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南极冰原的春天已褪去初生的娇嫩。
而曾经零星的草芽已蔓延成成片的绿茵，溪流解冻后汇成蜿蜒的小河，河水中甚至能看到成群的银色小鱼！
那是随着融水从深海游来的生灵，带着遥远海域的气息，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气。
雪莲雪山脚下，一座临时的营地已经建成。
营地由玄冰与青石构筑，既抵御着南极偶尔袭来的寒风，又能通过阵法与阿斯加德分部保持灵力共鸣。
辰安站在营地最高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冰原与天空相接的地方，万伐剑斜靠在身侧，剑身上的光晕比三个月前黯淡了几分，却多了一丝沉淀后的厚重。
三天前，华夏天庭的诏令终于抵达。
诏令由天帝亲书，朱砂字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辰安携万伐剑驻守南极，监察深渊异动，协调三界力量，待鸿钧圣人归位前，不得擅离。”
随诏令一同前来的，还有十名天庭精锐的金甲卫士，以及三卷关于南极冰原的古籍。
古籍中记载着此地亿万年的变迁，其中一卷隐晦提到，鸿钧圣人封印深渊时，曾在冰原下布下七十二处“定界桩”，这些桩子既是封印的节点，也是感知深渊动静的“耳目”。
“辰安道友，该巡查定界桩了。”
了望塔下传来李将军的声音。这位手持长剑的仙将三个月来一直驻守在营地，负责协调华夏与北欧神族的防务，此刻他正仰头望着塔顶，披风在风中微微摆动。
辰安点头，纵身跃下了望塔，落在李将军身边。
“今日又轮到哪一处？”
“西北方向的‘玄阴桩’，”
李将军递过一张绘制着符文的地图，
“根据昨夜的监测，那里的灵力波动比往常剧烈了三成，需仔细探查。”
辰安接过地图，指尖拂过标注着玄阴桩的位置。那里位于一片被称为“遗忘冰谷”的区域，据说亿万年未曾有过生灵踏足，连阳光都极少能穿透谷中的浓雾。
“雪灵呢？”
辰安问道。
“在溪边教我那乖孩儿，认草药呢。”
自从哪吒重塑肉身之后，李靖也彻底痛悔！
经过数万日的弥补后（每天被捅一次）！
哪吒与李靖的关系也是好了很多，也不是以前的仇人了！
当然，现在的关系，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历经手上的那个宝塔！
因为那个宝塔，至少不会让哪吒直接把李靖给捅死！
而现在的李靖，对待哪吒，依旧极其尊敬！
哪吒也是看在宝塔的份上，暂且与其和解！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靖能有现在的地位，很大一部分是靠哪吒的！
哪吒作为天庭三大反骨仔之一，自然不弱！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手上的玲珑宝塔！
塔在，那人自然也就在了！
他没了，那就不好说了，能活着跟哪吒说上一句话，而不被捅死，都是走了大运了……
李将军笑了笑，
“那丫头自从苏醒后，倒是跟哪吒投缘得很，整天缠着他讲陈塘关的故事。”
辰安也笑了。雪灵在三个月前的昏迷中沉睡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左臂上多了一道淡金色的印记！
那是古神本源与三界念力交融形成的护符，恰好压制住了她发梢附着的那丝黑暗气息。
只是谁也没说破这件事，包括雪灵自己，她似乎完全不记得黑暗退去时的细节，只当那印记是守护她的力量。
“我去叫她。”
辰安转身朝溪边走去。
溪水潺潺流淌，阳光透过冰层的缝隙洒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雪灵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蹲在溪边，手里拿着一株带着紫色花朵的草药，正认真地听着身边的红衣少年说话。
那少年梳着双丫髻，脚踏风火轮，正是随天庭诏令一同前来的哪吒。
“……所以说啊，那东海龙王的三太子，就是被我用混天绫缠住，再用乾坤圈砸晕的！
嘿嘿，不得不说，捅人真好……”
哪吒手舞足蹈地说着，风火轮在脚下轻轻转动，带起一阵微风，吹得雪灵的发丝飘了起来。
“真厉害！”雪灵眼睛亮晶晶的，
“那你见过深渊吗？跟龙王比起来，哪个更可怕？”
哪吒挠了挠头：“深渊？没见过。不过听师父说，那是比蚩尤还可怕的东西，能吞掉整个三界呢。”
“才不会！”
雪灵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坚定，
“辰安说过，只要我们记得这里的春天，它就永远吞不掉南极。”
辰安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暖意。
他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雪灵的头顶：“又在说什么呢？”
“辰安！”
雪灵抬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哪吒正跟我说东海的事呢！”
哪吒收起风火轮，对着辰安拱手：“辰安大哥！”
他虽然是天庭的三坛海会大神，经历了深渊，
便对对这位能与深渊抗衡的剑修格外敬重。
“我要去遗忘冰谷巡查定界桩，你要不要一起？”
辰安问雪灵。
雪灵立刻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要去！我还从没去过那里呢。”
