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之上,杭州阳光正好。
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母亲身后。
母亲手里拎着刚买来的菜,正盘算着晚上是做糖醋排骨还是清蒸鲈鱼。
老话常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纯洁的,所以他们往往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也一样。
小男孩突然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他不再乖乖跟着,而是左顾右盼,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小男孩突然冲到母亲身前挡住了路,张开小手喊道:“妈妈!抱抱!”
年轻的母亲叹了口气,放下菜篮子,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真的是……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要抱抱呀?羞不羞?”
语气里满是宠溺。
被母亲抱在怀里,视野拔高,小男孩似乎更慌了。
他一只小手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他们不远一个公园的方向,嘴里咿咿呀呀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母亲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公园里绿树成荫,看不见人,倒是有一群鸟飞到了树上,一切平静如常。
“哦……宝宝是想去公园玩吗?”她试图理解儿子的意图,“可能今天不太适合……”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传来,从地底而来!
紧接着,她感觉整条路都在震动,像站在一艘遭遇风浪的船上,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
“哎呀……”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踉跄几步站稳。
这种晃动感太奇怪了,她还没有受过这种感觉。
“妈妈……”小男孩吓得把脸埋进母亲怀里,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这剧烈的左右晃动持续了两三秒,而后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寂静。
“没事没事,可能是地震了。”
母亲自己也眉头紧皱。
抱着孩子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还没完全处理完刚才的异常。
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公园方向悍然爆发,仿佛一头沉睡在地底的巨兽破土而出!
她惊恐地望去,只见那公园中心的位置,地面猛地向上拱起,然后如火山喷发炸裂开来!
漫天都是被撕裂的草皮、泥土、石块和断裂的树木。
它们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抛向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喷泉”。
深褐色的泥土染灰了半边天空,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混在尘土中,水波纹般急速扩散开来,吹得树木哗啦啦作响。
在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扑面而来的冲击波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弯腰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
几秒钟后,最初的爆炸冲击过去,她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向公园方向。
原本绿意盎然的公园中心冒着缕缕青烟,仿佛刚才是被陨石击中。
而深色的尘土如同幕布在天空缓缓降落,落到地面又形成了一堵不矮的尘浪,滚滚如水。
在那片混乱的天空中,似乎有几个在移动的小黑点?
爆炸中心正上方,普拉秋斯有些狼狈地悬浮在半空。
前一刻,他和格里高利几乎是同时引爆了法咒的力量,也就是一个狂暴的火系进阶法咒与自身不断强化的体魄,再加上一点点风暴角辅助偏移,勉强在那狭窄空间内形成了一个脆弱的防御。
这扛住了第一波最致命的物理冲击,顺便把他们自己像炮弹一样从地底炸了出来。
他努力维持着一个相对优雅的悬浮姿态,作战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
可惜漫天飘落的灰尘和细沙毫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眼睛。
“哎哟我靠!迷眼了!”
普拉秋斯瞬间破功,手忙脚乱地开始揉眼睛。
他另一只手还要胡乱挥舞,挡开那些不断飞过来的小石块和泥土块,形象全无。
相比之下,旁边的格里高利就“潇洒”多了。
他像是刚被放出笼子的哈士奇,兴奋地在空中做出各种不规则机动,像鱼一样扭动穿梭,时而又张开双臂仿佛拥抱自由和灰尘。
“哇哈哈哈!爽!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
格里高利顶着他那标志性的鸡冠头,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他尽情享受着短暂脱离引力束缚的快感以及体内力量奔涌的掌控感。
“学长你看,我像不像会飞的炸鸡翅?”
“像你个头!快想想办法,我眼睛疼!”
普拉秋斯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一边没好气地吼道。
他感觉自己是来参加矽眼大赛的。
格里高利这二货的嘚瑟状态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对手也登场了。
四道强大的气息几乎同时从爆炸坑洞的另一侧冲天而起,搅动了尚未完全平息的烟尘。
月影组织的四位巨头同样悬浮在了半空中,与他们二人遥遥对峙。
尘土和碎石很快簌簌落下,视野逐渐清晰。
双方六个人在杭州上空几十米的高度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空中对峙局面。
一边是揉着眼睛、形象堪忧的学院“王牌”组合。
另一边是脸色阴沉、显然心情极度不爽的月影四大魔头。
空气仿佛凝固,下方是惊魂未定骚动的人群,上方就是将爆发的超越常人理解范畴的对决。
普拉秋斯好不容易把眼睛里的沙子揉出去一点,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对面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呃……”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对旁边的格里高利说:“师弟呀……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格里高利看着下面越来越多看向他们的目光,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眼神非常凝重:“何止是不妙……准备好,可能要空中肉搏了,接下来请抓紧我,可别掉下去,下面估计全是记者和警察……”
“想想也是,要就这么掉下去了,那该多丢人……”
艾夫曼的目光扫过灰头土脸的两人,声音如同寒冰在摩擦:“欧斯坦的小丑,敢摸到我们的据点?找死!”
他这话一出,颇有点中国古代两军对垒,主将率先出阵叫骂的架势。
如果按照名着《三国演义》的套路,这时候,另一方也该有猛将拍马而出,大喝一声“燕人张翼德在此!”或“汝乃谄谀之臣,可速退去!”
普拉秋斯心里直打鼓,如果让他们打,他硬着头皮上,可他偏偏不擅长对骂……他词汇量不够啊!
难道,他要回一句“你……你才是小丑!你们全家都是小丑!”?
