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那座逐渐凝固的金色雕像和楼梯间的压抑彻底隔绝。
人群挤作一团,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打量着新的环境。
这一层不像下面那样充斥着喧嚣的欲望和直接的威胁。
走廊更宽阔,光线是一种令人不适的苍白,照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两侧的门户样式统一,都是哑光的金属门板,门上没有任何花哨的符号,只有简单的数字编号,整个走廊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总算……暂时安全了?”有人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没人回答他。
刚才那场用门牌换来的逃生,以及壮汉化为金像的结局,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对“安全”这个词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林怀安摸了摸胸口,那层微弱的庇护感彻底消失了,换来的是口袋里两块冰凉且似乎毫无用处的门牌,以及一种像是熬夜过后般的轻微虚脱感。
这买卖亏得底掉,但他没时间懊恼,只是快速扫视四周,重新评估着新的险境。
陈寻就站在他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她的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过那些编号门,最后定格在一扇散发着极淡暗紫色光芒的门上,门牌号是704。
那光芒并不显眼,却给人一种被无形丝线缠绕的不适感。
“我先进这个看看。”陈寻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没看林怀安,似乎只是告知,而非商量。
林怀安张了张嘴,想提醒她小心,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陈寻显然有自己的目标和判断。
陈寻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推开了704的门。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片朦胧的暗紫色空间,看不清具体情形。
她侧身闪了进去,门随即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门内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小,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没有任何家具或装饰。
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一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暗紫色材质,吸收着所有的声音,让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味道。
房间中央,站立着一个难以名状的东西。
它由无数根粗细不一的、半透明的丝线构成,勉强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这些丝线不停地缓慢蠕动交织着,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它没有五官,没有明确的肢体,但在本该是头部的位置,密集的丝线汇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给人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一个意念,冰冷而直接,侵入陈寻的脑海。
它并非声音,却清晰无比地表达了含义。
“献上你的完全服从。执行我的一个指令。完成后,你可获得门牌离开。”
没有威胁,没有恐吓,只是平静地陈述规则。
但这平静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控制。
陈寻的心脏沉了下去。
服从。一个指令。
这比面对直接的暴力更加令人厌恶。
暴力尚可反抗,而这种规则层面的强制,却像无形的枷锁。
她尝试移动脚步,发现异常艰难。
地面上伸出无数几乎看不见的细丝,缠绕着她的鞋底和脚踝,并不紧,却明确地限制着她的行动范围,将她固定在房间中央,正对着那个丝线构成的存在。
要拒绝吗?她毫不怀疑拒绝的后果。
要么是被永远困在这里,要么是被这些丝线吞噬。
为了找到囡囡,她不能倒在这里。
“什么指令。”她在心中默问,试图用意志与之交流。
那个意念再次传来,依旧毫无波澜。
“原地旋转三圈。”
指令简单到近乎滑稽。
原地转三圈。孩童游戏般的动作。
但在此刻,在这个地方,由这个诡异的存在提出,并冠以“完全服从”的前提,意义就彻底变了。
这不是游戏,这是一种测试,一种仪式,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执行一个毫无意义的命令。
一股怒火瞬间冲上陈寻的头顶,烧得她耳根发烫。
她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宁愿面对一头嗜血的怪物,也不愿承受这种控制。
丝线构成的漩涡旋转速度微微加快,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地面上的细丝收紧了些,传达出不容拖延的意味。
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秒都伴随着巨大的心理挣扎。
理智却在冰冷地提醒她目标——门牌,线索,找到女儿。
囡囡的脸在她眼前闪过,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怒火被强行压回心底,冻结成更坚硬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房间里的金属腥味,冰冷地灌入肺腑。