“那我也去！”
哪吒立刻说道，
“整天待在营地里都快闷死了，正好去看看那什么定界桩长什么样。”
辰安无奈地摇摇头：“你的风火轮动静太大，会惊扰定界桩的灵力，留在营地吧。”
哪吒撇了撇嘴，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只好作罢：“那你们早点回来，我还没跟雪灵说完昆仑山的事呢。”
雪灵跟着辰安离开溪边，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哪吒挥手，直到看不见营地的影子，才好奇地问：“辰安，遗忘冰谷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不知道。”
辰安望着前方逐渐变得浓郁的雾气，
“古籍上说，那里是冰原上最接近深渊的地方，连定界桩的符文都比别处黯淡。”
雪灵的脚步慢了些，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上的金色印记：“那……深渊会不会就在那里？”
“有可能。”
辰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但有万伐剑在，还有你身上的护符，它伤不了我们。”
雪灵用力点头，紧了紧握住辰安的手。
两人并肩走进浓雾中，身影很快被白色的雾气吞没，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脚印，在雪地上慢慢延伸。
遗忘冰谷比辰安想象的更深邃。
浓雾像是凝固的牛奶，弥漫在谷中，连万伐剑的光晕都只能照亮身前丈许的范围。
脚下的冰层异常坚硬，踩上去听不到丝毫声响，仿佛踏在虚空之中。
“这里好安静啊。”
雪灵的声音在雾中传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音，
“连风声都没有。”
辰安点头，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谷中的灵力流动极其缓慢，甚至带着一种凝滞的“死寂”！
这与南极冰原其他地方的生机盎然截然不同，倒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活”的气息。
“定界桩就在前面。”
辰安指着前方浓雾中隐约可见的一道黑影。
那是一根直径约丈许的石柱，半截埋在冰层里，露出地面的部分刻满了金色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
两人走近玄阴桩，才发现石柱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淡淡的黑气，与谷中的浓雾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灰色雾气。
“这些裂痕……”
雪灵伸手想触摸石柱，却被辰安拦住。
“小心，”
辰安的声音低沉，
“这黑气带着深渊的气息，会侵蚀灵力。”
他挥动万伐剑，一道七彩光晕落在玄阴桩上，光晕与黑气碰撞的瞬间，发出“滋 滋”的声响，像是水火相遇。
一瞬之间，黑气被光晕逼退了几分，露出石柱上更深的裂痕——那些裂痕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东西从内部“啃噬”出来的。
“是深渊在侵蚀定界桩。”
辰安沉声道，
“看来古籍上说的没错，这些桩子确实是封印的节点，深渊正在试图从内部破坏它们。”
雪灵看着那些裂痕，突然指着石柱底部的一处地方：“辰安，你看那里。”
辰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冰层与石柱接触的地方，有一道极细微的划痕，划痕呈螺旋状，像是某种生物爬行时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更奇怪的是，划痕上沾着几缕银白色的毛发，在黑色的冰层上格外显眼。
“这不是南极的生灵会留下的痕迹。”
辰安捡起一缕毛发，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怎么可能，
这，这，这……
这毛发里竟然蕴含着……西方神界的气息。”
“西方神界？”
雪灵愣住，
“是像雷蒙德那样的北欧神族吗？”
“不像。”
辰安摇头，
“北欧神族的气息带着雷霆与火焰的狂暴，而这毛发里的气息，
更偏向于自然与隐秘，像是……森林里的精灵，或者……”
他的话顿住了，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
这么多种元素结合，一般只有统治一方的至高神，神王才有可能！
但是神王，至高神哪里会留下来踪迹……
但，不对，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梅林！
那位传说中辅佐亚瑟王的英吉利魔法师，据说拥有能与自然沟通的力量，甚至能预知未来。
但自从百年前的“神界异动”后，梅林便销声匿迹，三界再无人见过他的踪迹，有人说他归隐了，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去了别的世界。
他怎么会出现在南极冰原？
就在这时，谷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在这死寂的冰谷中，却异常清晰。
