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不断向上翻滚的价钱,陆琯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感叹。
天虞的修士,在增进修为、延长寿元之事上,确实舍得下血本。
十一万灵石,这已然是一个让寻常筑基修士都要倾家荡产的数目,可听那竞价之声,依旧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十一万了,还有道友愿意出价吗?】”
楚老头站在高台上,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巴不得这些人喊得再久一些,价钱越高,他囊中的抽成便越丰厚。
“【十三万!】”
“【十四万!】”
“【十六万!】”
陆琯默不作声地听着,声音的来源很清晰,正是二号与三号两个包间在来回叫价,仿佛是杠上了一般,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十八万!】”
三号包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决然。
“【好,好啊!十八万灵石!】”
楚老头的声音扬了起来,在场中回荡。
“【还有没有道友,愿意出更高的价钱?这可是上古灵禽菁凤,错过了今日……】”
他话里话外,都在拱火。
“【方钟麒,你少给我在这儿充大头!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不服的话,拍卖会结束,你我出去练练手!】”
二号包间内,那倨傲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带上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随时奉陪】”
三号包间的修士声音平淡,只回了四个字,其中的轻蔑却显露无遗。
“【两位道友,还请遵守我凡云黑市的规矩。场内竞价,场外私斗,我黑市概不负责,但若是在此地动手,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楚老头脸色一肃,出言警告道。
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自他体内散出,场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些许。
两个包间内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再无人出声。
楚老头见状,脸上的严肃化为笑容,一锤定音。
“【诸位,十八万灵石!此只菁凤幼鸟,便归三号包间的道友所有了!】”
“【列位道友,本次凡云黑市拍卖会到此便圆满结束,感谢诸位的捧场。下次开市时间定在……】”
楚老头一面说着场面话,一面朝四方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入了后台。
……
“【可算是结束了】”
陆琯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对了,王渚,我们拍下的东西,在何处交割?】”
陆琯看向一旁的王渚,开口问道。
“【前辈不必心急,按照规矩,他们会派人将拍品送至各个包间……】”
王渚的话音未落,包间的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黑市的侍者,手中正捧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木盒。
王渚与那侍者低声交谈了几句,确认了里面正是陆琯拍下的灵犀木后,便打发了侍者,将木盒小心地提了进来。
陆琯示意他将木盒放在桌上,伸手揭开黑布,打开了盒盖。
一截手腕粗细、色泽古朴的木段静静地躺在其中,表面似乎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灵光。
“【前辈,就……就这么一截木头,竟卖出了五万灵石的天价?】”
王渚凑上前,看着那截木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几乎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嗯,是贵了些】”
陆琯淡淡回了一句,伸手将那截灵犀木拿起。
入手微沉,一股精纯而温润的灵气顺着掌心缓缓渗入体内,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五万灵石,虽是溢价不少,但能拍下此物,倒也不算亏。
“【好了,我也该走了】”
陆琯将灵犀木收入储物袋,站起身来。
“【前辈,这边请】”
王渚连忙上前,走到墙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墙壁上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门户,露出一条深邃的暗道。
“【嗯】”
陆琯当先走了进去。
王渚紧随其后。
二人在暗道中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到了出口,陆琯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王渚一眼。
“【前辈……】”
王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陆琯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便径直走出了暗道。
地道的出口设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周围荒草丛生,极为隐蔽。
陆琯出来后,出口的石门便自行合上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施展身法,朝着太虚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景象颇为萧条。
他见到了许多衣衫褴褛、面带惊惶之色的凡人,拖家带口地向南逃难。
陆琯心中有些疑惑,便拦下了一位老者询问。
一问才知,原来是前方数个城镇,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兽群,四处袭击村庄,已是死伤惨重。
他来不及多做感慨,只得按捺下心思,选择绕开那几个骚乱的镇子,换了一条更偏僻的路径。
如此一来,路上便多耽搁了数日功夫。
这一日,陆琯终于赶回了太虚门地界。
他没有直接上山,而是先走进了山下的集市,在一家熟悉的酒楼里要了一壶酒,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一面小酌,一面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听说了吗?山那头的葛家庄,前几日被一窝风狼给屠了,整个村子,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唉,这该死的兽潮,一年比一年厉害,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些凡人可怎么活啊】”
陆琯默默听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店家,结账】”
他扔下几块碎银,临走时,又让店家打了一壶新酒。
提着酒壶,他缓步向山门走去。
刚踏上山门前的白玉石阶,便被一名看守山门的弟子拦了下来。
“【这位师兄,还请留步,到这边来一下】”
那名弟子躬身行了一礼,伸手指向一旁。
“【何事?】”
陆琯眉头微皱,他认得此人,是外门弟子,平日里见了内门师兄,向来是恭敬有加,但今日的举动,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回师兄,是掌门下的令。近来宗门出了些事,所有在此时段进出过山门的弟子,无论内外,都需用神识查验一遍,以防宵小混入】”
那弟子解释道,语气很是客气,但态度却是强硬。
说罢,他体内灵力微动,竟似乎真的打算直接用神识探查陆琯。
陆琯目光一冷,向后退了半步。
“【你,去把你们管事的找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弟子被陆琯的气势所慑,微微一怔,随即道。
“【师兄说的是护法队的赵师兄吗?】”
“【对,赵成钢】”
陆琯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那还请师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赵队副】”
那弟子说完,便匆匆向山门内跑去。
“【好】”
陆琯应了一声,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心中却已是思绪翻涌。
赵成钢何时成了队副?他下山前,不还是护法队的队正吗?