这听起来,也挺奇怪。
在他纠结时,旁边的格里高利却猛地挺直了腰板。
虽然在空中,这动作有点滑稽,但他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用他那带浓重口音的中文气势十足地吼了回去:
“呔!尔等藏头露尾之鼠辈,只敢在地底下搞些阴谋诡计!我二人乃学院王牌先锋,特来擒你!识相的速速束手就擒,免得我们动手,把你这撮乌合之众打得屁滚尿流!”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夹杂着半文不白的台词和粗话,说有几分猛将叫阵的混搭美……那就怪了,反正把普拉秋斯都听愣了。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格里高利全部的词汇了。
而且,艾夫曼,这个名字是明显的德国名,他其实是用俄语对他们说,而格里高利用中文回他?
感觉就是专门给地面人听的。
艾夫曼被这通乱七八糟的回骂好像气得身边能量波动剧烈,显然准备动手了。
塞拉菲娜也握紧拳头,火红的能量开始汇聚。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
“老大……下面……”
一直沉默的卡珊德拉突然低声提醒。
艾夫曼下意识往下一瞥。
下方早已乱成一团。
爆炸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群众。
他们当然不敢靠近,但远远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无数摄像机星星一样闪烁着对准天空。
这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这是杭州,是人口密集的都市。
他们月影就算不考虑别的,也深知“秘密守则”第一条:
尽量避免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超自然力量,引起大规模骚乱和官方机构的全面关注。
继续在这缠斗,就算拿下这两个小子,他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后续行动也将寸步难行。
艾夫曼脸色瞬间像吞了一只苍蝇。
“学弟呀……他们好像很生气?”
普拉秋斯的声音有点发颤,他突然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被四只饿狼围住的小羊羔。
“欧斯坦的小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艾夫曼话音未落,周身气流猛地一旋。
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骤然朝着与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急速飞掠而去。
命令一下,四人毫不恋战,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道模糊的残影。
这撤退把正准备迎战的两人给整不会了。
“啊?这就……跑了?”普拉秋斯还维持着那个半防御的姿势,有点懵。
“啧,可惜了我刚刚酝酿好的情绪……”
格里高利撇撇嘴:“算他们识相,知道打起来肯定被我们揍得满地找牙!”
也是典型的精神胜利法了。
两人缓缓降低高度,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公园边缘。
普拉秋斯看着那个大深坑,以及周围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群众和迅速逼近的警察,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怎么办?”他看向格里高利。
格里高利摸了摸下巴,缩了缩脖子:“能怎么办?难道留在这跟警察解释我们是怎么被炸上天的吗?溜!”
说罢,他一把拉住普拉秋斯。
趁现场一片混乱,两人迅速钻进旁边的小巷,一路七拐八绕。
他们勉强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刚喘上两口气,就被闻讯赶来的荷枪实弹的军警们堵了个正着。
面对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严厉的呵斥,两人非常从心地高举双手,动作整齐划一,又有一种投降的硬气感……
反抗?不存在的。
于是,他们被客客气气“请”走了。
戒备森严的禁闭室里,光线惨白。
普拉秋斯和格里高利并排坐在冰冷的金属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两个犯错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两人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生无可恋。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普拉秋斯哀嚎,“闹大了,肯定会上报纸,又被军方扣押,学院的脸都被我们丢到太平洋了!会不会被开除啊?”
格里高利倒是比他看得开,但也一脸晦气:“都是轻的!开除不可能,我担心装备部那群疯子会以此为借口,给我们装上什么自爆装置或者定位追踪芯片!”
他模仿着装备部负责人那狂热的语气,引得普拉秋斯一阵恶寒。
“得想办法解释啊……”普拉秋斯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就说……公园地下那个是沼气池爆炸,我们是被气浪冲上去的?”
格里高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那些军官会信?他们肯定看到我们飘在天空了!认清现实……”
就在两人绞尽脑汁,感觉前途一片灰暗时。
“咔哒。”
禁闭室那厚重的金属门突然传来声轻响,然后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两人下意识抬头望去。
逆着走廊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踩着精致镂空马丁靴的脚,白皙修长。
往上是线条优美的小腿,一件夏日吊带裙,勾勒出青春的身段。
来人脸上架着一副快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与这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走错片场的大明星。
安·阿祖尔!
普拉秋斯大脑当场宕机。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道名为“女神降临”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酥酥麻麻,不知所措。
格里高利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情。
但碍于场合,他只能拼命挤眉弄眼。
安摘下墨镜,那双灵动的眼眸在普拉秋斯和格里高利间扫了扫。
她终于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哟,两位英雄,刚拍完电影啊?”
她语气里的调侃毫不掩饰。
“我的辅导学姐!”
普拉秋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来了?”
安晃了晃手里的一份文件,上面盖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权威的印章。
“学院派我来处理后续事宜,顺便把两位惹是生非的‘王牌’捞出去。”
她把“王牌”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学院终究还是出面了。
两人瞬间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开了,差点热泪盈眶。
手续办得出奇的快,军方本身也和学院属于一种合作关系,所以没有过多为难。
很快,两人就像被家长从警局领出来的熊孩子,跟在安身后。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普拉秋斯感觉像是重获新生。
一路上,两人围着安,好话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学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普拉秋斯激动得语无伦次,“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格里高利也在一旁帮腔,拍着胸脯保证:“没错!大小姐!今天起,我这命就是你的了!您一句话的事……”
安听着身后两人毫无底线的吹捧,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
她重新戴上大墨镜,步伐轻快。
又经过一番折腾,已快傍晚,那长发风中轻轻晃动,她就像个带领着小弟出街巡游的大姐头。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她头也没回,“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收拾干净,尤其是你,格里高利啊……你这头发是准备去参加非主流大会吗?辣眼睛。”
格里高利摸了摸自己坚挺的鸡冠头,尴尬一笑。
就在这时,他们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来人,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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