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京城开始被一种诡异的恐怖气氛笼罩。
先是礼部一位从五品的祠祭清吏司主事,在散朝回府途中,所乘马车突然惊马,坠入河中,溺水身亡。现场混乱,马夫也一同溺毙,死无对证。
接着,一位在翰林院任职、曾为已故元后撰写过悼文的编修,突染“急症”,高烧不退,三日便暴毙家中,太医查不出具体病因。
再然后,一位户部的给事中,其家中半夜无故起火,虽被扑灭,但该给事中及其发妻不幸葬身火海,仆役皆言火起突然,疑似烛火引燃帐幔,但现场却有淡淡的火油气味……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意外,却又透着蹊跷。死者官职不高,但或多或少都与旧势力有些关联,或是在私下议论过新帝。消息灵通、心思敏锐的官员们开始人人自危,他们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皇帝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些消息,也通过不同的渠道,零零碎碎地汇入了陈府,汇集到何芝苒和陈安初面前。
看着纸上记录的那一个个名字和“意外”死法,何芝苒脸色发白,指尖冰凉。陈安初则是面色铁青,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牙关紧咬:“暴君!如此滥杀无辜,与禽兽何异!”
他们知道,沈弈骞这是在用最下作的方式巩固权威,也是在试探朝野的底线。每一个“意外”身亡的官员,都是一记沉重的警钟,敲打在每一个尚未完全屈服的人心上。
“必须加快联络,必须让殿下知道京中已成人间地狱!”陈安初沉声道,“也要让更多心存正义的同僚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沉默,就是助纣为虐,下一个‘意外’说不定就会轮到他们!”
何芝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笔疾书,将新帝开始秘密清洗中下层官员的恐怖行径,作为最紧急的补充情报,准备设法再次传递给胡三。同时,她和陈安初也开始更谨慎、但也更迫切地,通过那些尚能信任的渠道,将皇帝滥杀的消息和其中隐含的警告,传递给那些还在观望、或是已然感到恐惧的同僚。他们要在这片血腥的恐怖中,努力点燃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抵抗火种,并让北境的沈奕宸清楚知晓——京城,已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暴君的屠刀,不会停止,只会挥向更多无辜的人。
北境,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沈奕宸端坐主位,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在场所有核心将领与谋士的心上。他刚刚将京城胡三冒死传回、几经辗转才送达的密报内容,简略却沉重地告知了众人。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浸染着血腥与恐怖。沈弈骞那针对中低层官员的、伪装成“意外”的秘密清洗,像一把阴毒的冰锥,刺穿了北境众人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位新帝可能存有底线的幻想。
“暴君!畜生!” 乔国公乔峥霖须发戟张,猛地一拍桌子,实木桌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征战沙场半生,见过最残酷的敌人,却也未曾见过对自家臣子用如此下作手段的君王。“礼部刘主事,不过是在诗会上说了句‘为君者当修德’,那翰林院林编修,不过是因悼念元后文采斐然……还有户部张给事中,一家老小……” 老将军虎目泛红,声音哽咽,那是兔死狐悲,更是物伤其类的滔天愤怒。
陈府虽暂安,但皇帝此举,无疑是将屠刀悬在了每一个可能不忠者头上,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家。厅中其他将领谋士,无论出身世家还是寒门,此刻皆面露悲愤,胸口堵着沉甸甸的巨石。他们在外戍边御敌,君王却在后方肆意屠戮忠良、制造恐怖,这江山,这朝廷,还有何希望?
就在这悲愤与压抑几乎达到顶点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玄七,沈奕宸麾下最得力的影卫之一,身形如鬼魅般闪入厅中,单膝跪地,声音因长途疾驰而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殿下!紧急军情!探马来报,西南方向,发现大规模狄戎骑兵动向,约三万之众,正朝我北境防线压来!先锋已不足百里!而且……” 玄七顿了一下,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冷冽,“斥候拼死回报,狄戎军前,有一华服女子持节引路,观其形貌仪仗……极似,姜氏!”
“姜熠蔚?!” 有人失声惊呼。
议事厅内瞬间死寂,连乔峥霖都暂时忘却了愤怒,瞪大了眼睛。姜熠蔚?那个沈弈骞曾经的棋子,六皇子府的正妃?她竟投了狄戎?还引狄戎大军来攻北境?!
沈奕宸敲击扶手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缓缓抬起眼,眸中似有万年寒冰凝结,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好,好得很。他们里应外合,将这江山社稷、百姓安危,全然当作了他们权欲斗争的祭品!
“狄戎此次出兵时机、路线皆刁钻,且兵力远超往常骚扰。” 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面色凝重,“显然蓄谋已久,且有熟知我北境布防之人指点。” 这个人,无疑就是姜熠蔚。
“殿下,当务之急,是迎击狄戎!” 乔峥霖强压怒火,回归军务,“我军主力虽在,但狄戎来势汹汹,又有那毒妇引路,不可小觑。需立刻调整布防,派兵阻截!”
沈奕宸点了点头,声音冷冽如刀:“乔国公所言极是。令:左军即刻开拔,抢占狼牙隘口,务必拖住狄戎先锋。中军右军随时待命。另,派出所有斥候,我要知道狄戎主力确切位置和姜熠蔚的具体动向。”
命令一道道传下,厅内气氛紧张却有序起来。然而,每个人心底都沉甸甸的。外有狄戎强敌勾结内奸来犯,内有疯狂君主自毁长城,北境虽强,却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两面受敌,孤立无援。
就在沈奕宸凝神思索破敌之策,如何应对姜熠蔚这个熟知己方情况的“向导”时,议事厅厚重的门外,传来一点极轻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何人?” 沈奕宸耳目何等灵敏,目光如电射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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