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血月高悬。
林九带领的救援车队在死寂的街道上缓慢穿行。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顶架着大功率探照灯,但灯光在血红色的月光下显得苍白无力,只能照亮前方三十米的范围。
林九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左眼透过车窗扫视街道。在他的视野里,整座城市像一幅用暗红和漆黑涂抹的抽象画——建筑物是扭曲的黑色块,街道上流动着暗红色的“怨气河”,而那些游荡的怨灵,则是一个个惨白色的光点。
“左转。”林九突然说,“前方三百米有大型怨灵群,绕过去。”
开车的749局外勤老陈立刻打方向盘。他是赵局特意派来的,四十多岁,参加过多次特殊任务,脸上有道疤,眼神冷得像冰。
“林顾问,你的眼睛...”老陈忍不住瞥了一眼林九的左眼。
“能看见它们。”林九简短回答,“还能看见它们在哪。”
车后座,沈兰心握紧手中的“护生”刀,王胖子则抱着一个便携式监控设备,屏幕上显示着六个节点的生命体征数据。
“九哥,金陵老周的心率降到40了。”王胖子声音发颤,“他...他可能快不行了。”
林九看向屏幕。
六个节点的曲线,都在剧烈波动。最危险的是老周,其次是东北的老赵——那个退休的伐木工人,现在一个人守着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先去金陵。”林九说,“老周离我们最近,而且...夫子庙那边聚集的怨灵最多,他撑不了多久。”
车队转向,驶向金陵方向。
街道两旁的景象越来越诡异。
有些商店的橱窗玻璃上,浮现出扭曲的人脸,那些脸在无声地尖叫。路灯杆上挂着东西——不是尸体,是某种半透明的、像人形水母的怨灵,它们在灯光下缓缓蠕动。
更远处,一栋居民楼在燃烧。但火焰是绿色的,火苗中隐约能看到人影在跳舞——那是被烧死之人的怨念在重演死亡时刻。
“不要看。”林九提醒,“那些景象会诱发负面情绪,影响判断。”
沈兰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但她还是看到了。
在路过一个小学时,她透过围墙栅栏,看到操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小孩”。那些孩子都穿着校服,背对着街道,整齐地站着,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但他们的脚,都没有沾地。
是飘着的。
沈兰心捂住嘴,眼泪流下来。
“血月会放大所有负面记忆。”林九轻声说,“那个小学,可能发生过集体悲剧。现在那些孩子的怨念被唤醒了。”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王胖子问。
“现在不能。”林九摇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救活人。等血月过去,如果还能活下来...再考虑超度的事。”
车队继续前进。
十分钟后,他们遇到了第一波袭击。
不是怨灵,是活人。
确切地说,是半活人。
那是一群从路边商场里冲出来的人,大约二十几个。他们表情扭曲,眼睛充血,手里拿着各种能当武器的东西——消防斧、钢管、甚至还有菜刀。
“是被怨气侵蚀的普通人。”林九说,“他们还活着,但理智已经被负面情绪吞没了。不要下死手,打晕就行。”
三辆车停下,十二个外勤人员迅速下车,组成防御阵型。
那些人冲过来,嘴里发出非人的嚎叫。他们的动作很快,力量也大得不正常——一个瘦小的女人,居然单手举起了一辆自行车砸过来。
“小心!”老陈侧身躲过,反手一记手刀劈在女人后颈。
女人软倒,但立刻又有三个人扑上来。
战斗持续了三分钟。
外勤人员都是精锐,但对付这些被怨气强化的普通人,还是有点吃力。更麻烦的是,打斗声吸引了周围的怨灵——那些惨白色的光点开始向这边聚集。
“速战速决!”林九喊道,“兰心,用刀背!”
