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雪斋站在泥泞的谷口,右肩伤口渗血,湿透的直垂贴在背上。他刚从藏粮车旁回来,三辆车里的干米、腌菜和火药包都封存完好。他下令加派刀盾手看守,并让识字的足轻登记数量。
两名士兵正拖着一挺铁炮往坡上走,雪斋喝住他们。
“放下。”
两人回头,脸色发白。
“战利归公,私取者斩。”
他指着缴获区,“所有兵器统一堆放,记名备案。”
士兵低头把铁炮放回原地,灰溜回队。
他走向谷中空地,踩过带血的盾牌和断裂的长枪。俘虏跪了六排,每排七八十人,大多低着头。有人肩膀发抖,有人盯着地面不动。几名己方足轻持刀巡逻,脚步沉重。
传令兵吹响铜哨,各部军官陆续集合到高坡下。雪斋站上石台,声音不高但清晰。
“第一,俘虏按百人编组,每组十人看押,夜间不准说话。”
“第二,所有缴获兵器铠甲分类堆放,铁炮火药单独设区,工兵队彻夜值守。”
“第三,设临时账房,随军工吏持册登记,上交物资记功,隐瞒重罚。”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那张烧焦的账册残页,递给文书官。
“这上面有‘茶屋’字样,可能连着敌方补给线,拓印存档。”
文书官接过,低头退下。
一名军官小声问:“这些俘虏怎么处理?”
雪斋没答,转身走下石台,朝囚阵走去。
他走到第一排前,通译跟上。
“你们主将已死,援军不会来。”
他停顿一下,“《武家诸法度》写明,战时不杀降者。若愿服劳役,可免死罪。”
没人抬头。
他又说:“重伤者抬去医治。”
医女千代带着两名助手走来,开始检查伤员。一个腹部中箭的俘虏被抬走时还在喘气。旁边几人眼神动了动。
雪斋回到高坡,见工匠队正在检修缴获的铁炮。一人拆开枪管查看膛线,另一人测试火绳引信。五十四匹战马拴在树边,已有士兵在清点毛色和齿龄。
天快黑时,运输准备开始。南部军遗留的牛马和板车被集中起来,改装成运资队。一辆藏粮车陷在泥里,六个人推不动。雪斋叫来工兵,用木杠撬起车轴,垫上石块,终于拉出。
他站在沙盘前,听工事官汇报清点结果。
“共俘敌四百七十三人。”
“缴获铁炮四十一挺,火药三百二十斤。”
“米粮六百石,铠甲一百八十具,战马五十四匹。”
雪斋盯着沙盘,手指划过桧山城方向。
这些铁炮能武装两个备队。六百石米够两千人吃一个月。战马可补充骑兵缺额。俘虏里多是农兵,稍加训练就能做辅兵。
他正想着,政宗来了。身后跟着片仓小十郎和两名近卫。
“战果如何?”政宗问。
雪斋递上清单。
政宗看完,眉头微动。
“你打算怎么办?”
“乘胜追击。”
“南部晴政败得太急,黑川城水门来不及关。现在奇袭,能打穿防线。”
片仓小十郎插话:“我部士卒连日作战,体力耗尽,是否休整?”
另一名将领也说:“主力未损,贸然深入恐遭围歼。”
雪斋摇头。
“此战不是小胜,是断其臂膀。南部军士气已崩,只要再压一步,他们就站不起来。”
他指向沙盘,“我们有四百多俘虏,可编为劳役队修路运粮。缴获的武器立刻配发,今晚就能整编新队。”
“明日一早,三路进兵。”
政宗沉默片刻,走到沙盘前。他绕着看了一圈,手指停在黑川城位置。
“你有全策?”
“有。”
“那就拟行军计划。”
雪斋取出新绘地图,铺在沙盘边。他标出三条路线。
左路由片仓带队,沿河谷突进,牵制敌右翼。
中军由他亲率,直扑水门,趁夜夺控。
右军由伊达本部推进,封锁退路。
政宗点头。
“你负责调度。”
“是。”
雪斋拿起朱笔,在地图上画出时间节点。
寅时集结,辰时出发,未时前完成布阵。
他另附一份名单,列出可立即启用的俘虏劳役人数和分配方案。
天完全黑了。营地燃起火堆,炊烟升起。受伤的士兵在帐篷里接受包扎,俘虏被分批带去吃饭。劳役队开始清理战场,搬走尸体,回收可用武器。
雪斋回到指挥帐,脱下外衣,露出右肩伤口。医女拿来药粉,撒上后包扎。他没吭声,只问:
“运输队准备得怎么样?”
“三十辆板车整修完毕,牛马配齐,明晨可出发。”
“铁炮测试呢?”
“三十七挺可用,四挺需返修,已安排工匠轮班。”
他点头,坐到案前。沙盘摆在中央,代表中军的红色木旗插在进军路上。他拿起另一面红旗,准备标出预备队位置。
帐外传来脚步声。传令兵进来报告:
“右翼发现异常火光,距离约两里,不知是敌是民。”
雪斋抬头。
“派斥候查。”
“已派。”
“再调一队弓足轻到坡顶戒备。”
传令兵出去。雪斋继续看沙盘。他把预备队红旗插在中路后方半里处,确保能快速支援两翼。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双刀。唐刀刀柄沾了血,有些滑。他取下布条,慢慢擦拭。
帐内只剩油灯声响。他盯着沙盘,眼睛没闭。肩上的药布渗出一点红,但他没去管。
外面又传来动静。这次是急促的脚步。
传令兵冲进来。
“斥候回报,火光是南部军残部,约百人,正往黑川城方向移动!”
雪斋站起身。
“通知各部,提前一个时辰集结。”
“是!”
他抓起外衣披上,扣好带扣。左手拿起沙盘上的中军红旗,右手握紧唐刀刀柄。
走出帐篷时,风变大了。
北方天空没有星星。
喜欢日本战国立志传:宫本雪斋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日本战国立志传:宫本雪斋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