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死鹿静静地躺在林间空地上，像一份来自未知的礼物，又像一个无声的考验。暗红的血渗进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气息。
山洞里的人们看着那鹿，眼神复杂。饥饿像火一样灼烧着肠胃，但没人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我去看看。”孙猎户说着，像一道影子般滑出洞口，警惕地接近那头鹿。他仔细检查了鹿的尸体和周围地面，确认没有机关埋伏，又用小刀割下一小块肉，放在鼻尖闻了闻，甚至自己先舔了一下。
片刻后，他朝洞口方向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没问题，是刚死的，肉没毒。”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压抑的闸门。几个青壮不用吩咐，立刻冲出去，合力将那沉重的鹿尸拖了回来。人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看着那鹿肉的眼神，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渴望。
王屯长指挥着妇人烧水，准备处理这救命的食物。山洞里第一次有了点忙碌的生气。
但萧衍、林晚几人的脸色并未放松。
“他们自己粮食也不宽裕，为什么送我们这么大一头鹿？”陈擎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萧衍看向林晚，重复了她之前的猜测：“为了‘山灵’认可的东西？”他语气里带着探究，“你觉得，那是什么？”
林晚握了握口袋里的白齿坠子，摇了摇头。她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关于灵泉，关于这片土地奇异的反应，但她不敢说。“可能……和这坠子有关，也可能……和我懂些种植有关？他们似乎很看重土地和生长。”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却也显得单薄。
就在这时，一直被捆在角落、萎靡不振的李三狗，在听到“山灵”二字时，身体又是不受控制地一颤，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比听到“巡检司”时更甚。
萧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走到李三狗面前，蹲下身，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你怕‘山灵’？张翠儿跟‘山灵’有什么关系？”
李三狗猛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却死死咬住，一个字也不敢吐露，那恐惧深入骨髓。
他的反应让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张翠儿，巡检司，现在又牵扯到神秘莫测的“山灵”，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鹿肉被切割开来，大部分被抹上盐巴熏制储存，一小部分则立刻投入锅中，混合着野菜炖煮。浓郁的肉香弥漫在山洞里，暂时驱散了恐惧和绝望。人们捧着分到的一小碗肉汤，小心翼翼地喝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这顿久违的、带着油腥的食物，像一剂强心针，让疲惫不堪的队伍恢复了些许元气。
林晚将自己碗里的几块肉偷偷拨给了眼巴巴的瑞瑞，自己只喝了点汤。她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稍安，但那股不安却始终萦绕不去。
傍晚，陈擎挑选的两名机灵的年轻人，带着水囊和简单的武器，趁着天色未完全暗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洞，朝着废墟营地的方向摸去。他们的任务危险而关键，关乎所有人接下来的抉择。
夜幕降临，山洞里再次安静下来。吃饱后的人们，裹着单薄的衣物，在火堆旁蜷缩着睡去，鼾声此起彼伏。守夜的人坐在洞口，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
林晚靠着石壁，却毫无睡意。她听着洞外山林的风声，那风声里，似乎又夹杂了白天那种若有若无的、如同细竹管呜咽的奇异声响，断断续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故事。
她悄悄坐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瑞瑞和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萧衍，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内侧。
守夜的二牛看到她，刚要开口，林晚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凝神细听，那呜咽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引导着她的感知。
她下意识地再次握住那枚白齿坠子。这一次，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齿面时，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共鸣般的颤动，从坠子上传来，同时，她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的灵泉空间，那汪泉水似乎也泛起了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这坠子……这片土地……灵泉……它们之间，真的有联系！
就在这时，洞口外负责另一个方向警戒的孙猎户，如同鬼魅般潜了回来，脸色凝重地对着被惊醒的萧衍低声道：
“有情况。西边……有火光，很多，正在往这边移动！看距离和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山坳入口！”
所有人的睡意瞬间被驱散！
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是巡检司去而复返？还带来了更多的人？
“叫醒所有人！准备战斗！放弃洞口，退守洞内狭窄处！”萧衍当机立断，声音冷冽。
混乱中，林晚却感觉到，手中那枚白齿坠子的微弱颤动，似乎变得更加急促了，仿佛在预警，又仿佛在……指引？而那一直萦绕在风中的呜咽声，也陡然变得高亢了一些，方向……似乎指向山洞的更深处？
她猛地看向黑黢黢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洞穴深处，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这山洞，或许并不只有一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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