辰安立刻将雪灵护在身后，万伐剑横在胸前，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谁？”
浓雾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有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像是蕴藏着星辰大海。
他手里拄着一根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木杖，杖身上缠绕着细小的藤蔓，那些藤蔓在这冰封的谷中竟然还保持着翠绿的颜色。
“久违了，辰安剑修。”
老者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辰安瞳孔微缩：“梅林？”
老者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正是在下。”
雪灵好奇地打量着梅林，小声问辰安：“他就是你说的英吉利神明？”
“算是吧。”
辰安没有放松警惕，
“你为何会在此地？”
梅林的目光落在玄阴桩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你一样，为深渊而来。”
“为深渊而来？”
辰安皱眉，
“你知道它的来历？”
“知道一些。”
梅林走到玄阴桩前，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些裂痕，木杖上的藤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微微颤动，
“准确地说，我是为了‘世界的真相’而来。”
“世界的真相？”
“不错。”
梅林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辰安，
“你以为深渊只是鸿钧圣人封印的黑暗吗？你以为三界的法则真的能约束它吗？辰安剑修，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深渊的存在，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辰安沉默。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在华夏天庭的典籍里，深渊始终是“邪恶”与“毁灭”的代名词，是需要被封印的异类，可梅林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梅林的目光望向冰谷深处，那里的浓雾比别处更加浓郁，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深渊不是被创造的，而是‘本就存在’的。它是世界诞生时的‘混沌余烬’，是‘有’的对立面‘无’，鸿钧圣人封印它，不是因为它邪恶，而是因为它……太‘真实’了。”
“太真实？”
雪灵忍不住问道，“真实有什么不好？”
梅林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对于渴望‘存在’的生灵来说，‘无’的真实，就是最可怕的灾难。
比如这定界桩，它的裂痕不是被侵蚀出来的，而是在‘无’的映照下，显露出了它本就会‘消失’的本质。”
辰安的心猛地一跳。梅林的话虽然诡异，却恰好解释了为何万伐剑的力量只能暂时逼退黑气！
如果深渊的力量是“映照本质”，而非“主动侵蚀”，那么任何防御都只是拖延时间，这是因为万物终将走向“无”。
“你到底想做什么？”
辰安再次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想找到真正的，深渊的‘源头’。”
梅林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传说在南极冰原的最深处，有一处‘混沌之眼’，那里是深渊与三界的连接点，也是世界诞生时‘有’与‘无’交汇的地方。
找到那里，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世界会有‘存在’，又为什么会有‘消失’。”
“混沌之眼？”
辰安在古籍中从未见过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它存在？”
“因为我见过它的‘影子’。”
梅林的声音低沉下来，
“百年前神界异动时，我在英吉利的巨石阵中，看到过一道裂缝，裂缝里的景象，与这里的深渊气息一模一样。当时裂缝中闪过一幅画面！
而那本是一片没有光、没有声音的谷地，谷中央有一只睁开的眼睛，那眼睛里……
但那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包含着一切。”
他顿了顿，看向玄阴桩上的螺旋划痕：“我追踪那道气息百年，直到三个月前，南极冰原的念力波动惊动了我。
我顺着气息来到这里，发现这些定界桩的排列，恰好指向冰原深处的同一个点！
那应该就是混沌之眼的位置。”
辰安看着梅林，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解开封印？”
“不。”梅林摇头，
“我不想解开封印，我只想‘看见’它。就像学者需要观察星辰来理解宇宙，我需要观察混沌之眼，来理解世界的真相。”
就在这时，玄阴桩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些裂痕中渗出的黑气骤然变浓，木杖上的藤蔓瞬间变得枯黄，梅林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不好！它被惊动了！”
