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踩着最后一级铁梯落地时,脚边的红砖突然松动,滚出颗圆润的鹅卵石。他弯腰去捡的瞬间,发现石头表面竟刻着个微型齿轮,齿牙间嵌着点暗红——像是红布衫的纤维。
怀表不知何时合上了,表盖内侧的“周”字变得黯淡,像枚褪了色的印章。他摸出手机,房东的催租短信还在,但周明远那条陌生号码的信息却消失了,通话记录里查不到任何痕迹,仿佛只是幻觉。
“小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王婆婆拄着拐杖站在锅炉房门口,铁皮饼干盒敞着,里面装着半盒新鲜的草莓,“刚摘的,尝尝?”
林默盯着她的眼睛——不再是齿轮的颜色,浑浊却透着寻常老人的暖意。拐杖顶端的细针不见了,木头纹理里还留着淡淡的铁锈味,像是刚被打磨过。
“王婆婆,您……”
“别问。”王婆婆把草莓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往拆迁区走,“钟厂的老东西该清了,你那唱片机要是还想要,赶紧去捡,下午推土机就来了。”
林默捏着颗草莓,汁水在指尖泛着甜意。这触感太真实,不像循环里的虚幻。他快步走向自家院子,西厢房的门依旧锁着,但门缝里不再透出蓝光,只有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去,扬起细小的尘埃。
唱片机躺在墙角,摔碎的外壳不知被谁拼好了,只是喇叭处还留着道裂痕。他插上电源,唱针搭上唱片的瞬间,传出的不是爵士乐,也不是电流杂音,而是段清晰的对话——是爷爷和周明远的声音。
“……永动钟的核心不能用活人执念驱动。”爷爷的声音带着争执的沙哑,“明远,小雅的事……”
“我别无选择。”周明远的声音透着疲惫,“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停不下来了,除非……”
后面的话被唱片的划痕吞掉,只剩下滋滋的摩擦声。林默倒带重听,反复几次,都只能捕捉到“除非”两个字。他突然想起怀表背面的照片,翻出来对着阳光看,照片边缘的折痕里,似乎藏着行极浅的字。
用草莓汁涂抹在折痕处,字迹慢慢显形:“除非找到‘时间的橡皮擦’”。
“那是什么?”林默自语时,唱片机突然自动换了首曲子,是首童谣,旋律耳熟——和烟囱第十七层小女孩数齿轮时哼的调子一模一样。
院子里的老槐树突然落下片叶子,正好落在唱片机上。叶片背面粘着张纸条,是打印体:“今日下午三点,钟厂旧址拍卖会,标的包括永动钟残件。”
林默看了眼手机时间,两点四十五分。他抓起怀表和草莓盒往外跑,经过拆迁区时,看见王婆婆正指挥工人搬运旧物,其中个木箱上贴着“红星钟厂档案室”的标签,箱盖没盖严,露出本泛黄的台账,首页写着“1973年职工名录”。
“等等!”他冲过去翻开台账,在周明远的名字旁,看到个陌生的备注:“妻,林慧;女,周小雅”。
林慧?这个名字和他母亲的名字一模一样。
王婆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递来杯热茶:“你奶奶叫林慧,当年和周伯母是双胞胎。”她指着台账上的照片,两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并肩而立,眉眼几乎分不清,“火灾后周伯母就失踪了,你奶奶……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
唱片机里的童谣突然变调,变成段急促的报时声。林默抬头看向钟厂方向,拍卖会的横幅已经挂起,几个穿西装的人正抬着个盖着红布的物件往台上走,轮廓像是台小型齿轮机。
怀表在这时发烫,表盖自动弹开,里面浮出半块齿轮,正好能和之前在烟囱捡到的“2023.10.25”齿轮咬合。拼合的瞬间,齿轮表面浮现出地图,标注着拍卖会后台的位置,旁边写着:“橡皮擦在残件里”。
他咬了口草莓,甜味漫过舌尖的同时,听见王婆婆低声说:“周明远当年留了后手,就怕自己被执念吞噬……”
话没说完,拍卖会现场突然传来骚动,有人大喊:“永动钟残件在动!”
林默攥紧拼合的齿轮,往拍卖会后台跑。经过老槐树下时,一片叶子落在肩头,他随手摘下,发现叶面上用指甲刻着行字:“小心戴金丝眼镜的人”。
抬头时,阳光正好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无数光斑,像极了齿轮转动的轨迹。而拍卖会后台的阴影里,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盯着怀表的方向,嘴角噙着抹奇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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