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寒光已逼近胸前,淬毒的刃尖带着死亡的寒意。
沈清颜甚至能看清黑衣人眼中冰冷的杀意。她已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寒星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声脆响!
一枚玄铁令牌后发先至,精准地击打在匕首的侧面,巨大的力道让匕首瞬间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紧接着,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扑向沈清颜的黑衣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凉亭的柱子上,口喷鲜血,软软滑落,眼见是活不成了。
萧绝!
他负手立于沈清颜身前,身姿挺拔如松,玄色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让整个花园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沈清颜,但那宽厚的背影,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王……王爷!”沈弘毅惊魂未定,连忙上前行礼,声音还带着颤抖。他今晚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了!
萧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地上那名被他一击毙命的黑衣人,又看向被护卫押着、面无人色的沈婉儿和墨香,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沈清颜依旧紧握着的、装着“蚀心散”的那只手上。
“看来,本王来得又是恰逢其会。”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沈弘毅冷汗涔涔。
“让王爷见笑了,是下官治家不严……”沈弘毅羞愧难当。
萧绝并未接话,而是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清理干净。”
立刻有黑衣人上前,动作迅捷地将那名刺客的尸体拖走,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此时,沈清颜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心,那包“蚀心散”已被她的汗水微微浸湿。她看着萧绝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非偶然。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为何屡次在她遇险时出现?
芳菲苑被彻底封锁,沈婉儿和墨香被分别关押,严加看管。
经过连夜审讯,尤其是在萧绝手下那些精通刑讯之人的“帮助”下,墨香很快就崩溃了,吐露了部分实情。她承认是受沈婉儿指使,去当铺换取“蚀心散”,目的是制造沈弘毅“突发心疾”的假象。至于那当铺和后来茶楼里的神秘人,她只知道对方似乎与二皇子有些关联,具体身份却一无所知。
二皇子!
这个答案让沈弘毅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直是保皇派,并未明确支持哪位皇子,没想到竟被卷入夺嫡之争,而且对方手段如此狠毒,竟想通过害死他来扰乱朝局,或是嫁祸他人?
而沈婉儿,则始终咬紧牙关,只承认因嫉妒姐姐而一时糊涂,想害死父亲让沈清颜失去依靠,绝口不提二皇子之事,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
最终,沈弘毅虽心痛,但弑父之罪,天地不容。他下令将沈婉儿剥夺姓氏,除去族谱,送往城郊最苦寒的家庙静修,终身不得踏出一步,等同于终身监禁。柳姨娘教女无方,纵女行凶,被贬为贱妾,打入最偏僻的院落,非死不得出。所有参与此事的仆从,一律发卖。
至此,沈清颜重生后的第一个大敌,庶妹沈婉儿,彻底垮台。
内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沈清颜知道,真正的风雨,才刚刚开始。二皇子的触手竟然能伸进国公府,那场“北狄细作”的刺杀,恐怕也与此脱不了干系。她孤身一人,想要对抗这些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需要盟友,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
而眼下,最好的人选,无疑是那位两次“恰巧”救了她,且明显对皇子们抱有警惕的摄政王——萧绝。
几天后,沈清颜递了一张帖子去摄政王府,帖子上只写了四个字:
“关于二皇子。”
很快,王府便回了信,约她在城西一家看似普通,实则守卫森然的茶楼“听雪阁”见面。
听雪阁,顶层雅间。
沈清颜推开雕花木门,只见萧绝临窗而立,正俯瞰着楼下熙攘的街景。他今日未着朝服,仅穿一件墨色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多了几分闲适,但那通身的贵气与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臣女沈清颜,参见王爷。”沈清颜敛衽行礼,姿态从容。
萧绝缓缓转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沈小姐约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沈清颜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特来感谢王爷两次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萧绝语气淡漠,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若只是道谢,你可以走了。”
沈清颜并未被他冷淡的态度吓退,反而上前一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自然不止道谢。臣女想与王爷,谈一笔交易。”
“交易?”萧绝挑眉,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你?与本王谈交易?”