沈兰心咬咬牙,冲上前去。她没有攻击技巧,但“护生”刀对怨气有天然的压制力。她每挥一刀,刀身上的符文就亮一下,那些被侵蚀的人动作就会迟缓一瞬。
抓住机会,外勤人员迅速将他们全部放倒。
“上车!走!”林九看到,至少有上百个怨灵正在从四面八方涌来。
车队重新启动,在怨灵合围前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很快就被惨白色的影子淹没了。
“他们...”沈兰心声音颤抖。
“死了。”林九很直接,“被那么多怨灵附身,活不了的。这就是末世,兰心。心软,会害死更多人。”
他说得冷酷,但沈兰心看到,他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他在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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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车队抵达金陵城外。
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整座城市,被一层暗红色的光罩笼罩着。那光罩半透明,能看到里面的建筑,但所有东西都扭曲变形,像是透过劣质玻璃看到的景象。
更诡异的是,光罩表面,有无数张人脸在游动。那些脸痛苦地张着嘴,无声地呐喊,想要冲破光罩,但又被某种力量拉回去。
“这是...”老陈脸色凝重。
“大型怨念结界。”林九左眼刺痛加剧,“至少是十万人的怨气凝聚而成。血月之夜,这种古都...简直就是怨灵的温床。”
他看向手中的监测设备。
老周的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了。
“能进去吗?”沈兰心问。
“能,但很危险。”林九说,“结界内部的时间、空间可能都扭曲了。我们进去后,可能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而且,通讯会完全中断,只能靠我们自己。”
他看向车里的所有人:“自愿的,跟我进去。不进去的,在外围接应,不丢人。”
沉默了几秒。
十二个外勤,全部举手。
王胖子也举手:“九哥,我虽然废,但好歹能帮你背装备。”
沈兰心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刀。
“好。”林九点头,“那就都进去。记住三点:第一,跟紧我,不要走散。第二,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信。第三,如果发现身边的人行为异常...立刻打晕。”
车队驶向结界。
接触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
几秒后,眩晕感消失。
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
他们还在金陵的街道上,但街道两旁的建筑,变成了古代的模样——青砖灰瓦,飞檐翘角,灯笼在风中摇晃,但灯笼里燃着的,是绿色的鬼火。
街道上,人影憧憧。
但不是现代人。
是穿着各个朝代衣服的“人”。有唐装的仕女,有宋服的文人,有明甲的士兵...他们走来走去,对林九一行人视若无睹,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时空错乱?”王胖子声音发颤。
“是怨念重演。”林九说,“这座城的记忆被血月激活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千年以来积累的‘城市记忆碎片’。不要碰他们,绕过去。”
车队继续前进。
但很快,他们发现,路不对了。
明明是按照GpS导航走的,但街道的布局完全变了。夫子庙应该在两公里外,可他们开了十分钟,周围的景象还是那些古代建筑。
“鬼打墙。”老陈说,“而且是大型的。林顾问,得想办法破掉。”
林九闭上眼睛,左眼全力运转。
在他的视野里,周围的街道不是实体,而是一层层的“记忆薄膜”。每层薄膜都是一段历史片段,它们叠加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扭曲的空间。
要出去,就得找到“现在”的那层。
“往左。”林九突然睁眼,“那边有现代建筑的‘气’,虽然很弱,但是真的。”
车队转向。
果然,开了几分钟后,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古代建筑渐渐淡去,现代的高楼浮现出来。但那些高楼也是扭曲的——有的倒挂着,有的被拉长成面条状,有的表面覆盖着血肉般的纹理。
“血月扭曲了现实规则。”林九解释,“在这里,物理定律可能都不完全适用。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前方街道上,突然“长”出了一棵树。
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是凭空出现的。
那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干粗得需要五人合抱,枝叶茂密。但树叶不是绿色的,是血红色的。树上挂着很多东西——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包。
林九左眼看去,那些布包里...都包着婴儿的骸骨。
“百子槐。”他咬牙,“古代弃婴的怨念凝聚。绕过去,千万不要靠近。”
但已经晚了。
车队最前面的那辆车,司机不知怎么的,突然失控,直直朝槐树撞去!
“刹车!”老陈在对讲机里大吼。
但没用。
那辆车像是被什么吸引,加速撞向树干。
“砰!”
车头凹陷,但树纹丝不动。
更恐怖的是,槐树的枝条动了。
无数血红色的枝条像触手一样伸下来,缠住那辆车,开始往里挤压。金属车体发出刺耳的变形声,车窗玻璃“噼里啪啦”碎掉。
车里传来惨叫声。
“救人!”林九第一个冲下车。
但他刚靠近槐树十米范围,就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
耳边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林九!”沈兰心想拉他,但她也听到了哭声,动作一滞。
“净心咒!”林九大吼,“所有人,念净心咒!不要听那些声音!”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右手结印,口中快速念诵: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随着咒文响起,他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那些婴儿的哭声弱了一些。
但还不够。
林九看向那棵槐树,左眼看到,树干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怨气核心”。
要救车里的人,必须破坏那个核心。
但以他现在的状态...
“兰心,借我点血。”林九突然说。
“什么?”
“沈家血脉对阴邪有压制力。”林九伸出手,“用你的血,涂在我的刀上。”
沈兰心毫不犹豫,用“护生”刀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涌出。她将血涂在林九递过来的“斩厄”刀身上——这把刀虽然已经废了,但材质特殊,还能用。
刀身染血,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林九握紧刀,冲向槐树。
那些血红色的枝条立刻向他涌来。
但他左眼能看见枝条的运动轨迹,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躲过一次次攻击。几秒后,他冲到树干前。
“斩!”
