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遇袭一事,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酪丹对宫廷安全的最后一丝幻想。上都已成囚笼,死水镇是唯一的方向。然而,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合理、安全地离开这座守备森严的皇城?
连日来,酪丹闭门不出,脑中反复推演。硬闯是下下之策,只会坐实“畏罪潜逃”或“被妖魔附体”的流言。她需要一个无可指摘的、符合她“异瞳公主”身份的离宫理由。
她回想起卷轴上的一段晦涩记载:“星穹之瞳,易感天地之戾气,若受邪祟侵扰,需以纯净地脉滋养,方可平复。”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她开始刻意在有限的几次露面中,流露出“异常”。先是她的贴身侍女其木格发现公主殿下偶尔会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接着,在一次向真金亲王请安时,她突然捂住双眼,面露痛苦之色,声称看到“玉玺笼罩在黑雾中哀鸣”,其声凄厉,搅得她心神不宁。
这些消息很快在宫中小范围传开。真金亲王忧心忡忡,找来御医诊治,却均束手无策,只道是“心气郁结,幻由心生”。
时机渐熟。这日,酪丹算准了几位素来喜好搬弄是非的宗室王妃前来“探病”的时辰。她提前用特制的、略带刺激性的药水轻轻熏过眼睛,使其看起来微红含泪,更显脆弱。当王妃们假意安慰时,她突然“发作”。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那双异瞳在昏暗的室内仿佛自行发光,左眼幽深如古井,右眼湛蓝似鬼火。她伸手指着虚空,声音凄婉而尖锐:“在那里!玉玺的碎片在哭!黑色的翅膀……北方的寒气……它们缠绕着它,它在叫我!你们听不见吗?它说……死水……去死水……”
她语无伦次,状若癫狂,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滑过苍白的面颊。这番表演,将一个被“玉玺怨灵”和幻象折磨的可怜公主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王妃们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口中念着佛号,看向酪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怜悯——更多的是恐惧。她们确信,这位公主殿下确实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癔症”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宫廷。真金亲王爱女心切,又恐其“不祥”长期滞留宫中,引来更多非议甚至冲撞圣驾,终于下定决心。他连夜觐见忽必烈,涕泪交加,陈述女儿病情之怪异、御医之无能,并委婉提及宫中已有流言,恐对天家声誉不利。他恳请大汗允许酪丹离宫,前往漠南一处以清净祥和着称的皇家寺庙“金灯寺”祈福静修,借由佛门圣地和纯净地脉,驱邪安魂。
忽必烈虽对玉玺之事耿耿于怀,但对这个自幼眼瞳异相、命途多舛的孙女,终究存有一份祖孙之情。加之近日朝廷上下因玉玺失窃已是焦头烂额,宫中再留一个“癔症”公主,确实徒增烦扰。在征询了国师八思巴的意见后,终于朱笔批准。
诏命下达:准真金亲王所请,公主酪丹即日前往金灯寺静修祈福,一应用度由内府支应,着侍卫长阿木尔率精干护卫二十人随行护驾,无诏不得回宫。
接到诏命的那一刻,酪丹在空无一人的殿内,缓缓擦去眼角的泪痕,重瞳之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与毅然决然。第一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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