客之道,尊重客人之物,断不会私自翻看。此书所写内容,我自是一无所知,倘若因我的过失致书页有所损毁,我便是百口莫辩了。”
刘恒宇此时思绪烦乱如麻,他单手紧握书册,那书瞬间便被攥成一团。紧跟着,一股凛冽寒气自他手心处涌出,那寒气飘起,似袅袅青烟,缭绕于书籍周围。未几,那被攥成一团的书竟在寒气之下渐渐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碎片。刘恒宇仍紧攥不放,那些碎片犹如冰渣一般,纷纷掉落在地上。
此时,屋内正烧着火炉,将整个屋子烘得温热无比。而那些掉落的冰渣,在热气熏蒸之下,渐渐开始融化。那冰渣融化之后,竟连碎片也一同化去了。
女子微蹙,问道:“你这姑娘行止着实怪异。方才对那书册如此急得寻到,待得入手之后,却又将其毁坏。早知如此,我当初任那书册化在雪地之中,也省得这几日我悉心为你保管。”
刘恒宇赶忙抱拳,深深一拜,恭敬说道:“昨日,我遭仇人追杀,我因寡不敌众,险些命丧。后在逃亡途中,又遭街边乞儿哄抢。若非姑娘及时出手相救,我此刻早已命丧黄泉,此恩我必铭记于心。”
女子道:“什么昨日今日,你已昏迷整整有十日了。这十日间,若非我每日精心熬制稀粥,一口一口喂你喝下,你怕是早已支撑不住啦!”
刘恒宇复深深一拜,问道:“见姐姐身着服饰不似中土之人,举止言谈,亦别具一番韵味。敢问姑娘究竟是谁?我与姐姐素无瓜葛,姐姐为何要出手相救呢?”
女子答道:“我来自东方的朝鲜族。家父为商贾之人,常年来往于两国商肆之间,贩运奇珍异宝、灵草香膏等物。我幼时便随家父游历中土,渐习得中土之语,亦久慕中土之风。
此次,我代爹爹前来中国,与诸商人议贾。爹爹怕我独行,路遇危险,故特遣五位壮士随我同行。
十日前,我按约定时日在灌县客栈之中与那商人碰面。想必是因那大雪的缘故,商人未能按时赴约,我只好离去。方出客栈的时候,便见你倒卧在雪中。
我在书中读过,中原武林英雄以侠义为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人有难,倾力相扶。此等义举,我早已仰慕。那日你倒在雪中,生命垂危,我岂能见死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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