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是你的!”
陆亦可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钉子,又快又狠地砸过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种急于划清界限的尖锐。
赵东来胸口那团憋了许久的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烧得他理智嗡嗡作响。他往前逼近一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讥讽:
“怎么?你跟韩鹏谈个恋爱,分分合合、拉拉扯扯能纠缠十多年,情深似海!到了我这,离婚三个月就彻底翻篇,干干净净,连点痕迹都不留了?!陆亦可,你这感情收放的速度,是不是也太收放自如了点?!”
赵东来刻意将“三个月”咬得极重,试图用这个时间点来佐证自己的怀疑,也刺痛对方。
赵东来脑子里飞速计算着,如果陆瓒是足月出生,按港籍户口上的生日往前推十个月,那时候他们确实已经离婚,而且印象中,离婚前最后那段时间,关系冰冷,同床异梦,似乎……并没有过亲密接触。
记忆像蒙了一层雾,尤其是最后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家庭冷暴力交织,有时借酒消愁,有些细节真的模糊了。
但赵东来此刻被愤怒和一种被蒙蔽的羞辱感主导,无暇去深究那些模糊地带。
阳台这边,隐约能听到客厅里拔高的声调。韩鹏、吴心仪和陆洲正站在一起,气氛也有些微妙。
韩鹏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个打火机,开着,关着,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他状似随意地提起话头,目光却留意着客厅的方向:“叔叔,阿姨,小瓒这次真是受惊了。这孩子……长得是真挺好,眉眼像亦可,这鼻子嘴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问,“亦可……一直没提过孩子父亲的事吗?”
吴心仪叹了口气,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困惑和些许无奈:“我们也是孩子生下来才知道的。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问急了就说已经分干净了,让我们别管。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
陆洲拍了拍老伴的手背,接口道,声音沉稳却带着同样的不解:“是啊。我们一开始……咳,甚至还猜过,是不是……”他话没说完,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了韩鹏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比起和赵东来那段短暂的婚姻,显然陆亦可与韩鹏之间更漫长深刻的情感纠葛,更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韩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是货真价实的惊吓和慌乱,连连摆手,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叔叔阿姨!这话可不能乱说!绝对不可能!我和亦可……我们以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们很……很清白的!”他急于撇清,语气甚至带上了点罕见的窘迫。
韩鹏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和陆亦可当年爱得再痛苦挣扎,也始终恪守着某种界限,从未逾越雷池半步。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争吵声陡然变得更加清晰激烈,打断了阳台这边尴尬的试探。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顾不上再多说,连忙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对峙的气氛几乎凝滞。
赵东来被陆亦可那句撇清的话彻底激怒,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心虚或动摇,但只看到一片冰冷的防御。
“不是我的?”赵东来冷笑一声,语速快而尖锐,“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的?哪个‘不错的人’?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婚不到三个月就怀上,还非要生下来?陆亦可,你把我当傻子吗?!还是你觉得我赵东来就活该被你蒙在鼓里,看着我的前妻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还得上赶着关心?!”
“赵东来!”陆亦可的声音也拔高了,带着被侮辱的愤怒,“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什么来历不明?陆瓒是我陆亦可的儿子,堂堂正正!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汇报!我们早就离婚了,我跟谁在一起,生谁的孩子,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赵东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儿童房的方向,因为激动,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如果真没关系,你今天为什么会吓成那样?如果真没关系,为什么我一听到孩子丢了,会像疯了一样赶过去?!陆亦可,你可以否定我,可以恨我,但你别想抹掉过去!也别想把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
“我抹掉过去?我糊弄?”陆亦可眼圈泛红,但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赵东来,需要我提醒你吗?当初是你提的离婚!是你觉得我们之间过不下去了!现在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质问我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提了离婚!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赵东来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赵东来想说“那时候我们之间已经冰冷得像坟墓”,想说“你心里始终装着别人”,但这些话在此时此刻,在孩子刚刚经历危险的当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且苍白。
面前的人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仿佛那样能喘过气来,“好,好,我没资格。那我问你,陆瓒为什么是五岁?为什么之前要骗人说四岁?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隐瞒什么了?”陆亦可梗着脖子,眼神锐利地回视他,“年龄登记有问题很奇怪吗?我乐意教孩子怎么说,怎么了?赵东来,你是不是办案办多了,看谁都像嫌疑人?非要从我这里审出个子丑寅卯来才甘心?!”
“我不是在审你!我是在……”赵东来语塞,他发现自己确实无法准确说出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想证明孩子与他无关,让他彻底死心?还是……隐隐期待着另一个他不敢深想的可能?
赵东来的气势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陆亦可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但她并不打算给予任何缓和的机会。她太了解赵东来了,他的责任感,他的骄傲,以及他内心深处可能残存的一丝愧疚。她不能让他继续追问下去,不能冒任何风险。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咽,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东来,陆瓒是我的儿子,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他的父亲是谁,不重要,也与你无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我们都能向前看。”
她抬起手,指向门口的方向,动作决绝,没有一丝颤抖。
“现在,我的儿子需要安静休息,我也很累了。请你离开。”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送客意味。
赵东来站在原地,身体僵硬。他看着陆亦可那张写满疲惫与疏离的脸,看着她指向门口那没有丝毫留恋的手,所有翻涌的质问、不甘、愤怒,都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只剩下彻骨的凉意和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茫然。
韩鹏、吴心仪和陆洲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出声。
空气仿佛冻结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赵东来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终于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门被拉开,又“砰”地一声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那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像一声沉闷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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