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转身冲向院子的动作快如闪电,身后是王秀兰尖锐的咒骂和林建国气急败坏的咆哮。
但这些声音,对她而言,不过是无能狂怒的背景音。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录取通知书。
前世,那封信被王秀兰藏了起来,直到开学日期过去很久,她才在一次大扫除时,从床板下的一个破布包里翻了出来。可那时,一切都晚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他们这个机会。
冲出房门,一股混杂着煤烟和饭菜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八十年代末老式筒子楼独有的气息。院子不大,东边墙角下堆着一小堆蜂窝煤,上面潦草地盖着一块破旧的塑料布。
林晚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里。
王秀兰自以为聪明,最喜欢玩灯下黑的把戏。越是脏乱不起眼的地方,越是她藏匿“宝贝”的所在。
她几步冲过去,一把掀开那块油腻的塑料布,顾不上满手的煤灰,直接伸手往煤堆里扒拉。
“小晚!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林建国和王秀兰追了出来,看到女儿像个疯子一样在煤堆里刨,一时间都愣住了。
姑妈林秀珍和姑父跟在后面,看到这场景,脸上也满是鄙夷和不解。
只有林浩,慢悠悠地跟在最后面,双手插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林晚对他们的叫喊充耳不闻,她的手指很快就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物体。
是它!
她心中一凛,用力将那个牛皮纸信封从煤堆里拽了出来。
信封的边角已经被煤灰染黑,但中间那几个烫金大字,在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清晰刺眼——“录取通知书”。
林晚拿着信封,缓缓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她所谓的“家人们”。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藏得这么隐蔽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被女儿找到了!
羞耻、愤怒、心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她指着林晚,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建国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狠狠扇了无数个耳光。他刚刚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女儿,转眼间,证据就被摆在了面前。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扬手就要去抢林晚手里的通知书,“把东西给我!谁让你乱翻的!”
林晚早有防备,身体一侧,轻松躲过了他。
她常年进行体育训练,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力量,根本不是林建国这种常年坐办公室的中年男人能比的。
一招落空,林建国脸上更加挂不住。
而就在这时,林晚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再和家人争吵,而是拿着那封失而复得的通知书,转身跑向了院子中央。
然后,她“噗通”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了地上。
夏夜的晚风吹过,扬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下一秒,压抑而委屈的哭声,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哇——”
这一声哭,不是前世那种绝望无助的哀嚎,而是带着十足的委屈和不解,声音不大不小,却极具穿透力,刚好能传遍整个筒子楼。
筒子楼的隔音本就不好,家家户户的窗户又都开着。刚才林家屋里的争吵,已经有不少人竖着耳朵在听了。
现在这石破天惊的一哭,立刻就像是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吱呀——”
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住在对门的张大妈第一个端着饭碗走了出来,边走边问:“建国家的,这是咋了?孩子哭得这么伤心?”
“谁知道呢,刚才就吵吵嚷嚷的。”
“好像是为了上大学的事?”
很快,院子里就三三两两地围了些人,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好奇和八卦。
王秀兰和林建国看到这场面,脸都绿了。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这点龌龊心思,哪里敢让外人知道!
“哭什么哭!还不嫌丢人!赶紧给我起来回家!”王秀兰又急又怕,冲上去就想把林晚拽起来。
可林晚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抱着那封通知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用一种委屈到了极点的语调,对着周围的邻居们“诉苦”。
她没有直接控诉,而是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无辜又可怜的位置上。
“张大妈……李大叔……”她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拼了命地训练,每天累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考上了省体育大学,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去啊……”
“他们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是赔钱货……”
“他们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藏在煤堆里,就是想让我错过了报到时间,然后好让我去南方的电子厂打工……”
“他们说……让我把挣的每一分钱都攒下来,给我弟弟……给我弟弟将来娶媳妇用……”
她每说一句,周围邻居们的脸色就变一分。
一开始只是看热闹,渐渐地,眼神就从好奇变成了同情,再从同情变成了对林建国夫妇的鄙夷和不齿。
张大妈是个直性子,当场就忍不住了,把饭碗往旁边一放,叉着腰对着王秀兰说道:“秀兰,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小晚多争气啊,咱们这院里多少年没出过大学生了!这是多大的喜事,你怎么还拦着不让去呢?”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退休教师李大爷也推了推眼镜,摇头叹气:“重男轻女要不得啊!建国,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怎么能这么糊涂!这是在毁孩子一辈子啊!”
