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施针时她无意识攥住他衣袖,沈璟竤盯着她染丹蔻的指甲冷笑:“十年朝堂...竟无人发现梅大人染蔻丹?”
银针扎进穴位,冷紫嫣在剧痛中蜷缩。为掩饰女儿身,她总是深夜偷偷染甲,晨起再用药水洗去。
“臣...知罪。”冷汗浸透寝衣,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按住。
他抚过那抹残存的嫣红,像触摸某种罪证。“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她闭上眼,想起那个心血来潮的夜晚,“臣只是...想看看自己原本的模样。”
更多银针扎下,同心蛊在血脉中翻涌。她痛得咬破嘴唇,血珠溅上他龙袍。
“原本的模样?”他捏起她下巴,“是冷家小姐的模样,还是赵衡未婚妻的模样?”
她猛然睁眼,银针随动作刺得更深。“陛下何必时时提醒臣的过去...”
“因为朕想知道,”他指尖划过她染血的唇,“这十年里,你可曾有一刻以真面目待朕?”
太医战战兢兢起针,她瘫软在榻上喘息。丹蔻在冷汗中晕开,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
“没有。”她望着帐顶苦笑,“臣连入睡都穿着官袍。”
他忽然掀开她寝衣,露出心口那道箭疤。“这里呢?挡箭时可曾想过会留下疤痕?”
旧伤在他触碰下隐隐作痛,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利箭穿透胸膛时,她唯一的念头是——他不能死。
“臣当时...别无选择。”
“选择?”他低笑,银针突然刺向自己掌心,“就像朕现在,选择与你同痛。”
血珠从他掌心滴落,她心口随之传来刺痛。同心蛊让两人痛感相连,分不清是谁在受苦。
太医惊恐跪地,他挥手屏退众人。寝殿里只剩彼此交错的喘息,像两头互相撕咬的困兽。
“冷紫嫣,”他抚过她染蔻丹的指甲,“若朕许你以后堂堂正正染甲,你可愿堂堂正正做朕的女人?”
她怔怔看着指尖残红,想起那些偷偷对镜试妆的深夜。多少次她抹去胭脂,就像抹去那个真实的自己。
“陛下不怕朝臣非议?”
“朕连弑兄夺位都不怕,”他咬破她指尖,血与丹蔻混成诡异的色,“还怕这些?”
她望着他猩红的眼,忽然明白这场纠缠早已超越君臣。他们是彼此的劫数,是融进骨血的爱恨。
新一批银针送来时,他亲自为她施针。动作生涩却认真,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疼就喊出来。”他扎下第一针,额角渗出细汗。
她咬唇忍住呻吟,感受蛊虫随着银针游走。原来同心蛊不仅能共痛,还能感知对方最细微的情绪。
当银针扎向小腹时,她突然抓住他手腕:“这里...陛下轻些。”
他动作顿住,眼神骤变:“你...”
“臣不知...”她慌乱避开他视线,“只是近日总是反胃...”
他猛地扔开银针,掌心贴上她小腹。那里尚未隆起,却已有不同寻常的温热。
太医被急召而来,诊脉时双手发抖:“恭喜陛下!这是...这是喜脉啊!”
她躺在龙榻上,像被惊雷劈中。同心蛊竟真能带来子嗣?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冰凉。
“多久了?”沈璟竤声音发颤,像在极力压抑什么。
“刚满一月...”太医伏地不敢抬头,“只是胎象不稳,需好生将养...”
他挥手屏退太医,指尖轻抚她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骨血,流着两家血脉的孩子。
“现在,”他俯身吻她惊惶的眼,“你永远都是朕的人了。”
她望着帐顶蟠龙纹样,忽然落下泪来。这个孩子是枷锁,是罪证,是永远斩不断的牵连。
当晚他亲自熬安胎药,守在榻前喂她服下。药汁苦涩,却不及心中万一。
“喝干净。”他拭去她唇角药渍,“朕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想起冷家那些未出世就夭折的婴孩。莫非这是报应?
夜深时,她对着铜镜看染蔻丹的指甲。如今不必再遮掩,反倒觉得陌生。
他从后环住她,掌心覆在她小腹:“明日朕就下旨,立你为后。”
铜镜映出他认真的眉眼,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他还是备受欺凌的皇子,说:“紫嫣,若我登基,定立你为后。”
原来有些誓言,跨越血海深仇依然有效。
“陛下,”她轻抚小腹,“若这是个女孩...”
“朕许她锦衣玉食,”他吻她发顶,“若是个男孩...”
“不!”她猛然转身,“不能是男孩!”
他眼神骤冷:“为何?”
“冷家...”她攥紧他衣袖,指甲几乎折断,“不能有流着冷家血脉的太子...”
寝殿内死寂如墓。他盯着她许久,忽然低笑出声。
“好,”他抚过她小腹,“那就生个像你的公主。”
她瘫软在他怀中,像被抽走所有力气。原来妥协比抵抗更令人疲惫。
晨光熹微时,她在他怀中醒来。染蔻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像某种血腥的盟约。
“看,”他把玩她指尖,“这样很好看。”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希望这个孩子永远不要出生。
有些罪孽,或许会随着血脉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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