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盛夏,神农架的热浪能把人蒸出油来。地质队的三个人——老张、小王和刚失去父亲的大学生陈默,背着仪器钻进冰洞时,像三块烧红的铁突然浸入冰水,皮肤上的汗毛瞬间竖起。
“这里常年零下五度,外头四十度,温差四十五。”老张是队里老人,说话带着教书匠的腔调,“一九七五年勘探队记录过这里的冰层结构,说在三百米深处听到过怪声。”
陈默没吭声,手电光划过千年冰壁。冰里封着气泡,像被冻住的时间。他父亲曾是这里护林员,三个月前在山里失踪,只找回一只灌满泥土的鞋。陈默申请来这考察,私心里是想找点什么——哪怕一丝痕迹。
深入百米,温度计显示零下七度。小王忽然“咦”了一声:“下雪了?”
光柱里,淡蓝色的雪花缓缓飘落,不是从上,是从四面八方冰壁渗出似的。陈默伸手接住一片,冰凉,不化,在掌心像枚蓝水晶薄片。
“不可能。”老张声音发紧,“这深度,这温度,水汽早凝成冰了。”
雪越下越密,蓝莹莹铺了一地,踩上去却无痕无迹。陈默的手电光忽然定住了——雪地上,一排脚印从暗处延伸而来。每个脚印都有成年男人两个脚掌大,五指分明,深陷雪中,指向洞穴更深处。
“熊?”小王声音发颤。
“熊不会用脚趾抓地走路。”老张蹲下,尺子量过,“步幅一米五,直立行走的生物。”
寂静突然有了重量。陈默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也听见冰层深处传来微弱的、有节奏的咯吱声,像什么在冰里行走。他想起了父亲的笔记本,最后一页潦草写着:“老辈人说,冰洞深处住着‘雪骨人’,是冻死的山民变的,专引迷路的人去陪他们。”
“回吧。”小王后退一步。
陈默却往前走去:“脚印是新的。”
“陈默!”老张低喝。
“我爸的鞋就是在这一带发现的。”陈默的声音在冰壁间回荡,“我要看看。”
他们跟着脚印,深入洞穴腹腔。蓝雪停了,脚印却越来越清晰,边缘锐利,仿佛刚踩下不久。陈默的手电光忽然照到脚印旁一个反光物——枚铜扣,和他父亲护林员制服上的一模一样。
他弯腰捡起,铜扣冰凉刺骨。就在这一瞬,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夹杂着冰裂般的低语:“冷……好冷……”
小王瘫坐在地。老张抓住陈默胳膊:“不能再走了!七五年勘探队有个人就是在这儿失踪的,后来只在冰缝里找到他冻成蓝色的手!”
但陈默甩开了他。父亲失踪前最后通话里的那句“我在蓝色雪花里等你”突然有了重量。他独自向前,拐过冰柱,手电光猛地照到一个背影——高大,佝偻,浑身覆盖冰晶,站在一面巨大的冰壁前。
陈默的血液冻住了。那背影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平滑的冰面反射着他的手电光。但它抬手,指向冰壁。
冰壁里,封着一个人形。陈默凑近,手电光照亮冰层里的脸——是他父亲,眼睛微睁,表情平静,双手贴着冰面,像在抚摸什么。
“爸……”陈默的手贴上冰壁,与父亲的手隔着千年寒冰重合。
无脸的冰人开始融化,滴落的不是水,是淡蓝色的雪花。它逐渐缩小,最后只剩下一滩蓝雪,雪中露出一枚护林员徽章——和他父亲的一模一样。
陈默突然明白了。没有雪骨人,没有怪物。只有极寒中的执念,将未寒的牵挂凝成实体,在永恒冰窟中徘徊,等一个了结。
他跪在冰壁前,额头抵着寒冰。三个月来的恐惧、愤怒、不甘,像冰雪消融,只剩下钝痛。父亲选择了这里作为归宿,与大山永眠。而他,该回去了。
回程路上,老张和小王什么也没问。出洞时,热浪扑面而来,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洞口,仿佛看见淡蓝色的雪花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后来他在考察报告里写:“冰洞蓝雪现象系特殊矿物微粒与冰晶结合产生的光学效应。”但私底下,他把那枚铜扣和徽章并排放在抽屉深处。
每年盛夏最热那天,陈默都会梦见蓝色雪花。在梦里,父亲不再困于冰壁,而是坐在洞口石头上抽烟,对他挥手,像在说:走吧,我这儿不冷。
而神农架的山民们依旧传说着雪骨人的故事,只是多了一句:“要是遇见,别怕,说不定是你哪个舍不得走的亲人,想再看你一眼。”
冰洞深处,新的蓝雪悄然飘落,覆盖了所有脚印,等待下一个被执念牵引而来的人。有些寒冷不是温度,是离别;有些陪伴不在身旁,在记忆的永恒冰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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