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南岭旧矿外荒草萋萋,风如游蛇穿行于断崖之间,卷起枯叶与碎石。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撕成碎片,洒在废弃的矿口上,像是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赵云伏于断崖之上,二十名精锐散布两侧,皆屏息凝神,如同潜伏的猎豹。
他目光如炬,紧锁那幽深如兽口般的矿洞入口。
约定子时相见,如今已过三刻,依旧不见素衣身影。
“恐怕是诈降之计。”廖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却仍惊起远处一只夜枭扑翅远遁。
赵云未动,眉宇间没有半分焦躁,只有沉静如渊的思索。
他缓缓摇头:“她若想害我,今日便不会送信。”
那一片桐叶上的八字——“柴道有井,井下藏兵”,字字冷峻,却无虚言。
能听出枯井之下千人踏步的震颤,此女耳力已入化境。
更重要的是,她在茶楼中三次轻咳,以《千字文》密语点破他言语中的疏漏——这不是试探,是提醒。
她不信权谋,只信自己听见的真实。
赵云从怀中取出一支细长竹管,通体乌黑,内壁涂蜡,乃是他数日前亲赴声测坊所得的试验品。
据闻此物可借风势留存声波痕迹,虽尚在雏形,但对拥有“万象天工”的他而言,已是利器。
他将竹管轻轻置于风口,迎着东南方向的夜风,静候片刻。
忽然,指尖一震。
他迅速收回,用随身小刀刮开内壁薄蜡,一道细微凹凸浮现眼前——并非文字,而是某种规律排列的纹路。
赵云闭目,心神沉入思维宫殿,万象天工瞬间运转,将这组波纹逆向还原为声音频率,再转化为可解的符号。
“井分三穴,水火相克。”
六字浮现脑海,赵云瞳孔微缩。
刹那间,一切豁然开朗!
所谓“井下藏兵”,根本不是寻常水井!
而是前朝所建的“三眼烽燧井”——一种用于边境紧急传讯的地下设施,深达十余丈,分设通风、储水、藏兵三道独立暗室,彼此隔绝却又互通气息。
若不知其结构,贸然强攻,极易陷入火攻陷阱。
而“水火相克”,正是破解之钥:火需通风,水能灭火,只要封住风道,断其燃源,再引水灌底,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裴元绍!”赵云低声唤道。
“在!”
“带十人,绕后封堵西面通风口,一旦发现有人试图点燃引火物,立即掷泥封穴,不得放一丝烟火升腾。”
“廖化!率五人由主道突入,制造声响,逼其现身,但切记不可深入,诱敌即可。”
“诺!”
两人领命而去,身形没入黑暗。
赵云却未动,反而解下腰间绳索,勾于崖边古松之上,纵身一跃,直坠井口边缘。
他攀索而下,动作轻如落叶。
井壁湿滑,布满青苔,但他每一步都精准落在承重石棱之上。
下行不过十丈,忽觉脚下回音异样——左前方井壁传来轻微空响。
赵云停步,抽出银枪,枪尖轻叩井壁。
咚……咚咚……咚。
三声轻击,间隔微妙。
万象天工立即将声波反射数据重组,一幅立体图景在他脑中成型:左侧三尺,确有夹层!
且内部空间宽绰,足容百人潜伏。
便是此处。
他不再犹豫,运劲于臂,长枪猛然刺入石缝,旋身发力一挑——轰然一声,石壁崩裂,尘土飞扬。
火光骤闪!
夹层内,赵弘正蹲身检查引火绳,猛见墙壁炸开,骇然抬头,怒吼出口:“放滚石!点火油!杀了他!”
两名黄巾士卒慌忙去拔火折子,另一人则拉动机关,上方顿时传来巨石滚动的闷响。
但太迟了。
赵云如雷霆般冲入,银枪横扫,枪锋划过火油槽沿,将数十根引火绳尽数挑断。
未燃的火油泼洒满地,非但未能助燃,反而在地面蜿蜒成网,绊倒两名正欲逃窜的敌兵。
赵弘怒目圆睁,挥起环首大刀劈来,招式狠辣,刀风呼啸。
然而在赵云眼中,此人动作虽猛,节奏却死板——每一次变招前,肩胛必先微沉,右腿发力时左膝总要微曲调整重心。
“七招一换轴心,惯性所致。”赵云心中已然拆解其武学路径。
第三回合,赵弘一刀横斩,气势汹汹。
赵云佯作不敌,退下半步。
就在对方右腿蹬地、身体前倾的刹那,他突进如电,枪柄自下而上撞向其膝窝!
