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晨曦如碎金般洒满明州城的街巷,拔地而起的明州学院,已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朱红的院门敞开,门前的青石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插着的大华教旗帜随风猎猎作响,透着勃勃生机。
辰时初刻,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与脚步声由远及近,殷副教主身着一袭绣着暗纹云鹤的月白官袍,面容清丽却自带威严,在一众教中长老、地方官员及学院主事的簇拥下,缓缓行至学院门前。
她目光扫过这座崭新的建筑群,飞檐翘角间透着不同于传统私塾的开阔气象,眼中掠过一丝赞许,抬手示意众人稍作等候,待吉时一到,便一同踏入学院。
穿过镌刻着“明州学院”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洛阳称作“操场”的巨大空地。
这在大华境内实属罕见,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曲径通幽的园林,只是将土地平整压实,边缘用青石围出界限,却显得格外开阔敞亮。
而此刻,这片空旷的场地已被挤得满满当当,人头攒动,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粗略一数,竟有足足一万之众。
洛阳站在操场北侧的高台上,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眼前的人潮几乎清一色是男子,偶有几个少年,却连半个女子的身影都未曾见到。
按他最初的设想,学院当面向所有大华子民开放,不分男女,皆有求学之权,可如今这般景象,显然与初衷相去甚远。
但今日是学院开学的大喜日子,殷副教主亲临,各路官员、乡绅齐聚,正是新政彰显成效的重要场合,他纵有满心疑惑与不满,也只能暂且压在心底,面上维持着平静,静待仪式开始。
这所被命名为“明州学院”的新式学府,从筹备到建成不过月余,却处处透着与时代相悖的革新之意。
洛阳借鉴蓝星的教育体系,摒弃了传统私塾只读圣贤书的单一模式,将教学内容拓展到了方方面面。
基础的识文断字是根基,让百姓能读懂政令、书写契约。
实用的算学是核心,无论是经商记账、丈量土地,还是工程营造,皆能派上用场。
简单的药理学则教众人辨识常见草药、应对小病小痛,减少因病致贫的可能。
建筑学传授基础的房屋搭建、桥梁修缮之法,助力各地基建;而农作物植物栽培学更是贴合民生,教大家改良耕作方式、选育优良作物,以丰衣足食。
除此之外,还有基础的律法常识、手工技艺等课程,几乎将蓝星基础教育中贴合大华当前国情的内容尽数囊括,只为培养出能立足于世、造福一方的实用人才。
学院的建筑群沿操场两侧排布,目前已建成的三百间教室整齐划一,每间教室宽敞明亮,摆放着百张桌椅,恰好能容纳百名学员同时听课,此刻教室里已坐满了翘首以盼的学子,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操场东侧,几座尚未完工的教学楼还搭着脚手架,工匠们正趁着清晨的凉意加紧施工,不过后续工程无需赶工期,只需按部就班推进,待全部建成后,学院的规模还能再扩大数倍。
而这并非孤例,殷副教主早已下令,以明州学院为范本,在大华治下的三十六座大小城池同步动工建造分院。
此刻,那些城池的工地上,亦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工匠们照着图纸丈量、奠基、砌墙,只求让更多子民能走进学堂,感受知识的力量。
随着吉时到来,礼官高声唱喏,开学仪式正式启动。
殷副教主缓步走上高台,目光扫过台下万余名学子,声音清冽而温和:
“昔日民智未开,多困于蒙昧 ,今日学院立,愿为众生启智。”
“望诸位学子勤学苦练,习得真才实学,日后或造福乡梓,或辅佐家国,不负韶华,不负新政之望。”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洛阳站在殷副教主身侧,看着学子们眼中的光,心中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些。
他知道,改变并非一蹴而就,今日男子求学的景象已是突破,女子入学的诉求,或许能在后续慢慢推进。
而这明州学院,正如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终将在大华的土地上,漾开改变命运的层层涟漪。
开学仪式的礼乐余音尚未散尽,洛阳便循着指引走向学院西侧的临时会议室。
推门而入时,屋内已聚了不少人,殷副教主端坐于主位,正与几位教中长老、地方官员闲聊着方才仪式的盛况,案几上摆着刚沏好的清茶,氤氲水汽中满是轻松的氛围。
洛阳轻手轻脚掩上门,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方才压下的疑惑又悄悄浮了上来。
“洛先生倒是来得及时。”殷副教主最先注意到他,抬眸一笑,清丽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
