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衡以十岁的低龄和令人瞠目结舌的满分成绩,轻松升入了军区附属干部子弟学校的高中部。
高中部里,像她年纪这么小的,她是独一个。
高中的课程相较于初中,深度和广度都有了质的飞跃。物理开始深入探讨电磁场与原子结构,化学涉及更复杂的有机合成与反应机理,数学更是引入了微积分的初步概念。历史与政治则更加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剖析国际国内形势。
这些对寻常学生来说颇具挑战性的知识,对于谢知衡而言,却如同呼吸般自然。
这些课堂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观察时代思潮和温故知新的窗口。
她依旧毫不费力地占据着年级第一的宝座,且将第二名远远甩开。她的试卷常常被老师作为范本传阅,解题思路之清晰、方法之精妙,甚至时常能给老师带来新的启发。
原先高中部有个被称为“天才”的男生,叫贺斯年,父亲是科学院某研究所的负责人,他自己也一直以思维敏捷、成绩优异而自豪。
谢知衡的出现,彻底击碎了他的优越感。
无论他如何熬夜苦读,最终成绩总是离谢知衡有那么一大截难以逾越的距离。
更何况,她还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
这让他对谢知衡产生了极其复杂的好奇心。他试图在课间讨论问题时接近她,想探究她的大脑构造是否与常人不同。
但每当他鼓起勇气想凑近说点什么,总能隐隐感觉到一道冷冽的视线从不远处扫来——要么是课间休息特意绕到高中部走廊的陈铮,要么是和陈铮交好、同样在高中部的其他大院子弟。
陈铮“护妹狂魔”的名声,早已随着他年龄增长、气势愈盛而传遍了整个学校乃至大院。
如今十五岁的陈铮,身量更高,肩膀更宽,常年坚持锻炼和军事训练让他体格精悍,眼神锐利沉静,只需静静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曾明确警告过所有试图接近谢知衡的男生“保持距离,讨论学习除外”,而他那次在操场一对三的篮球赛事迹和李卫东等人的“皈依者狂热”——李卫东现已成了陈铮不算贴心但绝对服从的跟班之一,更是让这条警告无人敢轻易触碰。
贺斯年那点学业上的好奇,在陈铮无形散发的压力面前,只得悻悻作罢。
他只能远远看着那个安静坐在窗边、仿佛与周遭喧嚣隔绝的小女孩,内心充满了挫败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谢知衡对这一切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乐得清静。
这天下课,几个女同学聚在一起闲聊。为首的是宁秀英,她父亲是某重要部门的部长,位高权重,加上她性格开朗大方,入学不久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女生中的中心人物。
宁秀英正兴致勃勃地分享家里的趣事,说到兴起处,哈哈笑道:“……我小时候啊,小名差点叫‘招弟’呢!还好没叫成,不然多土气!”
旁边一个女生附和:“招弟?是希望招来个弟弟的意思吗?”
“对啊!”宁秀英一脸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小骄傲,“我是家里长女嘛,得有长女的样子和责任。你看,我多争气,我妈生下我还没到两年,就又怀上了,果然生了我大弟!后来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接连又给我添了两个弟弟!我们宁家可是人丁兴旺!”
她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勉强或委屈,全然是一种完成了重大使命的自得。周围几个家境类似、家里同样看重男丁的女生纷纷点头赞同,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坐在一旁看书的谢知衡,闻言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她从书页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宁秀英那张洋溢着满足笑容的脸上。
匪夷所思。
这是谢知衡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怎么会有女性对自己被赋予这种象征意义的名字和“职责”毫无芥蒂,甚至引以为荣?是时代的局限性让她迟钝到无法感知其中的不公,还是她已经被彻底驯化,从内心深处认同了这套规则?
