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显然饿的不轻，一顿饭很快吃完，等收拾完碗筷，三女跟着孟才来到西厢房的书房，徐慧真先开口问道：
“今天第一天上课，怎么样？老师讲的能听懂吗？”
她眼神里满是关切，手里还下意识抓着衣角。
陈雪茹也凑过来，指尖敲了敲桌沿：
“就是，我听说夜大的先生都挺严格的，课程会不会很难？别硬撑着，要是跟不上，我找找人问问。”
梁拉娣知道自己对学习一窍不通，出不上力，只能关切的看着孟才，生怕从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孟才见三女一脸担忧，忍不住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放心吧，都能听懂，还挺轻松的。也不看看你们男人是谁，这点课程还难不倒我。”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领到的课本和笔记本，放在桌上。
徐慧真最先接过来，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上“数学”两个大字，眼神里满是珍视，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在这年代，知识就是最金贵的东西，能有机会读书，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陈雪茹凑过来一起看，手指划过书页上的公式，虽看不懂，却也知道这是能让人有出息的学问，小心翼翼地翻着，生怕弄皱了纸角。
梁拉娣站在两人身后，踮着脚往里瞅，眼里满是羡慕。
“这就是夜大的课本啊，印刷真清楚。”
徐慧真翻开一页，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眼神里满是羡慕。
翻到孟才记得笔记时，三女更是眼睛一亮。
孟才大成级的书法果然不是盖的，字迹工整利落，笔画遒劲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章法，连批注都写得清清楚楚，密密麻麻却毫不杂乱。
“好家伙，孟大哥，你这字也写得太好看了吧！”
梁拉娣忍不住惊叹，伸手轻轻摸了摸笔记纸，
“比我们村书记写的还强，简直跟印上去的一样。”
徐慧真也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赏：
“这笔记记得真细致，重点都标出来了，一看就用心了。”
陈雪茹看着笔记，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抬眼看向孟才，眼神里带着几分骄傲：
“我就知道你肯定厉害，没想到字也写得这么好。早知道过年的春联就让你自己写了。”
孟才微笑不语。
他总不能说过年前自己还不会，过完年才突然学会的吧。
“是啊，等明年，我们的对联就让孟大哥自己写，也能省点钱。”梁拉娣对孟才能写这么好的字感到十分骄傲，附和道。
孟才被三女夸得心里畅快，笑着把笔记本收起来：
“都是小事，只要你们喜欢，那明年的春联就我来写。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夜色如墨，淌过正阳门四合院的青砖黛瓦。
梁拉娣侧身躺在孟才怀中，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脸颊泛着未褪的潮红，眼尾还凝着几分事后的慵懒余韵。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孟才胸前的衣料，往日里透着股泼辣劲儿的眼神，此刻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连呼吸都比往常轻了些。
孟才早已察觉到她的异样。
从傍晚一起吃晚饭时，她就没怎么说话，刚才温存时，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热烈，倒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拘谨。
他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和得像浸了温水：
“拉娣，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拉娣身子僵了僵，往他怀里缩了缩，脑袋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
“没……没事啊。”
“还说没事？”孟才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持，“从晚饭到现在，你就神色不对。是不是在酒馆受了委屈，还是绸缎庄那边有人为难你了？”
他一叠声地问着，梁拉娣却只是摇着头，双手抱的更紧了，身体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好像要融为一体。
直到孟才停下话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耐心等着，她才终于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我……我就是觉得……慧真姐和雪茹姐都有文化，还都有本事管酒馆、管绸缎庄，连你现在上夜大，她们都能陪着你聊学问……”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
“可我就只有小学文化，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帮你什么了……我怕……我怕以后你们都觉得我笨，觉得我配不上你，连你也会看不起我……”
话音未落，眼角溢出一丝泪珠，
她越说越委屈，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我就只能干些擦桌子、洗衣服做饭的粗活，我怕……我怕日子久了，你就不想要我了……”
孟才的心猛地一揪，疼得厉害。
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心里竟藏着这样的心思。
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手掌抚过她的后背，语气坚定又温柔：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勤快、踏实，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在酒馆和绸缎庄也帮了不少忙，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慧真和雪茹也常夸你。文化这东西，又不是天生就有的，我以前也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都是后来慢慢学的。你要是害怕，那就好好学习。”
梁拉娣望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的郁结散了些，可眼眶还是红着，小声道：
“这能行吗……而且我底子差，怕是学不会……”
“怎么会学不会？”孟才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现在国家正搞扫盲运动呢，每晚都有夜校，专门教认字写字，还有老师手把手教。我帮你报个名，以后每天晚上，我送你去，放学等我去接你，咱们从最简单的字开始认，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拉娣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灯光映在梁拉娣脸上，她看着孟才眼中毫不掩饰的笃定与宠溺，心里那点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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