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外景地，雨下得正急。王奕站在雨棚下，手里的分镜脚本被雨水洇出毛边，她却浑然不觉，对着对讲机喊：“灯光往马车轱辘打！要让水花溅起来的瞬间有光，像沈落微心里那点没灭的念想！”
周诗雨穿着单薄的戏服站在雨里，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这场戏是沈落微在雨中追故人的马车，王奕要求“不用替身，要真淋”，理由是“替身的跑姿没有沈落微的绝望”。可只有周诗雨知道，王奕昨晚让服装组在她戏服内衬缝了层薄羽绒，领口还藏了个迷你暖宝宝，说“外面看是单衣，里面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情绪不对。”王奕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她举着导筒，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筒身，“沈落微不是‘追不上’的愤怒，是‘知道追不上还要追’的固执。眼神要直，脚步要乱，像没头的苍蝇，但心里得有个点，那辆车，是她的命。”
周诗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重新调整呼吸。她知道王奕说的“点”是什么。昨天围读时，王奕在剧本上写：“沈落微的执念，像雨里的灯，明知道会灭，还是想多看一眼。”此刻望着远处的马车，她忽然想起王奕拍《暗涌》时的采访，说“好的角色，都带着点飞蛾扑火的劲”。这话，王奕私下也对她说过，当时她正为一场哭戏钻牛角尖，王奕抱着她说：“别怕摔，我给你兜底。”
“再来！”王奕挥手，马车再次启动。周诗雨冲进雨里，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嗓子喊得发哑。不是演的，是真的急，急得像要把心都喊出来。
“停！”王奕喊卡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波动，她对助理说，“给周老师拿条毯子。”自己却没动，盯着监视器回放，手指在屏幕上点着，“这里，脚崴的瞬间，眼神不能散，要往马车那边瞟，对，就是这种‘疼也不能停’的劲。”
周诗雨裹着毯子喝姜汤时，看着王奕冒雨和武术指导讨论动作。对方说“要不还是用威亚吧，真跑容易受伤”，王奕摇头：“威亚有牵扯感，跑不出那种‘豁出去’的劲。加个人在旁边护着，诗雨，你敢不敢再试一次？”
她看向周诗雨，眼神里没有命令，只有询问，像在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周诗雨把姜汤一饮而尽，点头：“来。”
第三次拍摄，周诗雨跑得比之前更猛，高跟鞋陷进泥里，她干脆甩掉鞋子，光着脚在雨里追。王奕在监视器后握紧了导筒，指节泛白。她比谁都清楚，周诗雨的脚昨天练舞时崴了，此刻光脚跑在碎石地上，得多疼。但她没喊停，因为她看见周诗雨的眼神亮得惊人，那不是沈落微的绝望，是周诗雨自己的“敢”。
“过！”喊卡的瞬间，王奕立刻脱下自己的冲锋衣，跑过去裹在周诗雨身上，又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脚心被碎石划出了血痕，她眉头瞬间拧紧，声音发沉：“怎么不早说？”
“说了我家王导就不让我跑了，我还不知道你！。”周诗雨笑着喘气，脚心的疼混着心里的热，竟觉得格外踏实，“但你不是说，‘真实的疼，才藏得住真实的拼’吗？”
王奕没说话，背起她就往休息车走。雨水打在她背上，周诗雨趴在她肩头，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雨水味，还有冲锋衣里透出的体温。她忽然想起王奕的成名作《急诊室》，里面有场医生背病人的戏，镜头一直跟着他们的脚步，王奕在采访里说：“信任不是说的，是你敢把后背给对方。”此刻她趴在这副结实的背上，忽然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她们早就是彼此的后背了。
休息车里，王奕给周诗雨处理伤口，动作轻柔得不像她。碘伏棉签碰到伤口时，周诗雨瑟缩了一下，王奕立刻停手，对着伤口吹了吹，像在哄小孩。“昨天看你练舞崴了脚，”她低声说，“本来想改戏，又觉得……你不会愿意。”
“因为我是你选的演员啊。”周诗雨捏了捏她的耳朵，那里还沾着雨珠，“也是你选的未婚妻。”
王奕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用绷带缠她的脚，缠成个笨拙的蝴蝶结：“别闹，待会儿老李该进来了。”话虽如此，嘴角却扬得老高，眼里的笑意像化不开的蜜糖。
下午雨停了，拍沈落微在屋檐下躲雨的戏。王奕让场务往地面洒水，说“要映出屋檐的影子，像沈落微心里的执念”。她坐在监视器前，忽然对周诗雨说：“你试试加句台词，‘雨停了，路还在’。”
周诗雨愣了一下，随即懂了。这不是沈落微的台词，是王奕在说-再难的戏，再疼的伤，都会过去，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她望着镜头，轻轻说出那句话，声音带着雨洗过的清澈。王奕在监视器后，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又明亮。
收工时，夕阳穿透云层，给片场镀上了层金边。王奕和周诗雨并肩走在积水的石板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明天拍火场戏，”王奕忽然说，“护具我让道具组加了三层，别怕。”
“你呢？”周诗雨转头看她，“你总盯着监视器，离得那么近。”
“我没事。”王奕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颗用糖纸包的梅子糖，“含着，酸的，提精神。”糖纸是她们定情时的电影院票根，王奕一直收着，说“甜里带点酸，像我们的日子”。
周诗雨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她看着王奕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片场的风雨、伤痕、严苛，都因为有了彼此，变成了勋章。她们是导演和演员，是战友，是爱人，在对“极致”的追求里，找到了最动人的共鸣。这样的并肩，比任何情话都来得汹涌，你是我亲手浇灌的玫瑰，我不仅要看着你开得璀璨，还要站在最近的地方，替你挡住所有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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