谢知衡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凉意,但她依旧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准备继续低头看书。
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也懒得浪费口舌。
“秀英,我觉得,你这样想不对。”
一个清亮又坚定的声音响起。
谢知衡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说话的是越绘宁,她的同班同学兼好友。
这傻子,她掺合这事做什么,她的革命曲弹熟了吗。
谢知衡知道,越绘宁家境不如宁秀英显赫,父亲是参谋部一位职位不高的参谋。本人天天沉浸在自己那与众不同又“大逆不道”的音乐里,除了谢知衡,在班上也没几个关系近的朋友。
宁秀英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挑眉看向越绘宁:“哦?哪里不对了?开枝散叶,家族兴旺,这不是好事吗?”
越绘宁说:“是好事。但我觉得,女性的价值不应该只体现在能不能生弟弟、为家族添丁上。秀英,你母亲那么厉害,她会俄语,水平很高,以前是因为旧社会家里规矩大、事情多,没法出去工作。可现在解放了,新时代了,她不是也在妇女部为报纸做俄语翻译,发挥自己的才华吗?我听说,你后来没用‘招弟’那个小名,就是你妈妈坚持的结果。她肯定希望你的名字,你的人生,有更广阔的意义,而不是局限在‘招弟’这两个字里。”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宁秀英的脸色变了变。
她周围那几个跟班立刻七嘴八舌地帮腔:
“越绘宁,你这话什么意思?秀英为家里高兴还有错了?”
“就是,阿姨翻译报纸那是另一回事,跟生弟弟又不冲突!”
“越绘宁,你是不是嫉妒秀英家兄弟多啊?”
宁秀英听着跟班们的话,刚刚升起的一丝疑虑被打消,下巴微微抬起,带着点被冒犯的不悦看着越绘宁。
越绘宁被这么多人围攻,一时有些语塞:“呃,乖乖,别这么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宁秀英的一个跟班咄咄逼人,“你觉得秀英妈妈做的事更高级?看不起生儿子的?”
这话就有些胡搅蛮缠和扣帽子的意味了。
谢知衡合上了书。
她原本不想插手,但越绘宁是她的朋友,又是出于善意和一种超前的平等意识才开口的,此刻被这样曲解和围攻,而她说的恰恰点出了一个关键——宁秀英母亲自身的挣扎与努力。
谢知衡站起身,走到越绘宁身边。
她个子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那份沉静冷然的气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意思是,”谢知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宁秀英的母亲,一位有才华的女性,曾经被旧家庭的规矩束缚,无法施展抱负。如今她抓住了新时代的机会,证明了女性除了生育之外的社会价值。而她为自己女儿争取一个不带有‘招弟’意味的名字,正是她对女儿拥有同样、甚至更广阔人生的期望。”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宁秀英,黑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宁秀英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你享受着母亲努力挣脱束缚为你换来的新名字和新起点,却在这里津津乐道于自己差点被冠以‘招弟’之名以及为此‘尽责’的‘功绩’,不觉得是对你母亲那份苦心的一种讽刺吗?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懂,或者不愿懂你母亲当年和现在都在争取什么?”
一席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直指内核。
宁秀英彻底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无处下嘴。
母亲伏案翻译时专注的侧脸、偶尔流露出的对过往时光的叹息、以及坚决不让爷爷奶奶给她起“招弟”小名时的坚持……那些模糊的画面和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不喜欢那个名字土气,从未深想其背后的意味。
她一直以为让母亲高兴、让爷爷奶奶满意、让父亲有后就是自己最大的价值,却忽略了母亲看她时那复杂眼神里蕴含的、超越仅仅是“生了儿子有功”的期望。
见宁秀英哑口无言,她的一个跟班还想强辩:“谢知衡,你……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这是秀英的家事!”
谢知衡一个冷眼扫过去,那女生顿时噤声。
“我不是挑拨,”谢知衡语气淡漠,“我只是陈述事实。至于如何理解,是宁秀英自己的事。”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拉了一下还在发怔的越绘宁:
“走了。”
留下宁秀英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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