“是。”沈清颜目光坚定,“王爷手握权柄,身处漩涡中心,想必对诸位皇子的动向,尤其是……二皇子与北狄的某些隐秘联系,很感兴趣吧?”
萧绝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眸中锐光一闪:“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或许比王爷想象的要多。”沈清颜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出第一个重磅筹码,“例如,三个月后,二皇子门下的吏部侍郎张谦,会在京郊的‘梨花别院’,秘密接待一位来自北狄的‘皮货商人’。而他们交易的,绝非皮货,而是……我朝边境的布防图。”
“哐当!”
萧绝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目光如电,紧紧锁定沈清颜,周身气势骤然变得危险而充满压迫感:“此事非同小可!你是如何得知?!”
这个消息,连他手下最精锐的暗卫都还未探听到!她一个深闺女子,从何得知?
沈清颜早已准备好说辞,她迎着他逼人的目光,坦然道:“王爷不必追问消息来源。您只需知道,我有我的渠道,能获取一些……常人难以触及的信息。我可以将这些信息提供给王爷,助您肃清朝堂,稳固权位。”
“条件?”萧绝收敛了外放的气势,但眼神依旧锐利。
“我要王爷做我的靠山。”沈清颜清晰地说道,“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必要的庇护和资源。同时,我要借助王爷的力量,查清一些……关于我沈家过往的恩怨,以及,向某些人,讨回一笔血债!”
她的眼中,第一次在萧绝面前,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那深藏在心底的刻骨恨意。
萧绝凝视着她,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更大胆,也更神秘。她提供的筹码,确实让他心动。那份边境布防图若真的落入北狄之手,后果不堪设想。而她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狠辣以及……那双仿佛承载了无尽痛苦与仇恨的眼睛,都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沉默在雅间内蔓延,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萧绝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空口无凭,本王如何信你?”
“王爷可以派人去盯着梨花别院和张谦。”沈清颜成竹在胸,“不出半月,必有发现。届时,再谈合作不迟。”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相信,与一个能预知部分‘未来’的盟友合作,对王爷而言,稳赚不赔。”
“预知未来?” 萧绝眸色更深,这四个字,足以触动任何一位掌权者的心弦。
“可以这么理解。”沈清颜没有否认。重生,本就是最大的预知。
萧绝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望向楼下。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寂。
“好。”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若你所言属实,盟约……成立。”
沈清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知道,她终于踏出了复仇路上最关键的一步。
然而,就在她以为谈判顺利结束时,萧绝却忽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了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问题:
“沈清颜,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特殊,也要找本王合作,真的只是为了复仇,以及……保全沈家吗?”
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沈清颜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沈清颜心中猛地一紧!
他察觉到了什么?难道他看出了自己重生的秘密?不,这太匪夷所思了。
她强自镇定,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反问道:“王爷以为呢?”
萧绝缓缓走近,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伸出手,并未触碰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与强势。
“本王觉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你看着本王的眼神,很复杂。有算计,有利用,但偶尔……还会闪过一丝,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悉感?”
熟悉感?!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沈清颜脑中炸响!她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中。
前世,她与萧绝并无太多交集,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印象中只有冷酷和权势滔天。这一世,也仅仅是这几次接触……何来熟悉感?
是他看出了什么破绽?还是……他也在试探?
看着沈清颜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更深沉的疑惑,萧绝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疏离冷漠的模样:“消息核实之前,你好自为之。需要联系本王时,持此玉佩到听雪阁即可。”
他将一枚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繁复玄鸟纹的墨玉玉佩,放在了桌上。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雅间。
沈清颜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墨玉玉佩,心绪久久无法平静。萧绝最后那句话,和他那探究的眼神,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种仿佛能看透她灵魂的目光,真的只是错觉吗?
这位高深莫测的摄政王,究竟是可靠的盟友,还是……更危险的谜团?
她发现,与虎谋皮,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凶险几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她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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