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口早已调制好的苣麻液,过了半个时辰,后背那道狰狞的伤疤依旧毫无变化,只是传来些许温热之感,很快便消散了。
陆琯认为是灵液太少的缘故,心头暗骂自己太过心急。
“【是啊,才一小滴,能有多大作用】”
他自嘲一句,索性不再去想。
常理来讲,一段灵犀木,最多可产出两百滴左右的灵液,而且还需要时间。
按照古籍上的说法,大概四天才能凝聚出三滴。
也就是说,要得到全部的量,起码要等上大半年。
在这期间,万一自己处理不当,导致树段枯萎,那这五万灵石可就打了水漂。
一想到此,陆琯就有些后悔,都怨自己当时在拍卖会上脑袋一热,直接将其拍了下来。
翻遍了那本不知名的古籍,书上只讲了如何从树段里提取汁液,将其炼化为灵液,却并未记载任何关于灵犀木养护及其后续的处理办法。
这可就触及到了陆琯的涉猎盲区。
无奈,他只得去借阅相关的典籍,或是求教于人。
临近傍晚,陆琯锁好茅屋的门,一路往南走去。
后山灵园。
园子里的老者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给一株新发的灵草浇水,见到陆琯进来,眼皮都未抬一下。
“【小鬼,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山下新开了一家酒肆,弟子路过,顺手给师叔打了点】”
陆琯说着,将腰间的酒葫芦拿出,递了过去。
“【少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
老者一把夺过酒葫,拔开塞子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他一双眼睛看似浑浊,深处却隐隐带有一丝精光,仿佛一下就看穿了陆琯此时心中所想。
“【还是师叔明察秋毫……晚辈前不久得了一块上好的灵犀木,可无奈在这方面学艺不精,故而来叨扰师叔】”
陆琯很是恭敬地说道。
老者闻言,放下了酒葫,来了些兴趣。
“【灵犀木?那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你呀,怕是要费不少心神哩】”
“【还请师叔教我】”
陆琯躬身一拜。
“【有多大?】”
“【二尺来长,碗口粗细】”
陆琯如实道。
“【这么大?】”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嗯】”
“【拿出来我瞧瞧】”
老者来了兴致,也想见识见识这等体量的灵犀木。
陆琯沉默了片刻。
他本不愿将自己的根本轻易示人,但眼下有求于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抹,光华一闪,那截古朴的木段便出现在了地上。
“【嚯,还真不小!】”
老者凑上前,围着那段灵犀木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何止二尺,这都快二尺半了】”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又细细端详起来。
“【那师叔,这树段该怎么侍弄?】”
陆琯问道。
“【倒也不算麻烦,就是劳神。须得将其种于三品以上的灵壤之间,取清晨无根之水浇灌,辅以甘泉浸润,后以乙木诀催生,每隔七日还要渡入一丝自身灵力……】”
老者侃侃而谈,一大堆繁琐的注意事项让陆琯听得头皮发麻。
见陆琯面露难色,老者眼珠一转,心里盘算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你要是嫌麻烦,就把它放在我这儿,我替你照顾它】”
“【那太好了,多谢师叔!您……】”
陆琯闻言大喜,但话说到一半,便看见老者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自己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哎哎哎,老夫我还没说条件呢】”
老者果然开了口。
“【师叔啊,这灵液总共就这么几滴,我顶多分您一半】”
陆琯一咬牙,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胡说!老夫是那种夺人机缘的人吗?】”
老者把眼一瞪,随即又换上副和蔼的笑脸。
“【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事成之后,从这树段上,移几小节枝干给我】”
“【成。可万一师叔您一个不留神,把我这机缘给搅黄了,那可就……】”
陆琯故作迟疑,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等陆琯把话说完,老者便拍着胸脯保证。
“【这绝无可能!小鬼,你这木头我要是种不活,我……我就归隐山门!】”
“【师叔啊,您现在的状态不就是归隐吗?说得好听点叫归隐,说得难听点,那叫流放】”
陆琯小声嘀咕道。
“【得,我看你是不想要这灵液了!】”
老者撇了撇嘴,像是动了真气。
“【行了行了,师叔,就依您,事成之后,移几节枝干给您】”
陆琯见好就收。
“【这还差不多】”
老者这才面色稍缓,随即拿起酒葫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二人又聊了些灵植方面的问题,钟师叔的博闻和独到的见解,着实让陆琯受益匪浅。
“【行了,钟师叔,天色不早,弟子就先告辞了。一有空我就来看您】”
拜别了钟师叔,陆琯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他心情大好,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自己的伤终于有着落了。
这一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陆琯特地去了趟典功阁。
他仔细查阅了所有关于灵犀木的典籍和图鉴,没有发现任何提及灵犀木有植株伴生现象的记载。
对此,陆琯心中更是疑云密布。
中午时分,他替一位内门师兄跑了个腿,送了封信,赚了五块下品灵石。
之后又去了趟纪事殿,想查询有关当年漓月城大战的卷宗。
“【师弟,没有掌门的手令,任何关于漓月城大战的卷宗,你都无权调阅】”
看守卷宗的弟子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打扰了,师兄】”
陆琯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无奈离去。
他走在熟悉的石径上,一路直达后山,熟练地寻到了阿成的住处。
“【阿成,阿成!】”
