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受伤休养的这些时日,开封府内的气氛,除了担忧,更悄然弥漫开一种心照不宣的了然与期盼。
若说之前还只是暗流涌动,那自晏安开始日日守在展昭榻前起,这“既成事实”便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府衙的每个角落。
四大护卫是除了当事人外,感受最直观的。
“瞅见没?”张龙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赵虎,朝展昭房间的方向努努嘴,“安妹子又端着汤药进去了,这都第几天了?”
赵虎憨厚地挠头:“展大人喝药……好像没那么痛苦了?上次我还看见他对着碗神色柔和了许多。”
王朝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冰山消融,难得一见。咱们这位展大人,算是找到归处了。”
马汉嘿嘿直笑:“我赌一个月的酒钱,等展大人伤好了,就得请咱们喝‘杏花春’了!”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大局已定”的眼神,默契地分散开,各自“认真”巡逻去了,只是那巡逻路线,总是不自觉地绕开展昭养伤的那片区域。
艾虎和宝琳更是激动得如同见证了历史。
“宝琳宝琳!你看到没!安安姐刚才给展大哥递汗巾了!”
艾虎扒着月亮门,兴奋地压低声音。
宝琳拿着她的小本本,奋笔疾书。
「x月x日,晴。安安姐亲手递参汤,展护卫神色动容!对视良久!关系取得重大进展!记录完毕!」
两个小姑娘常常凑在一起,看着晏安进出展昭房间的背影,捂着嘴交换着兴奋的眼神,然后被路过的公孙策用扇子轻轻敲一下脑袋:“莫要打扰。”
公孙策摇着羽扇,看着晏安专注而尽责的身影,眼中是了然与欣慰的笑意。
他偶尔会“恰好”在晏安需要某种稀有药材时,“刚好”库房里就有。
或者在展昭需要换药时,“顺便”指点晏安两句手法,给她创造更自然的照料机会。
这位算无遗策的文胆智囊,此刻更像是一位乐见其成的见证者。
就连最是威严的包拯,某次在书房听完公孙策关于案情的汇报后,看着窗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展护卫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公孙策含笑答道:“有安安尽心照料,恢复神速,大人不必挂心。”
包拯“嗯”了一声,捋了捋长须,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吾心甚慰”的宽慰,沉声道:“如此便好。等他痊愈,漕运后续的案子,还需他多费心。”仿佛只是在关心下属的身体与工作。
这阵风,自然也毫无意外地吹进了南清宫。
狄娘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从艾虎和宝琳的“线报”中得知了详情。
她激动得坐立难安,拉着八贤王的手:“王爷!你听见了吗?咱们安安……和展护卫!哎呀,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了!”
八贤王表面上端着王爷的架子,捻着胡须:“嗯,展护卫此人,忠勇可靠,武艺高强,品性端方,倒也……是能护安安周全的良配。”
然而,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握紧了晏安之前送他的那个平安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当晚,他便吩咐管家:“去,把库房里那对上好的和田玉如意找出来,再瞧瞧有没有适合裁制新衣的料子……”
没过两日,狄娘娘便实在忍不住,亲自驾临开封府“探病”。
她拉着展昭看看他的伤势,又拉着晏安,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眼眶都微微泛红:“好,好!看到你们……本宫就再无遗憾了。”
临走前,还特意拍了拍展昭未受伤的左肩,意味深长地说:“展护卫,安安……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这开封府……和南清宫,都少不了你。”目光中的认可与托付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这场开封府和南清宫皆知的戏码,唯独主人公晏安,还沉浸在刚刚做出重大承诺的专注与些许无措中,浑然不觉自己的“决定”早已成了公开的“共识”。
直到展昭伤势大为好转,已能下地行走的某日。
包拯在花厅召集众人,商议漕运案后续事宜。
事情议定,包拯正要宣布散场,一直安静旁听的晏安,见展昭因久坐似乎牵动了伤口,微微蹙眉,便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倾身过去,低声询问:“可是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她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厅内,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一瞬间,整个花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包拯端起茶盏的手停在半空,公孙策摇扇的动作僵住,四大护卫瞪大了眼睛,艾虎和宝琳更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欢呼出声。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带着各种“果然如此”、“水到渠成”的激动与笑意,聚焦在了晏安和展昭身上。
晏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众人的目光弄得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逾越了往常的界限。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因成为焦点而迅速升温,慌乱地想要坐直身体,解释些什么:“我……我是说……”
展昭看着她因暴露在众人目光下而无措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他没有丝毫回避,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因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指,坦然迎上包拯和众人的目光。
这一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轰——”
花厅内的寂静被瞬间打破。
艾虎和宝琳第一个跳起来击掌相庆:“太好了!”
四大护卫互相捶打着肩膀,咧开嘴憨笑:“定了!这下彻底定了!”
公孙策摇扇轻笑,对着包拯微微颔首。
连包拯那向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极为罕见的、带着宽和与认可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既然展护卫伤势未愈,需要静养,今日便到此为止。散了吧。”
众人心领神会,忍着笑意,纷纷告退,将空间留给了那对终于“关系明朗”,在众人欣慰目光中一个面染红霞、一个满眼温柔的有情人。
晏安直到被展昭牵着手走出花厅,被微凉的晚风一吹,才仿佛从巨大的公开处刑般的窘迫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展昭坚定而温柔的侧脸,再看看周围同伴们远远投来的、带着善意的、了然的笑容,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大家早就洞悉并默认了?
原来……她自以为的“私人领域的重大决定”,早已是开封府和南清宫上下心照不宣的“公事”?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被看穿的窘迫、被接纳的温暖和大势已定的释然,涌上心头。
晏安忍不住跺跺脚,低下头将发烫的脸埋进掌心,声音闷闷地传来:“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旁观!”
展昭低低地笑了起来,轻声低语:“现在,所有人都见证了你我的约定。”
春风拂过开封府的庭院,带来了青草与新花的香气,也带来了满城的欣慰与祝福。
他们的命运,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紧密相连,在众人的守护与期盼中落定锚点,终于在这汴京的春日里,成为了彼此无法分割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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