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枯手近在咫尺,干瘪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黑色的血管,散发着陈腐的死气。
就在祁诀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一股巨力从他身后传来,沈微几乎是扑过来将他死死拽回。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别碰!我‘看见’了——就在你碰到它的下一秒,你的左手会瞬间化为白骨!”
祁诀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死死钉在那只枯手上。
经沈微提醒,他才骇然发现,枯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不起眼的青铜指环,上面刻着六道繁复的纹路,竟与他掌心玉牒的功德纹路如出一辙!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他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接引……”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是诱饵。”
枯手与他的玉牒同源,却一为死寂,一为生机。
它根本不是在等待有缘人,而是在等待一个功德足够深厚的“食物”,借助同源之力的共鸣,进行反向吞噬,将他的功德化为己有!
不等他再做反应,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碎镜童,身上那九片破碎的镜子忽然齐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镜面陡然转向,不偏不倚地全部对准了祁诀。
九片镜子,映照出九种截然不同的可怖未来。
第一片镜中,他手持桃木剑,双目赤红,正在疯狂屠戮着身边的玩家,鲜血溅满了他的脸庞,他却在狂笑。
第二片镜中,他虔诚地跪拜在一尊不可名状的邪神雕像前,将自己的心脏亲手挖出,高高奉上。
第三片镜中,他化为一道黑影,张开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无数嘶吼的怨灵,身形在扭曲中膨胀。
每一片镜子,都是一种堕落的可能,一种被欲望与疯狂吞噬的结局。
而最深处,最黑暗的那一片镜子里,景象却异常清晰——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道深不见底的裂渊前,亲手将满脸惊愕与绝望的沈微,狠狠推了下去。
镜渊!
就在祁诀心神巨震之时,一道干瘪沙哑的声音从青铜巨门的门缝阴影中响起。
一个浑身被镜片锁链缠绕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艰难地从那片黑暗中爬了出来。
他就是老镜匠,但此刻的他,更像一个从镜子地狱里逃出的囚徒。
“想进无归城?”老镜匠的喉咙里像是卡着碎玻璃,“先破三相——破人相,不执着于己身之形;破我相,不沉溺于本心之念;破众生相,不畏惧于流言之伤。”
他的目光浑浊,缓缓转向祁诀身旁的影微,那张与沈微一模一样的脸上,正交织着痛苦与迷茫。
“她,已经失去了真言铃,不再是城主的真言奴。”老镜匠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怜悯,“但她……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沈微。你若视她为敌,执着于‘真假’之念,这扇门,你便永远也打不开。”
祁诀的视线落在影微身上,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一缕属于沈微的灵魂正在拼命挣扎,却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
那是沈微的一部分,是被无归城规则扭曲、规训的一部分。
是敌是友?
是真是幻?
这便是“我相”之劫。
祁诀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犹豫。
他猛地摘下一直贴身存放的功德玉牒,毫不迟疑地用玉牒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
殷红的鲜血涌出,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迅速勾画出一道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血色符文。
“我祁诀,在此立誓!”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震得周遭的空气嗡嗡作响,“不认此影为敌,不辨此身为幻。我认此影,为我‘未被规训之真我’——入我功德,共担因果!”
话音落,血符轰然燃尽,化作一道金光,瞬间没入影微的眉心!
影微身形剧烈一颤,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挣扎的光芒瞬间炽盛。
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这是她诞生以来,流下的第一滴泪。
就在此刻,真正的沈微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煞白:“不对……这扇门……它在‘呼吸’!每一次门缝的开合,都像是在扫描和登记什么东西。”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强迫自己回忆起曾经玩过的一个高难度剧本杀里关于“身份伪造”的技巧,急促地低语:“我们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进去!或许……我们需要一张‘死人的入场券’!”
“聪明的小姑娘。”老镜匠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指指向门缝上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划痕,“百年前,有个玩家在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名字刻了进去。百年来,无归城的力量都未能将其抹去。你们要用的,就是他的身份,骗过城门口的‘城主笔’。”
祁诀的目光转向那一直沉默不语的碎镜童,缓缓蹲下身,与那双充满了麻木与痛苦的眼睛对视。
“你想被解脱吗?”他轻声问。
碎镜童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迟缓地,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祁诀的“那就帮我演一场戏——我杀你,取你‘舌骨’为信物,送你往生。”
碎镜童的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浓烈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它嘶吼一声,主动朝着祁诀手中的桃木剑狠狠撞去!
“噗嗤!”
桃木剑应声而断,剑尖没入碎镜童的喉咙,精准地挑出了一块小小的、晶莹如玉的骨头。
那骨头离体的瞬间,碎镜童庞大的身躯便如沙堡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镜光,消散无踪。
祁诀捧起那枚尚带着血温的舌骨,只见骨头上的血迹迅速被吸收,最终化作两个古朴的篆字——“无言”。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骨牌,轻声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门前显得格外森然。
“现在,我是‘弑仆者’,祁无言。”
随着这个新身份的诞生,沉重的青铜巨门终于发出了“嘎吱”的巨响,缓缓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浓郁如墨的黑雾从门缝中汹涌而出,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把卷走了祁诀掌心的骨牌。
门内,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正在一张陈旧的纸上飞速书写着什么。
片刻后,一枚冰冷的青铜名牌从门缝里被缓缓递了出来,上面用血色的字体刻着一行字:祁无言,罪籍第七等,准予入城三日。
就在祁诀伸手去接名牌的瞬间,老镜匠却像被火烧了一样,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嘶哑而急切:“小心‘登记员’!它写的不是名字……是命运!”
话音未落,那青铜名牌的背面,竟凭空浮现出一行更加猩红的小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此人终将背叛所信之人。
沈微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死死握住了祁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祁诀却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那行字,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反手握住沈微,将那枚带着不祥诅咒的名牌,稳稳地贴在了自己的功德玉牒之上。
两件物品接触的瞬间,玉牒的金光与名牌的血光交织一瞬,最终归于沉寂。
“那就让命运……”他低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看谁,更会骗人。”
说罢,他不再犹豫,拉着沈微,迈步走向那道深不见底的门缝。
一步踏出,周遭的光线、声音、乃至空气的质感都在瞬间被扭曲、撕裂。
仿佛整个人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五感尽失,时空颠倒。
不知过了多久,当脚下终于传来坚实的触感时,一股混杂着腐朽木头与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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