陆琯在门外喊了几声,又伸手拍了拍木门。
敲了半天,屋内并无半点声响。
陆琯只得作罢,转身离去。
他本想着找阿成,看能否加入他们的队伍,一起接些宗门任务。自己这般单干,赚取灵石实在太慢也太乏力。
灵石多寡倒是其次,关键是阿成他们有稳定的来路和渠道,总比自己每天在宗门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要强得多。
既然阿成不在,他便改道顺路去了后山灵园。
后山灵园内。
钟师叔正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那段灵犀木。
他先是在灵田中央挖出一个大小刚好的坑,将树段完整地移入,再用黑色的灵壤填满树段周身,仔细夯实。
做完这一切,他退后两步,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出一道繁复的法诀。
“【云来!】”
他轻喝一声,指尖一道紫光射向半空。
霎时间,灵木的正上方,竟凭空汇聚起一大团乳白色的卷云。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灵雨便从云中落下,不偏不倚,尽数洒在那截灵犀木之上。
“【师叔,我来看你了】”
陆琯自顾自地打开灵园的栅栏,走了进去。
“【怎么样,还不错吧?】”
钟师叔见到陆琯,眉宇之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您老人家果然是有一手的,这等精细活计,要是交给我,非得给砸了不可】”
陆琯由衷赞叹道。
他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逞强,否则以他那半吊子的养护手法,不出几日,这宝贝就得变成一截枯木。
“【师叔,我去典功阁查过了,上面确实没有说灵犀木有伴生植株的】”
陆琯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钟师叔闻言,脸上的得意之色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你这截树段,怕是大有来历啊】”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师叔,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琯心头一紧,紧张地问道。
“【不好说,现在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钟师叔摇了摇头,正色道。
“【只能先种下,静观其变了】”
“【师叔,您歇会儿,我来】”
陆琯见状,连忙上前,一脸殷勤地说道。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从卷云中落下的灵雨,在接触到灵犀木的瞬间,竟未渗入木身,反而化作一道道晶莹的水线,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那个方向,正是那枚毫不起眼的袖珍葫芦所在之处!
葫芦,此刻仿佛成了个无底的漩涡,将所有的灵雨尽数吞噬,一滴都未曾落下。
半空中那团卷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不过十数个呼吸的功夫,整片卷云便被那小小的葫芦吸食殆尽,消散于无形。
“【这……这不可能!】”
钟师叔脸上的得意与平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枚迷你葫芦,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连花白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这手“聚云化雨诀”,乃是压箱底的本事,凝聚出的灵雨精纯无比,寻常灵植得一滴便能增一分生机。
可现在,这辛辛苦苦凝聚出的一捧灵雨,竟被个不起眼的伴生葫芦给一口吞了!
陆琯同样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屏住呼吸,看着那枚吞噬了所有灵雨的葫芦。
只见葫芦的表面,依旧是古朴的木色,但似乎多了丝难以言喻的温润光泽。
而在那葫芦的腰身上,一道极其纤细、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小鬼……你……】”
钟师叔猛地转过头,看向陆琯,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绝世奇珍的狂热。
“【师叔,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琯定了定神,苦笑着说道。
钟师叔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灵犀木旁,伸出干枯的手,想要触摸那枚葫芦,却又在半空中停下,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他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怪哉,怪哉!老夫钻研灵植三百余年,从未见过此等异象……吞噬灵雨,自成一体……这哪里是伴生,这分明是夺天地之造化啊!】”
良久,他才停下脚步,神色无比严肃地看着陆琯。
“【陆琯,此事,绝不可对第三人言!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陆琯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葫芦的价值,恐怕远在灵犀木本身之上。
“【从今日起,这灵园,除了你我二人,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
钟师叔沉声道。
“【这截灵犀木,老夫帮你看着。条件……条件得改改】”
陆琯心中一凛,知道正戏来了。
“【师叔请讲】”
“【灵犀木的枝干,老夫不要了】”
钟师叔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你只需答应老夫,让老夫能时时观察此物,记录其变化即可!若将来此葫芦真有逆天之功,你……你只需分润老夫一丝半点的好处,便算全了今日之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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