宗门内,定然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怀着满腹的疑问,陆琯没有等太久,便看到赵成钢大步流星地从山门内走了出来。
“【陆师弟,你可算回来了】”
赵成钢一见他,便快步迎了上来。
“【赵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无缘无故的,为何要用神识搜身?】”
陆琯开门见山地问道。
“【师弟,此事说来话长。是上头的命令,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赵成钢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究竟出了何事?】”
陆琯追问道。
他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可能牵连甚广。
“【此地人多眼杂,不便多说,去我那儿谈】”
赵成钢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
“【若是不给个让我满意的说法,你以后休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滴灵酒】”
陆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二人一路来到护法队的营地,进了赵成钢的屋子。
关上门,赵成钢布下了一道隔音禁制,这才开口。
“【前些时日,玄钰峰的陈衍,师弟你可有印象?】”
“【那个仗着峰主是他爹,整日里招摇过市的二世祖?】”
陆琯想了想,说道。
“【咳,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赵成钢提醒了一句。
“【行,我记得前阵子听人说起,他不是刚办了双修大典,娶了个美貌道侣吗?】”
“【死了】”
赵成钢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
陆琯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就在我下山的这一个月内?】”
“【对】”
“【所以,就因为我恰好在这段时间出过山门,便怀疑到我头上了?】”
陆琯的语气冷了下来。
“【师弟莫怪,负责此案的执法堂师叔,查了许多线索,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近期所有离山和归山的弟子身上】”
赵成钢无奈地摊了摊手。
“【陈衍是怎么死的?】”
陆琯沉声问道。
“【据勘验,是中了某种阴煞之气,精血被吸食一空而亡】”
“【他的道侣呢?】”
“【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那位师叔便认为,是他的道侣杀了人,然后伪装成宗门弟子下了山,故而才要如此严加盘查?】”
陆琯很快便理清了其中的逻辑。
这个推断虽然有些武断,但倒也不失为一个调查方向。
“【八九不离十】”
赵成钢点了点头。
“【行,查就查吧】”
陆琯叹了口气。
“【我可警告你,该看的地方看,不该看的别乱扫】”
“【放心,都是大老爷们,你身上还能多长出点什么不成?】”
赵成钢嘿嘿一笑,一道温和的神识便从陆琯身上扫过。
片刻后,他收回神识,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看不出来啊,陆师弟,你这趟下山收获不小,身家挺丰厚啊……】”
“【事办完了没?没事我可就走了】”
陆琯懒得与他多说,不耐烦地打断道。
“【没事了,没事了。山门那边,我会去打招呼的,师弟你自便就是】”
赵成钢摆摆手。
出了护法队营地,陆琯沿着熟悉的石径,一路向着后山自己的洞府走去。
回到茅草屋,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他随手施了个除尘诀,屋内外顿时焕然一新。
躺在床上,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拿出那壶刚打的酒,仰头灌了一小口。
“【整个太虚门数千弟子,这要一个个查过去,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他心中暗自嘀咕。
就这么躺着,一直到了日头偏西。
陆琯才翻身坐起,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截灵犀木。
木段入手,温润的灵气不断渗出,让他浑身都感到一阵舒坦。
他心念一动,又取出了那本不知名古籍,翻到了记载灵犀木的那一页。
“【书上言,此木可截取一段,炼化为液,再辅以……】”
陆琯低声念道。
他拿起那手腕粗的枝干,仔细端详着,想找一个合适下刀的地方。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嗯?】”
他伸手拨开一小片蜷曲的枝叶,发现在枝干的连接处,竟长着个婴儿拳头大小、惟妙惟肖的袖珍葫芦,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这……古籍上可没记载,灵犀木还会结出葫芦来】”
陆琯自语道,眼中闪过惊奇与不解。
他研究了片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暂且将此事放下。
言语过后,他用小刀谨慎地从主干上切下了一小块树皮。
调动体内灵力,将其缓缓包裹,不过片刻功夫,那块树皮便化为了一小滴碧绿色的浓稠液体,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陆琯褪去上衣,反手将这滴灵液,慢慢地滴在了后背那道狰狞的伤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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