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燃尽了最后一根干柴,在天光初现前,化作一堆暗红色的余烬,只剩下微弱的温暖和呛人的青烟。海风变得愈发凛冽,带着黎明前最刺骨的寒意,穿透简陋的岩石遮蔽,将两人从半昏半醒的浅眠中冻醒。
苏念率先睁开眼。左臂的伤口经过一夜,疼痛并未减轻,反而因寒冷和炎症而更加灼热肿胀,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伤处突突作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僵硬酸痛。但她 silent 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发麻的四肢,目光投向岩石缝隙外。
天色是铅灰与靛蓝交织的混沌,海平面尽头泛起一抹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浓雾彻底散了,视野开阔了许多,但也让这片荒凉海角的孤绝感更加清晰。
她看了一眼江迟。他蜷缩在破帆布里,脸色依旧苍白,断腿的夹板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粗糙简陋。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身体因寒冷和疼痛而微微颤抖。
苏念起身,用余烬最后一点热度烤了烤冻僵的手,然后拿起短柄斧头,开始新一天的生存挑战。
首要任务,依然是水。
昨夜那个渗水的石洼已经见底,需要时间去重新积蓄。她必须找到更稳定、更充足的水源。她沿着岩壁,向地势更高的灌木丛深处探查。地面湿滑,布满苔藓和腐烂的落叶。她仔细倾听,分辨着风穿过灌木的沙沙声和可能隐藏的水流声。
同时,她也在观察这片土地。植被的种类、密度,岩石的风化程度,是否有动物活动的痕迹……一切信息都在勾勒着此地的面貌。
这里不像完全与世隔绝的热带荒岛,植被以耐寒的灌木、荆棘和地衣为主,土壤贫瘠,岩石裸露。更像是大陆北部某处偏僻、寒冷的海岸线延伸部分。
走了大约半小时,在一处岩壁向内凹陷更深的背阴处,她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持续不断的“叮咚”声。拨开茂密的蕨类植物,她看到一道极其纤细、却清澈透明的山泉水,正从岩缝中渗出,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汇入下方一个脸盆大小、清澈见底的天然石潭!
淡水!而且是流动的、看起来相当干净的活水!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蹲下身,先用手掬起一捧,小心地尝了尝。水质清冽,带着一丝岩石特有的矿物质味道,但没有咸味和明显的异味。
她立刻解下水瓢,贪婪地舀起满满一瓢,自己先大口喝了几口,冰冷的水流滋润了干渴欲裂的喉咙和如同火烧的胃,带来一种近乎幸福的解脱感。然后,她将水瓢装满,小心翼翼地带回营地。
江迟已经醒了,正靠着岩石,试图活动僵硬的身体,断腿的剧痛让他额角布满冷汗。看到苏念带着满满一瓢清水回来,他灰绿色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亮。
苏念将水瓢递给他,看着他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急切却小心地饮水。
“找到稳定的水源了。”等他喝完,她才简短地说道,“距离不远。水质还可以。”
江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有了水,生存的希望就大了不止一倍。
“我探查了一下,”苏念继续道,语气冷静,“这里不像热带岛屿,更像是大陆边缘的荒芜海角。植被和气候都符合北部沿海特征。”
大陆边缘?江迟心中一动。那意味着,他们可能并未漂离太远,甚至可能还在……周凛势力范围的边缘?
“我们需要确定具体位置,以及是否有路径离开这里。”苏念说出了他的想法,“你的腿不能移动,今天我先往内陆和高处探查。你留在这里,看守火种,尽量收集干燥的柴火,注意潮汐和……任何异常动静。”
她将短柄斧头留在营地附近,自己只带了一根削尖的木棍作为防身和探查的工具,又将画纸卷和破布包藏在了岩石缝隙更深处。
“如果到日落我还没回来,”她看着江迟,语气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寻常事,“你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江迟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在这种地方,独自留下一个断腿的人,本就是近乎抛弃。苏念能回来找他,带他上岸,给他处理伤口,已是超出“利用”范围的举动。现在,她要去寻找生路,他无法成为拖累,也无法提供任何保障。
“……小心。”最终,他只干涩地吐出这两个字。
苏念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转身,拄着木棍,向着岩壁上方、灌木更茂密的方向,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去。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岩石和低矮的荆棘丛后。
营地重归寂静,只剩下江迟一人,守着将熄的余烬,听着永恒的海浪声,望着苏念消失的方向。
孤独和未知带来的压力,甚至超过了腿上的剧痛。
他抓起旁边散落的枯枝,用苏念留下的方法,小心地试图重新引燃火堆。动作笨拙,失败多次,但他没有放弃。
时间在等待和劳作中缓慢流逝。
当太阳终于艰难地冲破云层,将稀薄而冰冷的阳光洒在这片荒滩上时,江迟成功地将火重新点燃了。
他看着跳跃的火焰,又望向苏念离开的方向。
内心深处,一个他不敢深想的念头悄然浮现——
他希望她回来。
不仅仅因为她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更因为……在这片绝境中,她是他与那个充满阴谋和仇恨的、冰冷世界之间,最后、也是最真实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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