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力崩溃之夜如同一次短暂的地壳运动,在陆锦恒内心坚固的版图上撕裂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缝隙。那道缝隙里,不再只有冰冷的自持和混乱的抗拒,还隐约透进了一丝来自外界的光,以及……一种名为“依赖”的、令他感到无比陌生的温度。
然而,生活的洋流不会因个人的悸动而停歇。基地扩建的浪潮依旧汹涌,并且带来了新的、更为具体的改变——新人招募的最终面试阶段,到来了。
经过几轮严苛的筛选,三名预备队员获得了进驻基地进行适应性训练的资格。他们的到来,像三颗投入原本相对静止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荡起层层涟漪。
训练场上,不再只有五个熟悉到能凭脚步声辨认的身影。新的面孔,新的气息,以及那种属于新人特有的、混合着紧张、兴奋与跃跃欲试的能量,充斥在空气中。陆锦恒作为招募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更是首当其冲地处于这股新潮汐的中心。
他依旧维持着绝对的冷静与专业。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精确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记录着每一个预备队员的表现:体能数据、反应速度、战术理解、协作意识……所有指标都被量化、分析、归档。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将一切不可控的人为因素重新纳入他所能理解的、条理清晰的框架内。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简单量化的。
比如,那个狐族青年,对安尔艾斯毫不掩饰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崇拜的热情。
狐族青年似乎对机械和工程技术有着天生的痴迷。而安尔艾斯,这位基地的总工程师,联盟内都小有名气的技术天才,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目光追逐的焦点。
“安工!这个传感节点的冗余设计是为了应对极端温度变化吗?”
“安工!您之前发表在《前沿工程》上那篇关于流体动力优化的论文,我有一个地方没太看懂……”
“安工,能帮我看看这个模拟程序的参数设置吗?总觉得运行效率不够理想……”
训练间隙,餐后休息,甚至是在前往不同训练场的路上,狐族青年那带着蓬松赤色尾巴的身影,总会适时地出现在安尔艾斯附近,提出各种或基础或深入的技术问题。
安尔艾斯的态度,是陆锦恒熟悉的、也是令他此刻感到莫名窒息的——开放、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愉悦的。他似乎很享受与同好交流技术,对于狐族青年的提问,总是来者不拒,细致解答,偶尔还会因为某个巧妙的思路而露出赞赏的笑容。
那份笑容,陆锦恒见过。在仓库里共同调试无人机时,在解决某个棘手的技术难题后,安尔艾斯也会对他露出类似的笑容,带着纯粹的、因智慧碰撞而产生的快意。
但现在,这份笑容不再独属于他。
它同样慷慨地给予了那个热情的、充满求知欲的狐族青年。
晚餐时分,这种对比变得更加鲜明。由于人员增加,食堂的座位不再固定。今天,那个狐族青年自然而然地端着餐盘,坐在了安尔艾斯旁边的空位上,继续着白天某个关于能量核心稳定性的讨论。
安尔艾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用叉子在空中比划,解释着某种能量回路的传导原理。狐族青年听得目不转睛,耳朵因专注而微微抖动。
陆锦恒坐在他们对面隔了几张桌子远的位置,沉默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他的动作依旧精准,仪态无可挑剔,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味同嚼蜡。
他的听觉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对面传来的只言片语,那些熟悉的专业术语从安尔艾斯口中流出,落入另一个倾听者的耳中。他看到安尔艾斯说话时微微扬起的眉毛,看到他因投入而发亮的琥珀色眼眸。
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间。那不是愤怒,也并非简单的厌烦,而是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滞闷感。
仿佛他一直独占着的某个频道,突然被接入了陌生的信号,而他,失去了切换回去的权利。
他很快结束了用餐,起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看向那相谈甚欢的两人一眼。
安尔艾斯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离开,话语有瞬间的停顿,目光追随着他那挺直却莫名透着一丝孤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食堂门口。狐族青年还在兴奋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安尔艾斯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几不可察地淡去了些许温度。
“嗯,想法不错,不过这里还需要考虑实际负载的波动……”他重新将注意力拉回技术讨论,但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节奏,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当晚,陆锦恒回到临时的单人宿舍——由于旧宿舍区开始初步清拆,他们已暂时搬入作为过渡的安置点。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异常安静。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光屏上显示着三名预备队员的详细评估报告。那个狐族青年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连串优秀的数据和积极的评语。
很出色。毋庸置疑。
但陆锦恒的指尖停留在光屏上,久久没有滑动。
他发现自己无法像评估其他两人那样,纯粹客观地看待那个狐族青年的资料。那充满活力的身影,和他围绕着安尔艾斯时那亮晶晶的眼神,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他的脑海。
他试图将这种干扰归因于对团队动态稳定性的考量,对新成员可能带来的不可预测影响的评估。
然而,内心深处,一个更真实、也更让他不愿面对的声音在低语:
他在意的,并非团队动态。
他在意的,是安尔艾斯那似乎可以被轻易分享的注意力,是那份他曾以为只存在于他们之间、充满摩擦却也紧密的联结,正在被一个外来者,如此自然、如此轻易地靠近甚至……介入。
窗外,基地扩建的探照灯将夜空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陆锦恒关掉光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寂静中,他仿佛能听到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的声音,像陌生的潮汐,拍打着他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心防。一种模糊的、关于“失去”的预感,如同水下的暗礁,在意识的深处,第一次露出了它冰冷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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