刀光一闪。
不是砍向树干,而是刺向那个怨气核心。
“噗嗤——”
像是刺破了气球。
黑色的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槐树发出凄厉的尖啸——不是声音,是直接冲击灵魂的波动。
林七窍流血,但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他用力一搅。
核心碎了。
槐树瞬间枯萎,血红色的叶子哗啦啦掉光,枝条变成灰烬。
那辆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外勤们冲上去,撬开车门,把里面的三个人拖出来。
都还活着,但受伤不轻——骨折、内出血、还有严重的精神冲击。
“简单包扎,放第二辆车。”林九擦掉脸上的血,“继续前进,老周等不了了。”
车队再次出发。
这一次,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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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分,他们终于找到了夫子庙。
但眼前的景象,比想象的更糟。
整个夫子庙广场,被一层金色的光罩笼罩——那是老周的“守节点”刀在发挥最后的作用。
但光罩已经千疮百孔,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纹。透过裂纹能看到,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不是人。
是穿着各个朝代儒生服的怨灵。它们排着整齐的队列,面朝夫子庙大殿,像是在进行某种朝拜仪式。
而在大殿门口,老周背靠着门柱,瘫坐在地。
他怀里抱着那把“守节点”刀,刀身上的金光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他脸色灰败,七窍都在渗血,但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那些怨灵。
“老周!”王胖子想冲过去。
“别动!”林九拉住他,“你看广场边缘。”
在广场四周,暗红色的地面下,有东西在蠕动。
像是一根根巨大的、黑色的“根须”,正在从地底钻出来。那些根须的表面,长满了眼睛——人类的、动物的、甚至无法形容的眼睛,都在转动,看向广场中央。
“地脉怨根。”林九脸色凝重,“这东西比百子槐更麻烦。它在吸收整个金陵的地脉怨气,如果不处理,整座城都会被它拖进地底。”
“那老周...”
“老周用命拖住了它。”林九说,“他的刀插在夫子庙的正气位上,暂时镇住了地脉怨根的蔓延。但如果他死了,刀一倒,怨根就会瞬间爆发。”
他看向老周。
老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到了车队。
他咧嘴笑了,满口是血,用口型说:“林先生...你来了...”
林九点头,也用口型说:“撑住,我来救你。”
但怎么救?
广场上至少有上千个儒生怨灵,还有正在苏醒的地脉怨根。硬闯的话,他们这十几个人,不够塞牙缝的。
“林顾问,有办法吗?”老陈问。
林九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夫子庙...正气位...儒生怨灵...地脉怨根...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有办法,但很冒险。”他睁开眼,“我需要一个人去引开那些怨灵。”
“我去。”沈兰心立刻说。
“不,我去。”王胖子也站出来,“九哥,我虽然废,但命硬。而且...我跑得快。”
林九看着他们,最终摇头:“都不行。那些怨灵是‘儒生’,对读书人的气息最敏感。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他看向队伍里一个年轻的外勤。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文静青年,叫小文,是技术员出身,因为懂通讯技术被编入外勤队。他平时话不多,总是抱着电脑。
“小文,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林九问。
“古...古代文学。”小文推了推眼镜,“林顾问,您该不会是想...”
“没错。”林九点头,“我需要你去和那些怨灵‘对话’。”
“对话?怎么对话?”
“背《论语》。”林九说,“背《大学》《中庸》,背四书五经。那些儒生怨灵,执念就是‘学问’和‘礼法’。你用读书人的方式吸引它们注意力,我带人去救老周。”
小文脸色发白,但还是点头:“我...我试试。”
“记住,不要停,一直背。如果它们靠近,就作揖,行弟子礼。它们生前是读书人,吃这套。”
林九又看向其他人:“老陈带五个人,跟小文保持十米距离,保护他安全。兰心、胖子,还有剩下的人,跟我冲进去救人。”
分配完毕。
小文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向广场。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传开。
那些列队的儒生怨灵,齐刷刷转过头,看向小文。
它们的眼睛是空洞的,但脸上浮现出困惑、好奇、甚至...一丝追忆的表情。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小文继续背,声音越来越稳。
他一边背,一边作揖,行的正是古礼。
那些怨灵开始骚动。
有几个飘了出来,围着小文转,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审视。
“就是现在!”林九低吼,带着剩下的人从侧面冲进广场。
他们没有跑向老周,而是跑向夫子庙大殿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偏门。
林九的计划是:从偏门进入大殿,再从内部绕到正门,把老周拖进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们接近偏门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
一根粗大的黑色根须破土而出,像巨蟒一样缠向林九!
