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和陈寻一前一后往回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都没说话,刚才那堆电子垃圾带来的违和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快回到那个作为临时据点的小隔间时,林怀安眼尖地注意到,靠近门口的潮湿水泥地面上,似乎多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他快走两步,用手电照过去。
那是一小片黏糊糊的半透明物质,大约巴掌大小,紧贴着地面,微微反着光。
它不像水渍,也不像常见的苔藓或霉菌,质地看起来有点像是融化的塑料,还混合了某种胶体。
“看这个。”林怀安叫住陈寻,用脚尖虚指了一下那片东西。
陈寻蹲下身,没有贸然用手去碰,而是抽出短刀,用刀尖极其小心地碰了碰那物质的边缘。
触感有些弹性,刀尖离开时,带起几缕几乎看不见的细丝。
“新的。”陈寻语气肯定,“我们离开前,这里绝对没有这东西。”
她用手电仔细照射这片物质周围,在光线特定的角度下,能看到一些同样半透明的细微碎屑,稀稀拉拉地指向通道更深处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从这里经过,留下了这个。”林怀安感觉胸口的印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刺麻感。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个地下空间,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
他们退回小隔间,严观正靠坐在墙角,神情焦虑。看到两人安全回来,他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严观急切地问道。
林怀安将发现那堆电子垃圾以及门口莫名黏液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数据坟场的残留物?还有未知生物的痕迹?”严观的花白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这地方……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他接过陈寻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小口,沉吟道。
“按照我的推演,数据坟场如果发生‘泄漏’或者‘渗透’,其表现形式绝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电子残骸。更可能伴随着信息层面的污染,甚至是规则层面的扭曲。”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林怀安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耳边似乎响起一阵类似老式调制解调器拨号时发出的扭曲嘶鸣声。
他晃了晃头,那声音又消失了。
“教授,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林怀安揉了揉太阳穴。
严观神色一凛:“什么样的声音?”
“说不好,很短,有点像……电流杂音,但又不一样。”
“信息扰动的初级症状可能就包括幻听、轻微的定向障碍或者短暂的逻辑混乱。”严观语气有些沉重。
“你们接触了那些残骸,又在那片区域停留了一段时间,很可能已经受到了非常轻微的影响。咱们必须提高警惕。”
陈寻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隔间门口外的黑暗:“也就是说,这鬼地方不光可能有‘蛛网’的人,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现在还多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污染?”
“可以这么理解。”严观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就像是站在一个正在缓慢漏气的毒气罐旁边,暂时还没被毒倒,但每多待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
这个认知让隔间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之后的几个小时,三人轮流休息和警戒。
林怀安负责第一班岗。
他靠在门边,努力集中精神,留意着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地下空间似乎彻底陷入了死寂,连之前那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滴水声都消失了。
这种过分的安静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久前在孙婆婆小院的那段短暂却相对安宁的时光。
那是他外祖父母离世后,过的最轻松的日子了。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那些带着些许烟火气的片段,与眼下这种危机四伏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暖回忆带来的短暂慰藉,反而更凸显了现实的残酷和冰冷。
林怀安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现在不是沉溺过去的时候。
他换班后,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却毫无睡意。
胸口印记那持续不断的微弱刺麻感,像一只恼人的小虫在不停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忍不住去想那堆电子垃圾,去想那片黏液,去想严观提到的“信息污染”和“规则扭曲”。
“数据坟场……如果真的那么危险,为什么‘蛛网’的人似乎也在寻找与之相关的东西?他们想从中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又想起归序。
那个非人的存在,行为模式难以捉摸。
祂似乎对那些承载着强烈情感的物品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那祂对于“数据坟场”这种充斥着混乱信息和能量的地方,又会是什么态度?
各种念头纷乱杂沓,直到陈寻轻轻拍了他的肩膀,示意换岗时间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没怎么合眼。
天亮后,三人经过简短的商议,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需要更多关于这个地下空间,特别是关于那堆电子垃圾和黏液来源的信息。
他们再次回到发现电子垃圾的那个稍显开阔的区域。
这一次,他们检查得更加仔细。
严观戴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老花镜,几乎趴在地上,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些电子残骸的断裂面和芯片上的细微痕迹。
“这是暴力拆卸,部分元件有异常的能量过载烧灼痕迹……看这个电容的爆裂方式,不像是常规的电流击穿,倒像是从内部被某种信息流撑爆的。”
他的判断让林怀安和陈寻后背有些发凉。
而就在他们专注于检查残骸时,异变发生了。
一片大约半人高的扭曲蠕动的光团,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一堆生锈的阀门旁边。
那光团由无数闪烁不定的怪异符号和破碎代码构成,颜色不断在暗红、惨绿和污浊的黄色之间切换。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边缘不断扭曲、拉伸、收缩,并发出一阵阵仿佛无数人在极端痛苦中哀嚎和呓语混合在一起的噪音。
这噪音直接钻进脑海,让林怀安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头晕,胸口的印记更是传来明显的刺痛感。
“小心!”陈寻低喝一声,猛地将严观向后拉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扭曲的“活体数据包”如同发现了猎物一般,猛地向离它最近的林怀安扑了过来。
速度极快!
