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疗养院的后山在深秋时节显得格外寂静。林默踩着满地落叶往老槐树方向走,兜里的铁皮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主齿轮的余温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周秀兰留下的艾草包还在302房间,布包角落绣着的藤蔓纹与铜盒子上的纹路完美重合。林默将艾草包垫在主齿轮底座下,黄铜齿牙上的圆周率突然泛起微光,像被注入了某种生命。
“该拆了。”父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攥着爷爷的旧扳手,“当年老周和你爷爷在地基下埋了封信,说等主齿轮归位就拆开。”
他们在老槐树的根系间找到了暗格,潮湿的泥土里躺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的火漆印是红星钟厂的五角星标志。拆开时,信纸的霉斑像干涸的血迹,上面的字迹却异常清晰:
“1973年6月18日 暴雨夜
建国兄:
主齿轮的刻度不对劲,我在圆周率里发现了不该有的数字。这不是永动钟,是个计时器,记录着某种循环。我们都被困在自己刻的齿轮里,转不出去了。”
信末的署名是“周明远”,墨迹在“循环”两个字上晕开,像是被泪水打湿过。林默突然想起周秀兰说丈夫临终前攥着半块齿轮,原来他早就发现了真相。
“循环……”父亲喃喃自语,“当年我抱着齿轮跑下山时,总觉得身后有钟声在追,现在想想,那钟声根本没停过。”
主齿轮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齿牙间的明信片开始褪色,露出背面隐藏的字迹。林默一张张翻看,发现每张明信片的背面都写着同一句话:“别让钟摆停在3点14分”。
就在这时,山脚下传来汽车鸣笛声。王强开着辆二手皮卡冲上山,车斗里堆满了纸箱:“红星钟厂老仓库要拆了,我在废墟里找到这些!”
纸箱里是各式各样的齿轮,大的如磨盘,小的如纽扣,每只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数字。林默在其中发现了爷爷日记里提到的“永动钟核心齿轮”,齿牙间的数字正是圆周率的前二十位,只是最后两位被某种工具刮去了。
“老厂长说这些齿轮会‘认主’,”王强抹了把汗,“当年他带着我们把齿轮埋在地基下,说‘等懂的人来了,它们就会唱歌’。”
林默将这些齿轮逐个嵌入主齿轮的凹槽,当最后一只纽扣齿轮卡进去时,整个后山突然震动起来。主齿轮缓缓升起,悬停在半空,齿牙间的数字开始流动,组成一道金色的光门,门后隐约可见红星钟厂的旧貌。
“进去吧。”父亲推了推他,“你爷爷在等你。”
林默踏入光门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看见年轻的爷爷站在钟厂车间里,怀里抱着个齿轮箱,而窗外,暴雨倾盆,厂房正在剧烈晃动。
“默子,”爷爷转身对他笑,“记住,齿轮会老,念想不会。”
光门突然闭合,主齿轮重新落回底座,所有齿轮开始逆时针转动,发出的声响竟与疗养院的墙里钟一模一样。林默低头看手腕,那道淤青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条淡金色的藤蔓纹路,形状正是主齿轮的轮廓。
下山时,周秀兰的孙女站在疗养院门口,手里捧着个旧包裹:“陈叔叔,奶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包裹里是本相册,里面全是周明远和爷爷的合影,每张照片的背景里都有齿轮的影子。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车票,日期是1973年6月18日,目的地写着“雾凇疗养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林默合上相册,听见主齿轮的嗡鸣声渐渐变成了某种旋律,像是无数人在齐声背诵圆周率。
回到钟表铺时,王强正和父亲研究主齿轮的新刻度。落地钟的“聚”字旁又多了个“散”字,钟摆的影子在地面画出一个完整的圆。
林默打开周秀兰的包裹,发现相册夹层里还藏着张纸条,是爷爷的字迹:“当主齿轮开始倒转,记得把地基下的最后一个齿轮取出来——它在等你。”
窗外的月光洒在主齿轮上,齿牙间的明信片重新变得清晰,照片里的工人们对着他笑,仿佛在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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