“小心!”沈兰心挥刀砍去。
“护生”刀砍在根须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只留下一道白痕。
根须表面那些眼睛,齐刷刷看向沈兰心。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冲击,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别看那些眼睛!”林九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左眼全力运转。
他能看到,这根根须的“弱点”——在它中段,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没有长眼睛的“盲区”。
“胖子!用朱砂弹!打那里!”林九指向那个位置。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发射器——里面装的是混合了朱砂、雄黄、鸡血的“破邪弹”。
他瞄准,扣动扳机。
“砰!”
弹丸精准命中盲区。
根须剧烈颤抖,发出无声的尖啸。那个位置炸开一个洞,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但它没有死,反而更加疯狂,更多的根须从地底钻出!
“快进大殿!”林九吼道。
一行人冲进偏门。
大殿内部,比外面更诡异。
正中是孔子的塑像,但塑像的眼睛在流血泪。两旁的七十二弟子像,全都转过了头,盯着闯入者。
更恐怖的是,地面上,铺满了竹简。
那些竹简在自动翻动,上面的文字扭曲变形,像是一条条小蛇在游走。
“不要看那些字!”林九提醒,“那是‘怨文’,看久了会发疯。”
他们贴着墙根,快速向正门移动。
透过门缝,能看到老周就在外面三米处。
但就是这三米,隔着至少二十个儒生怨灵,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地脉怨根。
“林先生...”老周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别管我了...我...我不行了...”
“闭嘴。”林九说,“我说过要带你回家,说到做到。”
他看了看周围,突然有了主意。
“胖子,背包里还有多少朱砂粉?”
“两...两公斤。”
“全拿出来,撒在门口。兰心,把你的血滴在朱砂里。老陈,准备烟雾弹。”
快速布置。
林九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门框上画下一个复杂的符文。
“待会儿我一开门,你们就往外冲。胖子撒朱砂,老陈扔烟雾弹,我救人。记住,动作要快,我们只有十秒。”
众人点头。
林九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殿门!
“动手!”
王胖子把两公斤朱砂全撒了出去,沈兰心的血混在其中,朱砂粉瞬间变成暗红色,像一片血雾弥漫开来。
那些儒生怨灵碰到血雾,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后退。
老陈同时扔出三颗烟雾弹——不是普通的烟雾弹,里面加了艾草灰和硫磺,对怨灵有强烈的刺激性。
浓烟弥漫。
“走!”林九冲出去,一把扛起老周,转身就往回跑。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根粗大的地脉怨根,从地底钻出,直刺他后背!
“林九!”沈兰心看到了,想扑过去挡,但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老周突然睁开眼睛。
他用尽最后力气,把怀里的“守节点”刀,狠狠刺向那根根须!
刀身爆发出最后一点金光。
根须被刺中,疯狂扭动。
但老周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飞,撞在殿门上,喷出一大口血。
“老周!”林九想回去救他。
“走...走啊!”老周嘶吼,“刀...刀要炸了!”
林九看到,那把插在根须上的刀,刀身上的裂纹在迅速蔓延。
他咬牙,扛起老周,冲回大殿。
刚进门。
“轰——!!!”
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炸。
不是物理爆炸,是愿力与怨气的终极碰撞。
金色的光和黑色的光交织,冲天而起。
整个夫子庙广场,被照得如同白昼。
那些儒生怨灵,在光芒中纷纷消散。
地脉怨根也缩回地底,暂时被压制住了。
代价是,那把“守节点”刀,彻底碎了。
而老周...
林九把他放在地上,检查伤势。
胸口凹陷,肋骨断了至少五根。内脏大出血,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林...林先生...”老周看着他,咧嘴笑,“我...我没丢人吧...”
“没有。”林九握着他的手,“你是英雄。”
“我女儿...”
“我会照顾她。”林九承诺,“我发誓。”
老周笑了,最后看了一眼殿外的天空,闭上了眼睛。
心跳停止。
第四个节点,牺牲。
林九跪在地上,久久不语。
左眼里的血泪,混着真正的泪水,一起流下来。
沈兰心走过来,轻轻抱住他。
“我们...还要救其他人。”她轻声说。
林九点点头,擦干眼泪,站起身。
他看向剩下的五个节点。
还有五个人,在等着救援。
还有漫漫长夜,要熬。
“走。”他说。
车队再次出发,驶向下一站。
而血月,依然高悬。
距离黎明,还有五个小时。
最艰难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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