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结锁定,突击队办公室的气氛却愈发凝重。传统的思路是尽量控制热处理变形,追求更稳定的炉温、更精确的工艺曲线,但这需要时间和设备投入,甚至可能需要改造热处理炉,远水难救近火。
刘莉站在贴满数据图表的墙前,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些显示热处理后齿轮变形离散度的散点图上。一个个代表不合格品的红点刺目地散布着,像在嘲笑常规手段的无力。
“控制不住……”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既然控制不住,能不能……反过来利用它?”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让她猛地站直了身体。她迅速召集了傅景宸和王建国师傅等核心成员。
“我们在想尽办法减少热处理变形,但受限于设备和材料,短期内很难做到理想状态。”刘莉开门见山,目光灼灼,“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不跟变形硬碰硬,而是‘主动引导’它,甚至‘提前补偿’它?”
傅景宸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起来:“你的意思是……”
“对!”刘莉拿起一支粉笔,在旁边的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齿轮毛坯示意图,“我们能不能在齿轮进行最终热处理之前,增加一道‘预时效处理’和一道‘预变形校正’工序?”
她开始阐述这个大胆的、逆向思维的工艺构想:
“预时效处理:在粗加工后、精加工前,对齿轮毛坯进行一次低温、长时间的稳定化退火。目的不是改变硬度,而是主动、充分地释放掉粗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内应力,让材料‘松一口气’,把一部分潜在的、不规则的变形倾向,在精加工前就暴露和稳定下来。”
“预变形校正:在预时效处理后,增加一道基于统计规律的‘反变形’精加工。根据我们之前统计的这批材料、这种结构齿轮的热处理典型变形趋势数据,在精加工齿形和关键基准面时,不是按照理想图纸加工,而是‘故意’加工出一个与预测热处理变形方向相反、大小相近的‘预畸变量’!”
她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道反向的弧线:“这样,当齿轮进入正式热处理炉,经历淬火、回火产生变形时,这个‘预畸变’就会与热处理的‘实际变形’相互抵消一部分。就像打移动靶,我们提前计算好目标的移动轨迹,往它将要到达的位置开枪!”
这个构想太过新颖,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主动让零件“变形”?这完全违背了追求极致精度和稳定性的常规理念。
王建国师傅眉头紧锁,盯着黑板上的示意图,半晌没说话。他干了一辈子钳工,讲究的是分毫不差,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听起来就悬。
傅景宸则迅速进入了计算状态,他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原理上……存在可行性。关键在于变形量的预测必须足够精准,预畸变量的施加也必须极其可控。这需要对材料性能、热处理相变动力学和结构应力有非常深入的数学模型支持……”他抬起头,看向刘莉,眼神里既有挑战的光芒,也有兴奋,“数据,我们需要更大量、更精细的变形数据来建立预测模型!”
“数据我来想办法!”刘莉立刻接口,“王师傅,您看……”她转向老师傅,语气带着尊重和征询。
王建国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法子……是险招。”他抬起眼,看着刘莉,“搞不好,就是瞎折腾,浪费时间。但……”他话锋一转,带着老师傅特有的务实,“眼下这情况,按部就班肯定是死路一条。你这法子,听着悬,细琢磨,有那么点‘借力打力’的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黑板前,粗糙的手指点了点那个“预畸变”的箭头:“这个‘反着来’的尺寸,差一丝,结果可能就是天上地下。车床、磨床的伙计,手艺必须顶得住,心必须静得下来。”
这就是默许,甚至是支持了。王师傅的认可,至关重要。
“好!”刘莉精神一振,“那我们就定下这个方向!傅工,你立刻牵头,集中所有计算力量,结合现有失效件数据和历史工艺记录,建立初步的变形预测数学模型,给出各关键尺寸预畸变量的理论范围!”
“明白!”傅景宸立刻应下。
“王师傅,麻烦您挑选几位手法最稳、最细心的老师傅和青工,组成精加工小组,等傅工那边的理论范围出来,我们就开始进行小批量的工艺验证试验!”
“行,人我来挑。”王建国点头。
“其他各组,继续按原计划推进相关工作,配合试验!”刘莉环视众人,“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资本失败。这条路,必须走通!”
逆向思维的工艺革新方案,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濒临绝望的攻关战役中。风险巨大,但希望也随之点燃。一场基于精密计算与高超手艺的、与材料变形规律进行的精准博弈,即将在红星厂的车间里上演。所有人都明白,这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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