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门的七瓣血旗在断崖边飘了三日，却始终不见动静。秦毅与陆雪琪在忘忧塔周围布下了三重警戒，白日里协助天音寺僧人加固结界，夜里便轮流守在塔顶，观察血旗的动向。
这日清晨，陆雪琪刚换班下来，就见秦毅蹲在塔前的空地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晨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得很。
“在画什么？”她走过去，发现地上竟是幅简易的地图，南疆的山川河流被勾勒得清清楚楚，万毒谷、凛风谷的位置旁还打了个叉，唯有黑风渊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
“在想万毒门的老巢。”秦毅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泥，“血旗只挥不召，要么是在等什么人，要么就是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指着黑风渊的红圈，“这里是他们最后活跃的地方，说不定藏着线索。”
陆雪琪点头，从乾坤袋里取出块玉简：“这是我昨晚整理的卷宗，上面记载着三百年前万毒门的分部，其中有座‘毒心寺’，就在黑风渊附近，后来被战火焚毁，渐渐没人记得了。”
“毒心寺？”秦毅接过玉简，指尖划过上面的古字，“名字倒直白。”
正说着，普泓大师带着个小沙弥匆匆走来，小沙弥手里捧着个铜盆，盆里盛着些黑色的粉末。“秦施主，陆施主，这是今早清扫塔前时发现的。”老和尚指着粉末，“里面混着噬血花的花粉，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还有‘回魂香’的成分。”
回魂香是南疆的禁药，能让人陷入幻境，重现最恐惧的记忆。秦毅捏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果然闻到股若有似无的异香，与噬魂风里的迷幻气息有些相似。
“他们想用药让我们自乱阵脚。”陆雪琪握紧天琊剑，“看来是等不及了。”
秦毅点头，看向断崖边的血旗：“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普泓大师，我想带几个人去黑风渊探探，您看……”
“老衲早有此意。”普泓大师从袖中取出串青铜佛珠，“这是‘破妄珠’，能勘破幻境，你们带上。”他又唤来两个中年僧人，“这两位是慧能、慧明，精通梵文，或许能解读毒心寺的碑文。”
安排妥当后，秦毅与陆雪琪带着两位僧人，踏上了前往黑风渊的路。青鸾剑与天琊剑并飞，两道剑光划破云层，快得像两道闪电。
黑风渊的魔气比上次来时淡了些，但谷底的瘴气却更浓了，深绿色的雾气里，隐约能看到断壁残垣——正是毒心寺的遗址。寺庙的山门早已坍塌，只留下块刻着“毒心寺”三字的石碑，碑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凝固的血。
“小心脚下。”秦毅提醒道，用青鸾剑拨开挡路的藤蔓。藤蔓被斩断的地方，渗出粘稠的汁液，落在地上，竟冒起了白烟。
慧能大师取出破妄珠，佛珠上的符文亮起，将周围的瘴气驱散了些。“这寺庙的地基被人动过手脚。”他指着地面的裂痕，“下面像是有密室。”
陆雪琪运转灵力，天琊剑的剑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地面果然发出“空”的声响。秦毅挥剑劈开地面的石板，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两侧刻着奇怪的符文，与万毒门面具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我先下去。”秦毅提着剑，率先跳入洞口。洞不深，底部铺着层厚厚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他点亮火折子，发现这是间十丈见方的密室，墙壁上挂着幅残破的画像，画中是个身着紫袍的老者，正对着株血色花朵微笑。
“这是万毒门的创派祖师，‘毒仙’墨尘。”慧明大师认出了画像，“传闻他晚年痴迷噬血花，最后走火入魔，被正道修士斩杀。”
秦毅走近画像，发现画框后面有块松动的墙砖。他抠下墙砖，里面掉出个木盒，盒里装着卷兽皮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七个红点，其中六个都被划了叉，只剩最后个红点，旁边写着“断魂崖”。
“看来这是他们的据点分布图。”陆雪琪指着断魂崖的位置，“离这里不过百里，像是座废弃的铁矿。”
就在这时，密室的石门突然“哐当”一声关上，火把的光芒剧烈摇曳，墙壁上的符文亮起红光，竟组成了个巨大的阵法！
“不好！是‘困魂阵’！”慧能大师脸色大变，“这阵法能吸收修士的灵力，快破阵！”