冰谷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浓雾开始旋转，形成一道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的雾气变得漆黑，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影在其中翻滚！
隐隐见的，那是被深渊气息同化的冰原生灵，此刻正朝着他们扑来。
“走！”
辰安拉住雪灵的手，同时对梅林喊道，“这里不能待了！”
梅林点头，拄着木杖转身就走，枯黄的藤蔓在他身后化作一道绿色的光盾，暂时挡住了那些黑影。
三人在旋转的浓雾中快速奔跑，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仿佛整个冰谷都在塌陷。
“往这边！”
梅林突然转向左侧的一条狭窄冰缝，
“这条缝能通到冰谷外围，是我之前发现的捷径！”
辰安没有犹豫，跟着梅林钻进冰缝。
而冰缝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冰壁上布满了尖锐的冰棱，稍不注意就会被划伤。雪灵被辰安护在怀里，紧紧闭着眼睛，直到感觉到周围的震动消失，才敢睁开眼。
冰缝的尽头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冰原，与遗忘冰谷的死寂不同，这里竟然长着成片的绿色苔藓，苔藓上还点缀着黄色的小花，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这里是……”
雪灵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生机孤岛’，”
梅林喘着气解释，“是遗忘冰谷中唯一不受深渊影响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地下有暖流经过。”
辰安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松开握着万伐剑的手。他看向梅林，眼神依旧带着警惕：“你刚才说，定界桩的排列指向混沌之眼？”
“没错。”
梅林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绘制着复杂图案的羊皮卷，“这是我根据定界桩的位置推算出的路线，混沌之眼应该在‘绝对零度深渊’的底部。”
辰安看着羊皮卷上标注的路线，发现那片绝对零度深渊，正是三个月前黑暗退回的地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梅林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玄阴桩的异动说明深渊正在加速苏醒，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辰安沉默片刻，做出了决定：“我跟你一起去。”
“辰安？”雪灵惊讶地看着他。
“混沌之眼既然是感知深渊的关键，我们必须弄清楚它的情况。”
辰安看着雪灵，认真地说，“但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你回营地等着。”
雪灵想反驳，却看到辰安眼中的坚持，只好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梅林看着两人，突然笑了：“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明日清晨出发如何？我需要准备一些抵御深渊气息的符咒。”
“可以。”
辰安点头，“我也需要调整状态，检查万伐剑的情况。”
三人在生机孤岛稍作休息，便一同返回营地。路上，辰安忍不住问梅林：“你真的不怕深渊吗？万一混沌之眼的真相，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呢？”
梅林抬头望向南极的天空，那里的星星比别处更加明亮。
“怕，但更怕被蒙在鼓里。”他轻声说道，
“知道真相或许会痛苦，但至少能选择如何面对；而不知道真相，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等着命运的裁决。”
辰安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万伐剑。他不知道梅林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为了守护这片冰原的春天，有些真相，必须去面对。
次日清晨，南极冰原迎来了罕见的晴天。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连空气都仿佛被晒得温暖了几分。
辰安和梅林在营地外集合，雪灵、李将军和哪吒都来送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
“这是‘避尘珠’，能挡住深渊的黑气。”李将军递给辰安一枚白色的珠子，珠子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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