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死寂。
陆谦、富安、差拨三人如同被冻僵一般,目瞪口呆地望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林冲。他身形挺拔,面容在庙外雪光映衬下半明半暗,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的冰冷火焰,几乎要将他们的魂魄灼穿。
“鬼……鬼啊!”差拨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亲眼目睹草料场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认定林冲绝无生还可能,此刻见到本应葬身火海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第一个念头便是见了鬼!
富安也是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的短刀,却因为惊恐,连拔了几下都没拔出来。
唯有陆谦,到底是见过些风浪,虽然心中亦是骇浪滔天,但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林冲!你……你没死?!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林冲一步步向前逼近,脚步声在空旷的破庙中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三人的心脏上,“你们方才不是在商量,如何将我烧死,如何将我碎尸万段,如何向你们的主子请功领赏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们……还等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杀意,却比庙外的风雪更加刺骨。
“并肩子上!他就一个人!杀了他!”陆谦心知此事绝难善了,把心一横,厉声吼道,同时自己却悄悄向庙门方向挪动脚步。
富安被他一吼,凶性也被激发出来,终于拔出了短刀,嚎叫着朝林冲扑来!那差拨见状,也咬着牙,抽出随身携带的铁尺,从侧面夹击!
面对两人扑击,林冲身形不动,直到富安的短刀快要刺到胸前,他才猛地侧身,左手如电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富安持刀的手腕!富安只觉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剧痛传来,还未等他惨叫出声,林冲右手已然握拳,一记凶狠短促的上勾拳,正中其咽喉!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富安的眼珠瞬间凸出,口中溢出混杂着气泡的血沫,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短刀“当啷”落地,整个人如同被抽去骨头般软倒下去,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招毙命!
与此同时,差拨的铁尺也带着风声砸向林冲太阳穴。林冲看也不看,抓住富安尸体还未完全倒下的身躯,顺势一带,将其当做盾牌挡在身侧!
“噗!”铁尺重重砸在富安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差拨一击落空,砸中的还是同伙的尸体,不由得一愣。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林冲已然松开富安的手腕,身形如鬼魅般贴近差拨,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寒气森森的短刃——正是那柄“秋水”刀!
刀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冷电!
差拨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视野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兀自站立,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颈腔中汹涌而出,然后便是永恒的黑暗。
眨眼之间,富安、差拨,两个帮凶已然毙命!鲜血喷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和残破的神像上,温热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血雾,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林冲现身到两人毙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正准备偷偷溜走的陆谦,刚刚摸到庙门口,回头恰好看到这血腥恐怖的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热,竟是尿了出来!他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连滚爬爬地就要往外冲!
“想走?”
林冲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梵音,在他身后响起。
陆谦只觉后背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庙门的门框上,又滚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他还未爬起,一只脚已经重重踩在他的背上,巨大的力量让他如同被泰山压顶,动弹不得。
林冲弯腰,捡起地上差拨掉落的那柄铁尺,用冰凉的尺身拍了拍陆谦惨无人色的脸。
“陆虞候,”林冲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你不是要来确认我的死活吗?现在确认了?我活得很好。你呢?你觉得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庙?”
陆谦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林……林大哥!饶命!饶命啊!都是高太尉逼我的!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看在你我往日交情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
“交情?”林冲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脚下用力,踩得陆谦惨叫连连,“你与我谈交情?陆谦,从你献上宝刀计,踏入我府门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只有血仇,再无交情!”
庙外,风雪依旧。庙内,血腥弥漫。
三个仇敌,已去其二。剩下的最后一个,正在死亡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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