“方才见你在高台上频频走神,目光总在人群里打转,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洛阳身上。
洛阳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抒胸臆,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晰:
“方才观礼时,我留意到入学的学子竟清一色都是男子,从头到尾,未曾见一位女子身影。”
“按新政所言,六岁以上孩童皆可免费入学,这孩童二字,理应包含女子才是,为何现场却是这般景象?”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静了片刻。几位官员与长老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仿佛没听懂洛阳的疑问。
坐在殷副教主身侧的老学究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解:
“洛先生,这便是您的顾虑?自古以来,读书识字本就是男子的事”
“男子需考取功名、治理地方、执掌家业,自然要通晓文墨”
“女子则只需学持家理事、针织女红,安稳操持内宅便好,哪有女子抛头露面与男子一同读书的道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真有女子想识字,也唯有那些王侯将相、富商巨贾之家,才会特意请先生入府,私下教导自家女儿,寻常人家可从无这般规矩。”
“您这般追问女子为何不入学,倒让我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听着老学究的话,洛阳心中了然“男女有别”
“男尊女卑”
的观念,早已像藤蔓般深扎在众人的骨子里,他们从未觉得女子不能入学是问题,反倒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常理。
他挺直脊背,语气愈发坚定:“新政明文规定,六岁以上孩童皆可免费入学,既无仅限男子’
的注解,那女子自然也该享有这份权利。”
“若是只让男子读书,女子依旧困于蒙昧,那我们推行办学新政,又有何真正意义?”
“我想要的,是男女平等。”
“女子并非只能囿于内宅,她们同样能读书识字、习得技艺,甚至能入朝为官、为国效力,女子亦能顶半边天!”
“什么?”
“男女平等?”
“女子还能做官?”
洛阳的话如同惊雷,在屋内炸开。
一位官员猛地站起身,手中茶杯晃出的茶水溅在衣袍上也浑然不觉,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另几位长老则连连摇头,嘴唇动了动,似要反驳却又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时代,女子掌家已是极限,更别提与男子平等、入朝为官,这简直是颠覆认知的狂言。
“可……可自古以来,皆是男子执掌权柄、读书入仕……”
终于,有位长老缓过神,嗫嚅着开口,试图搬出古制反驳。
“自古以来便正确吗?”
洛阳当即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殷副教主身上,声音掷地有声。
“咱们殷副教主便是女子,她处理教中事务时,条理清晰、决断果决,与男子相比毫无逊色”
“上阵领兵打仗时,更是冲锋陷阵、勇冠三军,护住了无数大华子民。如此巾帼不让须眉,谁敢说女子不如男?”
这话像一块巨石,瞬间压下了所有质疑的声音。
屋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想起殷副教主平日的作为,竟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是啊,殷副教主的能力有目共睹,若女子真的不堪大用,又怎会有这般出色的人物?”
而此刻,最受震撼的莫过于殷副教主本人。
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洛阳,眼中闪过惊讶、了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她清楚,洛阳这番话不仅是为女子争入学权,更是在为所有女性打破桎梏,而这对身为女子的自己而言,无疑是最有力的支撑。
沉吟片刻,殷副教主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先生所言极是,新政本就该一视同仁,女子自然有权入学。”
“即刻命人拟定告示,张贴于明州城各街巷及学院门口,明确说明六岁以上孩童免费入学包含女子,男女学子同校共读。”
“若有地方官员或学院主事阳奉阴违、阻拦女子入学,一律按违抗新政处置,绝不姑息!”
她话音落下,屋内众人虽仍有几分恍惚,却无人再提出异议。
既有殷副教主的决断,又有洛阳掷地有声的理由,这场关于女子入学的争论,就此定下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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