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组讨论会的日子到了。小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陈思远组长坐在主位,周伟、孙梅还有其他几位组员分坐两边,傅景宸作为理论组的也列席参加。气氛有点沉闷,连着讨论了几个方案,不是觉得太理想化,就是实施起来周期太长,都没能达成共识。
话题又绕回到了那个老大难——薄壁件加工变形。几个协作厂报上来的数据触目惊心,废品率居高不下,严重卡着新型纺织机械研制的脖子。
“还是要从材料上想办法,”一个戴眼镜的组员推了推眼镜,“寻找热稳定性更好的合金……”
“热处理工艺也得优化,目前的退火流程可能应力消除不彻底。”另一个人补充。
周伟皱着眉头:“提高加工机床的精度等级也是个方向,只是这投入太大,短期内难以普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有道理,但听起来总像是在外围打转,没直接捅到问题的痛处。陈组长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脸色不太明朗。
刘莉坐在靠门的位置,手心有点冒汗。她面前摊开着那个写满笔记的笔记本,上面是她和傅景宸反复推敲后的思路草图。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几天憋着的那股劲儿,顶到了嗓子眼。
就在讨论声稍微间隙的时候,她举了一下手,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陈组长,各位同志,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请大家听听看。”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这个平时不怎么出声的新人身上。周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孙梅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她。傅景宸在桌子对面,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陈组长抬了抬手:“刘莉同志,你说。”
刘莉定了定神,把自己那本画着草图的笔记本推到桌子中央,开始讲述。她没有一开始就抛出那个“预应力”的概念,而是先从她在红星厂加工薄壁套筒的实际困境说起,说起那玩意儿怎么“欺软怕硬”,刀一碰就“怂了”,说起王师傅怎么垫铜皮、做时效,效果怎么不稳定。
她用最朴实的语言描述着实践中的痛点,这让在座的一些来自研究所、习惯了从理论出发的同事,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这有点“土”。
但刘莉话锋一转,引出了那几份俄文资料里的思路。“我琢磨着,咱们能不能换个法子?不跟它(变形)硬顶着来,而是……顺着它,甚至利用它?”
她拿起笔,在草图上比划起来:“咱们能不能设计一种特殊的装夹方式,在精加工前,就先给工件一个力,让它在装夹状态下,预先产生一个和我们担心发生的加工变形方向正好相反的、微小的变形?”
她看到有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继续解释,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比如,我们担心车外圆时工件会往外鼓,那我们在装夹时,就先想办法让它往里微微‘瘪’一点。这个‘瘪’的量,是我们提前计算好的。然后,在这个预先变形的状态下进行加工。等加工完,把夹具松开,工件自己会往回弹。这一弹,刚好就把加工时产生的鼓胀变形给抵消掉了!”
她尽量用简单的比喻:“就像揉面,你往一边使劲,它肯定会往另一边鼓。如果我们提前在另一边也轻轻顶着点,它就不那么容易鼓了,或者鼓得没那么厉害。”
这个大胆的、带着点“逆向思维”的构想,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随即,质疑声立刻响了起来。
“预先让它变形?这……这听起来太冒险了!控制不好,工件直接报废了!”
“施加的力怎么精确控制?这需要非常复杂的力学计算和精密机构!”
“是啊,而且不同材料、不同结构,变形规律都不一样,这方法通用性怎么保证?”
“俄文资料?那边的技术思路不一定适合我们的实际情况吧……”
质疑声此起彼伏,大多集中在理论的可行性和实施的难度上。就连之前对刘莉还算客气的周伟,也忍不住开口:“刘莉同志,你的想法很……新颖。但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我们目前连稳定的加工工艺都还没摸清,直接上这么复杂的主动控制,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
刘莉听着这些质疑,心里反而渐渐镇定下来。她料到会是这样。
她没有争辩,只是等大家声音稍歇,才看向陈组长,语气平静却坚定:“陈组长,我知道这个想法还不完善,风险也存在。但我认为,它直接针对了‘应力导致变形’这个核心矛盾。与其被动地追在变形后面补救,不如主动引导和利用它。我愿意就这个思路,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和必要的原理性验证。”
她把目光转向之前质疑最激烈的几位同事:“各位老师提出的控制精度和通用性问题,正是我们需要接下来重点研究和解决的。这确实很难,但也许,值得一试?”
会议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主位的陈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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