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越来越近,鼓声从远处滚来,像雷一样砸在城墙上。雪斋站在北门城头,手按“雪月”刀柄,眼睛盯着三百步外那片移动的火海。他知道,这一波不是试探,是主攻。
“五百刀盾手。”他低声说,“来了。”
城墙下,拒马三列横列,铁炮队蹲在掩体后,手指扣在扳机上。雪斋没有下令开火。他还记得黑田官兵卫教过的——等敌人进百步,再打第一枪。
火把照出盾阵的轮廓,五排刀盾手并肩推进,木盾拼成一道墙,胁差咬在嘴里,双手举盾护头。他们脚步整齐,踩得地面发颤。长枪手跟在后面,枪尖斜指天空。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百步!
“放!”雪斋抬手一挥。
轰!轰!轰!
十门铁炮齐响,火光连成一片。最前排的盾阵猛地一震,两人倒下,盾牌歪斜。但后面的立刻补上,阵型没散。他们继续前进,速度不减。
“箭手——射!”
嗖嗖嗖!火箭划破夜空,钉在盾面上,火星四溅。有几面盾开始冒烟,但敌军仍不停步。滚石砸下,撞碎一面盾,那人被压在下面,后面的直接跨过去。
七十步。
五十步。
刀盾手冲到第一道拒马前,用刀砍、用肩撞,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第二道拒马就在眼前,他们开始攀爬。
就在这时,女墙边一声大喝炸响:
“融冰听声!”
是佐久间盛政。
他拄着枪站在高处,右眼蒙布在火光中发黑,左腿微微发抖,但声音如钟:“听——风里的脚步!听——盾下的呼吸!你们不是在守城,是在猎敌!”
守军齐声应和,士气一振。弓手稳住手,瞄准盾缝射杀;滚木礌石接连砸下,把刚爬上拒马的敌军砸回泥里。
一名刀盾手猛冲上来,一脚踢开滚木,跃上女墙,一刀劈向最近的守兵。那人来不及举枪,眼看就要被砍中。
寒光一闪。
“雪月”出鞘。
雪斋一步上前,刀锋横切,那人头颅飞起,身体还站着,血柱喷了半丈高。尸体倒下时,又有两人翻上城头。
雪斋不退反进,踏步挥刀。第二人举盾格挡,刀刃砍进木盾,他借力一扯,盾脱手飞出。对方空门大开,雪斋回刀斜斩,头落。
第三人从侧面突刺,雪斋侧身避过,左手抓其手腕,右膝顶腹,夺刀反手捅入其肋下。那人抽搐两下,软倒在地。
三具尸体倒在女墙边,血流成河。
新兵们看得呆住。有人脸色发白,有人握枪的手直抖。
雪斋转身面向他们,刀尖垂地,血滴不断。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喊杀声:
“记住,刀盾手的破绽在……”
话没说完。
砰!
一声闷响从山坡传来。
铁炮弹呼啸而至,擦过雪斋左耳,带起一串血珠。热流瞬间淌下脖颈。那枚炮弹接着轰在身后旗杆上,木屑炸裂,旗帜哗啦倒下。
所有人惊叫后退。
雪斋没动。他抬手摸了摸耳朵,指尖染红。目光顺着弹道,望向远处山坡——那片林子,正是他在千里镜里看到的位置。
他转头对身边传令兵低语:“南门弓手,准备火矢。等我信号。”
传令兵点头要走,又被他叫住。
“先别点火。让他们藏好。”
传令兵愣了一下,重重点头,猫腰跑下城楼。
雪斋重新看向战场。刀盾手还在往上冲,但攻势已缓。刚才那一枪震慑了双方。南部军似乎也在等命令,推进节奏变慢。
他走到佐久间身边。老教头靠在女墙上,喘着气,左腿明显在抖。
“还能撑住?”雪斋问。
“死不了。”佐久间咧嘴,“你刚才那三刀,比我当年在织田营里看过的还利落。”
“学你的。”雪斋说,“燕返改的第三式。”
佐久间笑了一声,又咳起来。
雪斋拍了拍他肩膀,走向铁炮队。
“刚才那一炮,是从多远打来的?”
炮手抬头估算:“至少六百步。坡上有树遮着,看不见人。”
“用的是什么炮?”
“不像南蛮炮,声音闷,可能是自铸铁炮。装药不会太多,射速慢。”
雪斋点头。这种炮威力大,但填药要两分钟以上。只要不连续射击,就有反击窗口。
他回头看了眼南门方向。那里安静得反常。按理说,敌军主力攻北门,南门该有佯攻才对。可到现在,连一支冷箭都没射过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
“千代呢?”
亲卫答:“半个时辰前去了西门,说浮桥引线有问题。”
雪斋皱眉。这时候离开北门,太巧了。
但他没再多想。战局不容分神。
“传令下去,北门所有弓手,换蘸火油箭。等我命令再点火。铁炮队每轮只打五门,留五门备用。滚木优先砸梯子和盾阵接合处。”
命令传下,各队迅速执行。
城下,刀盾手再次集结。这次他们推来两辆撞车,包着铁皮,由二十人推动,直奔城门。
雪斋冷笑。撞门是虚,逼守军消耗滚石才是实。
“让弓手专射推车的人。铁炮等撞车靠近再打轮子。”
话音刚落,山坡上又是一声炮响。
这次炮弹落在城头三十步外,炸起一片碎石。没人受伤,但尘土扑了满脸。
雪斋眯眼。对方在试距离。
他慢慢抽出“雪月”,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痕,然后抹在刀脊上。
这不是仪式,是提醒。
提醒自己——这一仗,不能输。
也不能急。
他抬头看天。云层稀薄,月光勉强透出。照在刀面上,映出一道冷光。
就在这时,南门方向传来一声短哨。
是暗号。
弓手已就位。
雪斋缓缓举起刀。
风吹过城头,带着血腥味。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盖住了脚边一滩未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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