然后,她开始转动身体。
动作有些僵硬,甚至因为脚下丝线的细微牵绊而略显笨拙。
第一圈,她感到周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她的屈从,尽管房间里只有那个非人的存在。
第二圈,不知怎么的,胃里一阵翻腾,恶心感涌上喉咙,被她强行咽下。
这不是身体上的不适,纯粹是心理上的强烈抵触。
第三圈,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所有情绪被死死压进最深处,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湖面,湖底暗流汹涌。
三圈转毕,她停下脚步,站得笔直,抬起头,目光如两把淬冰的刀子,射向那个丝线漩涡。
她没有说话,但眼神明确传达着一个信息:指令执行了。东西呢。
短暂的沉默。那个丝线人形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服从。
然后,一束较粗的丝线从它体内分离出来,末端卷着一块金属牌子,递到陈寻面前。
牌子上刻着一个“控”字。
陈寻一把抓过门牌,触手冰凉刺骨,冻得她想立刻把它扔掉。
就在她拿到门牌的瞬间,地面上缠绕的细丝如潮水般退去,房间墙壁也似乎变得没那么压抑了。
出口就在她身后。
她一秒也不想多待,转身就想离开。
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房间角落时,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那暗紫色墙角的阴影里,半掩在几条微微蠕动的丝线下,躺着一枚小小的、廉价的塑料发卡。
发卡是粉色的,做成小熊形状,但一只耳朵已经断裂,上面沾着几片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
这不是囡囡的东西。囡囡从不喜欢这种样式。
但是,那血渍,那被丢弃在角落的状态,像一根针,狠狠刺了一下陈寻的心脏。
它让她瞬间联想到,囡囡是否也曾被强迫做过什么?是否也曾有过这样微不足道却沾染了恐惧和鲜血的物品遗落在某个角落?
愤怒再次翻腾,但这次混合了一种更尖锐的为女儿可能遭遇的一切而感到的恐惧。
她几乎是本能地,趁着丝线尚未完全收回,迅速弯腰,一把将那只染血的发卡捞起,紧紧攥在手心。
塑料的边缘硌着她的皮肤,那干涸的血迹仿佛带着不祥的温度。
丝线人形似乎对此毫无反应,或许这发卡对它而言只是无意义的垃圾。
陈寻不再停留,猛地转身,推开那扇无声滑开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苍白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微微眯起。
她出来了。
她的脸色比进去之前更白了几分,紧抿着嘴唇,下颚线绷得很紧。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刻着“控”字的门牌,另一只垂着的手握成了拳,指节捏得发白,还在微微发抖,那枚染血的发卡就藏在手心里。
陈寻没有看任何人,径直靠墙站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廊里相对正常的空气涌入胸腔,试图压下车厢内那股冰冷的金属腥味。
几秒后,她睁开眼,目光恢复了之前的冰冷锐利,只是更深沉了。
她摊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染血的塑料发卡。
她盯着那枚发卡,眼神复杂。
这不是她女儿的遗物,却莫名地牵动了她的记忆。
它不属于那个空间,更像是一个被之前闯入者遗落,或是被“邻居”当做战利品收藏的物件。
发卡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发黑,陈寻却有种隐隐的感觉,写发卡应该是指向斜对面一扇编号为718的门户。
这是一种模糊的感应,来自一个近乎本能直觉,副本的规则似乎放大了这种感应。
走廊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陈寻没有主动分享自己的经历,谁也不敢轻易去碰其他的门。
霓光靠墙坐着,摆弄着她的直播设备,似乎在上楼的时候设备坏了,她正在尝试恢复信号,但屏幕始终是一片雪花,她烦躁地用手指叩着外壳。
林怀安靠在另一侧的墙上,试图理清思绪。
损失了祖父的书签,换来的庇护又被强行交易掉,现在他手头几乎没了筹码。
他下意识按了按背包,那本缺失了内页的科普杂志还在。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背包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不是来自周围的任何一扇门,而是更遥远更缥缈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
是归序。
他又在附近了,而且他的注意力,再次精准地落在了这个背包上,落在了那本杂志上。
林怀安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纯粹的恐惧,反而有一丝极其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个精神病一样的boss,目标明确,力量强大,且似乎某种程度上……遵守着某种古怪的规则。
他能不能……利用这一点?
这个念头大胆得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利用一个恐怖副本的源头boss?这听起来像是找死。
但归序的行为模式实在太特殊了,特殊到似乎存在一丝可乘之机。
如果下一扇门后面有无法力敌的怪物,能不能想办法把归序“引”过来,让他和怪物发生冲突?
如果那个神秘组织再出现抢夺杂志……
林怀安甩甩头,把这危险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暂时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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