林怀安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金属管格挡。
那光团撞在金属管上,并没有实体碰撞的感觉,但却有一股夹杂着疯狂和绝望意味的精神冲击,顺着金属管直接传递过来。
林怀安闷哼一声,感觉像是有一根冰冷的针直接扎进了自己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了一下,无数无法理解的图像和符号如同潮水般试图涌入他的意识。
印记的刺痛感骤然加剧!
他咬紧牙关,凭借意志力强行稳住心神,手腕发力,将金属管连同附着在上面的光团狠狠砸向旁边坚硬的混凝土墙壁。
光团与墙壁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充满负面情绪的尖锐哀嚎,构成它身体的符号和代码剧烈明灭不定,体积似乎缩小了一圈,颜色也黯淡了一些。
但它并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激怒了,再次蠕动着凝聚起来。
另一边,陈寻也遭遇了麻烦。
另一个稍小一些的“知识光球”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侧后方。
这个光球看起来要“温和”许多,散发着诱人的乳白色光芒,缓缓漂浮着,甚至给人一种智慧的错觉。
然而,当陈寻出于警惕,用短刀快速劈向光球时,光球瞬间爆开,化作一片炫目的白光。
虽然陈寻及时闭眼后撤,但还是被那白光扫到了些许。
她猛地晃了晃头,再睁开眼时,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和迷茫,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显然在承受着某种精神上的冲击。
“别直接接触!用物理攻击打散它们!”严观躲在安全距离外,焦急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这些是高度凝聚的、带有强烈负面情绪和错误逻辑的信息聚合体!直接精神接触会被污染!”
林怀安闻言,不再犹豫,双手紧握金属管,将扑上来的那个暗红色“活体数据包”当作真正的敌人,用尽全力挥舞击打。
每一次击中,都能让那光团扭曲闪烁,发出痛苦的嚎叫,体积不断缩小。
陈寻也强忍着头痛,眼神恢复锐利,她的短刀无法有效攻击这种非实体,但她身手敏捷,不断闪避着另外两个新凝聚出来的光团的扑击,同时寻找机会,将它们引向林怀安的金属管或者坚硬的墙壁。
战斗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当林怀安最后一记重击,将那个最初出现,现如今已经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数据包彻底打散成一蓬迅速湮灭的光点时,他和陈寻都微微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不仅仅是体力消耗,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和那种被污浊信息冲刷后的不适感。
林怀安感觉耳鸣更加明显了,眼前偶尔会闪过一两条转瞬即逝的扭曲的彩色线条。
陈寻则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色有些苍白。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严观快步走过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些低级的‘信息孽物’已经出现,说明此地的信息污染浓度正在快速上升!
“继续待下去,我们会遇到更麻烦的东西,甚至可能被彻底困在这个正在异化的空间里!”
他的判断得到了印证。
就在他们刚才战斗过的地方附近,空气中开始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更多如同雪花点般的干扰条纹,光线也似乎变得有些不稳定。
这个地方,正在从一个相对正常的废弃空间,加速滑向一个危险的“副本”前兆区域。
“回据点,拿上东西,立刻走!”陈寻当机立断,不再去看那堆已经失去研究价值的电子垃圾。
三人迅速返回小隔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仅有的那点物资。
在离开前,林怀安鬼使神差地,用一块碎布,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一小片尚未干涸的来自未知生物的黏液样本收集了起来,塞进了一个空罐头盒里。
也许,严教授能从中分析出点什么。
当他们沿着原路,快速向上层撤离时,他们都清楚,污水处理厂这个临时探索点已经被放弃了。
他们不仅没能获得喘息之机,反而提前窥见了一丝“数据坟场”可怖面貌的冰山一角。
林怀安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印记依然传递着微弱但持续的警示。
他深吸一口气,跟在陈寻身后,踏入了昏暗不明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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