秦毅运转阴阳道基，至阳之力化作金芒，撞向阵法的阵眼。可红光只是晃了晃，反而变得更亮了。墙壁上的画像突然动了，画中的墨尘竟从画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株盛开的噬血花。
“三百年了，总算有人来陪老夫了。”墨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秦毅，陆雪琪……你们的生辰八字，倒是适合做噬血花的养料。”
陆雪琪挥剑斩去，天琊剑的金光却被噬血花的黑气吞噬。“他不是真人，是阵法凝聚的幻影！”她大喊，“破阵眼！阵眼在画像里！”
秦毅会意，青鸾剑与破妄珠同时出手。佛珠的金光缠住幻影，长剑则化作道冰箭，直刺画像中的噬血花。“咔嚓”一声，画像被劈碎，阵法的红光瞬间黯淡，石门也重新打开。
众人刚冲出密室，就见外面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黑风渊见过的那个黑袍人！只是这次他没戴面具，露出张苍白的脸，眼角有颗朱砂痣，看着竟有些眼熟。
“你们果然找到这里了。”黑袍人冷笑，手里把玩着面黑色的令牌，令牌上的噬血花图案，比血旗上的多了片花瓣，“毒心寺的密室，是我特意留给你们的礼物。”
秦毅握紧长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万毒门的事这么清楚？”
黑袍人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你不认识我了？也是，三百年了，你早就忘了……”他扯下黑袍，露出里面的紫袍，袍角绣着个小小的“墨”字，“我是墨尘的后人，墨渊。”
这个名字像道惊雷，炸得秦毅心头剧震。他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张脸——轮回镜中，那个与秦无涯对峙的魔尊身边，就站着个眼角有朱砂痣的青年！
“你是魔尊的人？”陆雪琪护在秦毅身前，天琊剑蓄势待发。
“魔尊？”墨渊嗤笑，“他不过是利用万毒门的蠢货。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魔尊降世，而是……”他的目光落在秦毅身上，带着刻骨的恨意，“是你的命！”
话音未落，他突然挥手，身后的瘴气里冲出数十个黑衣人，每人手里都拿着把骨剑，正是万毒门的死士！
“杀！”墨渊怒吼，率先冲了上来，骨剑上的黑气比上次浓郁了数倍，显然是用了什么禁术。
秦毅与陆雪琪背靠背站着，青鸾剑的冰晶与天琊剑的金光交织，形成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慧能、慧明两位大师则结印诵经，佛光在死士中炸开，暂时逼退了攻势。
可死士的数量太多，且悍不畏死，很快就突破了防线。秦毅在斩杀三个死士的同时，余光瞥见个死士的骨剑正刺向陆雪琪的后背！
“小心！”他猛地转身，用后背挡下了这一剑。骨剑刺入血肉的瞬间，黑色的毒液顺着伤口蔓延，秦毅只觉一阵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秦毅！”陆雪琪目眦欲裂，天琊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金光所过之处，死士成片倒下。她扶住秦毅，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滚烫的血让她指尖发颤。
墨渊见状，趁机挥剑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妄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佛光组成个巨大的金钟，将墨渊罩在里面。
“是普泓大师的佛光！”慧能大师惊喜道，“他在塔上感应到我们遇险，远程催动了破妄珠！”
墨渊在金钟里怒吼，却怎么也冲不出来。秦毅强提一口气，运转阴阳道基，至阴之力暂时压制住毒液，他看着陆雪琪含泪的眼，扯出个笑容：“别哭啊……我还没带你去断魂崖看铁矿呢……”
陆雪琪没说话，只是紧紧扶着他，天琊剑的光芒在她身后越亮，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倾注进去。远处的天空中，隐约有佛光飞来，越来越近——是普泓大师带着人来了。
墨渊看着越来越近的佛光，眼中闪过丝绝望，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骨剑上，竟硬生生从金钟里冲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瘴气里，只留下句阴冷的话：“断魂崖……我等着你们！”
秦毅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竹香，是陆雪琪的味道。
他想，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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