“就是啊,为了儿子,也不能这么牺牲女儿吧?”
“太过分了,拿女儿的血汗钱给儿子娶媳妇,亏他们想得出来!”
议论声四起,一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林建国和王秀兰的脸上。
两人的脸色由青转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的!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在撒谎!”王秀兰急得跳脚,冲上来就要捂林晚的嘴,“你这个死丫头,净在外面败坏我们名声!看我回家不打死你!”
林晚眼神一冷,手臂猛地用力,一把就甩开了王秀兰的手。
王秀兰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被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林晚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经变得无比坚定和锐利。她举起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质问道:
“爸!妈!”
“你们就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一句实话!”
“我说的,到底有一句是假话吗?!”
这一声质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建国和王秀兰的身上,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林建国嘴唇哆嗦着,涨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秀兰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用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晚,仿佛要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剥。
他们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周围的邻居们顿时一片哗然,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鄙夷更甚。
林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知道,跟这家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大,用舆论的压力逼他们就范。
把他们最看重的“脸面”,狠狠地撕下来,踩在脚下!
眼看形势已经完全倒向自己,林晚深吸一口气,抛出了她最终的目的。
她擦干脸上的眼泪,原本“委屈”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爸,妈。”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已经气到浑身发抖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你们觉得我是个赔钱货,养我是个累赘,觉得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给林浩当牛做马。”
“那好。”
“这女儿,我不当了。”
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林建国夫妇,就连周围看热闹的邻居都惊呆了!
断绝亲子关系?
这在这个年代,简直是骇人听闻!
“为了不让你们觉得亏本,为了不让我弟弟将来娶不上媳妇。”林晚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当着所有叔叔阿姨的面,把话说清楚。”
“从今天起,我们断绝关系。”
“立下字据,从此以后,我林晚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你们一概不管。我挣的每一分钱,也跟你们林家,没有半分关系!”
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要的,不是他们的妥协,不是他们的施舍,而是彻底的自由!
是斩断这条吸了她两辈子血的脐带!
“你……你敢!”林建国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指着林晚的鼻子,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王秀兰更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懦弱听话的女儿,居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已经不是不孝了,这是要刨了她家的根啊!
“好!好!好!”
王秀兰怒极反笑,她指着林晚,声音尖利得像是能划破玻璃:
“你这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是吧?我今天就成全你!”
她猛地转头,对着人群大吼一声:
“谁家有笔和纸!拿来!”
邻居们都吓傻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人敢动。
还是姑妈林秀珍反应快,她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立刻跑回屋里,很快就拿来了一个小学生的作业本和一支圆珠笔,递到王秀兰面前。
“大嫂,给!”
王秀兰一把夺过纸笔,狠狠地瞪着林晚,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今天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写!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们,你怎么活下去!”
她以为,这是在逼林晚服软。
她以为,女儿只是在说气话,只要自己态度强硬一点,她就会害怕,就会跪下求饶。
然而,她算错了。
林晚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王秀兰,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
在所有邻居震惊的目光中,王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潦草地在作业本上写下了几行字,然后狠狠地把本子和笔摔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按手印!”她吼道。
她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红印泥,打开盖子,自己先狠狠地按下了大拇指印。
林晚走了过去,拿起那支笔,看也没看上面写了什么,直接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晚。
两个字,笔锋凌厉,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然后,她拿起印泥,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重重地、清晰无比地,按在了她的名字旁边。
鲜红的指印,像一滴凝固的血。
也像一个,斩断过去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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