“咔!”
骨肉相击之声沉闷响起,赵弘惨叫跪地,手中大刀脱手飞出,砸入火油池中溅起一片黑浪。
赵云一脚踩住其背脊,冷声道:“你监视我,本就是死罪。还妄图借‘风中信’设局?可惜……你不懂风,也不懂她。”
赵弘喘息剧烈,嘴角溢血,嘶吼道:“你以为她是救你?她是在试你!听风谷从不站队,只记录真相……你若死在此地,她的名字也不会多写一笔!”
赵云不语,只是俯视这挣扎的败者,眸光幽深。
风的确不说谎。
可人心,比风更难测。
他抬手示意亲卫押走赵弘,随即转身走向密室深处。
烛火残烬未熄,映照出角落一处隐秘石龛。
他上前一步,拂去浮灰,手指触到一道极其隐蔽的机关卡槽。
轻轻一按。
石龛底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铁皮小匣。
赵云将其取出,打开。
一本薄册静静躺在其中,封面无字,内页却密密麻麻记录着联络暗号、接头地点、人员代号。
《黑山联络册》。
他的目光缓缓移至某一页。
那里,赫然标注着一行小字:
“公孙部将张白骑,驻守易北,可联。”赵云立于井底密室深处,手中那本《黑山联络册》沉如千钧。
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暗语与代号,像一张无形之网,悄然铺展在河北大地之上。
他指尖缓缓划过那一行刺目的字迹——“公孙部将张白骑,供粮械,换俘役”,喉间骤然一紧。
原来如此。
不止是黄巾残党苟延残喘,更有边军旧将勾结匪寇,以军资换取活人劳力。
那些被掳走的百姓,并非单纯劫掠,而是成了黑山势力开矿筑垒的奴工。
他们被困于地底,日复一日凿石运土,生死无人知。
而所谓“藏兵之井”,实则是囚禁亡魂的牢笼。
“难怪井壁回音空浮,却无炊烟气流。”赵云低声自语,万象天工仍在运转,将方才所见每一处细节重新推演。
通风口设计异常狭窄,储水槽常年干涸,唯独藏兵夹层内残留着草屑与血渍——这不是为战备所设,是为囚禁所造。
他眼中寒光渐起。
仁义不是软弱,宽恕亦非纵容。
若连脚下这片土地的苦难都视而不见,何谈安天下?
“传令。”赵云转身走出密室,声音冷峻如霜,“所有俘虏,不论曾否执刃,一律释放。”
副将裴元绍一怔:“将军,其中不乏从逆多年者,岂能轻纵?”
“他们被诱、被胁、被蒙蔽。”赵云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俘虏,老者白发苍苍,少年面黄肌瘦,许多人脚踝仍戴着铁镣,“真正的罪人,在背后递刀的人。”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叠木牌,每块皆刻有“言功”二字,背面烙着常山营印信。
“每人持此牌返乡,至县仓可兑米半石,另赐布一匹,以助归途。”
寂静中,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卒突然扑通跪下,老泪纵横:“我……我原是雁门戍卒,退役返乡途中遭人哄骗,说有屯田招募,给粮给地……谁知落入这魔窟三年!日日挖矿,死一人便埋一人……将军救我等如重生啊!”
他话未说完,已有十余人跟着叩首泣拜。
赵云默默扶起老卒,手落在其肩上,沉稳而有力:“回去吧。种你的田,养你的儿。这世道不该让良民低头活着。”
众人离去后,战场归于沉寂。
廖化带人焚毁火油,填平机关,只余一地焦痕与碎石诉说着方才的杀机。
赵云独自攀上山腰,停步回望。
夜雾弥漫,旧矿如同巨兽遗骸,蜷缩在群岭之间。
他忽觉袖中微动,似有轻物滑入。
探手一摸,竟是一片桐叶,边缘已被风蚀得微卷,叶面却新添一行细如蚊足的小字:
“井非藏兵之所,乃囚魂之地。你救了他们,也救了自己。”
字迹清瘦,笔意含敛,却直抵人心。
赵云握叶良久,指节微微发白。
风穿林而过,檐铃轻响,仿佛有谁在远处低语。
他仰头望向听风楼所在的方向——那座隐匿于市井、却耳听八方的阁楼,此刻是否正有一双眼睛,透过重重夜色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不来……是因为还在考验我吗?”他低声问风。
无人应答。
唯有丝线悬于高楼窗畔,在月下轻轻一颤,终未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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